燕离借着村民们和马匪推搡扭打、场面极度混乱的掩护。
像一道贴着地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骑在马上的黄牙大汉。
就在离那高头大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体内真炁已经悄然运转起来,如同烧沸的水在经脉里奔涌。
他双腿猛地发力,脚下坚硬的泥地仿佛都向下微微一陷!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跃起,右拳紧握,带着一股压缩空气的细微锐鸣。
毫无花哨,直直地朝着黄牙大汉那张正因村民反抗而暴怒扭曲的脸砸去!
目标就是他的面门!
黄牙大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喝骂和试图控制混乱上。
他脑子里压根儿就没转过“一个背着柴火、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山民敢袭击拿着枪的自己”这个念头!
这简直荒谬透顶!
“砰——咔嚓!”
一声闷响夹杂着清脆的骨裂声!
燕离那灌注了真炁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黄牙大汉的鼻梁骨上!
“呃啊——!”黄牙大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鼻梁瞬间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鼻涕眼泪狂喷而出!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那壮硕的身体像被狂奔的野牛撞上,完全失去平衡,后仰着从马背上重重摔落在地!
“噗通!”沉重的身体砸起一片尘土。
他蜷缩着,双手死死捂住血肉模糊的脸,发出杀猪般的痛苦呻吟,瞬间丧失了战斗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凉水!
“大哥!”
“头儿!”
“操!那小子把老大打下来了!”
“救大哥!”
所有马匪都惊呆了,短暂的死寂后是更狂暴的混乱,
离得近的几个持刀马匪眼睛瞬间血红,嗷嗷叫着,挥舞长刀就朝燕离猛扑过来!
然而,燕离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在黄牙大汉身体砸地的瞬间,燕离借着下坠之势轻盈落地,脚尖一点。
没有丝毫停顿,整个人如同捕食的猎豹,闪电般冲向在地上翻滚哀嚎的黄牙大汉!
剧痛中的黄牙大汉只觉一片阴影笼罩,刚勉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就看到燕离已到眼前。
一只冰冷如铁钳的手瞬间扼住了他完好的左手腕,巨大的力量让他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同时,燕离的另一只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探向他手中那把油光锃亮的盒子炮。
冰冷的钢铁入手!燕离的手指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在握住枪柄的刹那,拇指一拨,保险已然打开。
下一瞬,燕离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将体重远超自己的黄牙大汉从地上提溜起来。
一个利落的转身背摔动作,黄牙大汉那庞大的身躯被强行扭转,变成了面朝他的同伙、背贴燕离胸膛的姿势。
冰冷的枪口,带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死死地顶在了黄牙大汉的太阳穴上。
那坚硬的触感,让黄牙大汉浑身汗毛倒竖,如坠冰窟!
“让你的人立刻停下!放下武器!”燕离的声音冰冷、坚硬,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晒谷场上炸响!
这声蕴含着真炁的断喝,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打斗。
冲过来的持刀马匪脚步猛地一滞,挥舞的刀僵在半空。
就连远处持枪警戒的马匪,也被这恐怖的威势震得心神一颤!
混乱的场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黄牙大汉更是魂飞魄散。
太阳穴上冰冷的死亡触感让他所有的凶悍化为乌有,剧痛和恐惧让他抖得像筛糠,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嘶吼:
“停!停手!都他妈给老子停下!放下家伙!快!快放下啊!”他生怕手下慢了一秒,自己脑袋就要开花。
匪首的命令加上燕离的恐怖威势,终于让混乱暂时平息。
马匪们面面相觑,不甘地慢慢放下刀。
扭打的双方也喘着粗气分开,惊疑不定地看着场中。
只有三个持长枪的马匪,还紧张地端着枪,枪口颤抖着指向燕离。
“好汉…好汉饶命!”黄牙大汉感受到枪口又紧了紧,吓得声音都劈叉了。
“有…有事好商量!只要你放我一马,我立马带兄弟们滚蛋!绝不回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我还可以给你钱!很多钱!”
他努力挤出讨好的表情,配上血肉模糊的脸,无比狰狞。
燕离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让你的人,把路让开。放所有村民离开!立刻!马上!”
“放…放人?”黄牙大汉一愣,但哪敢有异议,立刻扯着嗓子喊:
“听到没有!都让开!让这些…这些乡亲们走!谁也不准拦着!快!”
堵在村口的马匪在瘦高个阴鸷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条通道。
“走!大家快走!”“快离开这里!”
村民们如梦初醒,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扶老携幼,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生路涌去。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立刻逃离。
“兄弟!我们不走!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几个刚才反抗最激烈的年轻后生,脸上带着血污,眼神异常坚定。他们无法抛下救命的恩人。
“是啊!要走一起走!”
“跟他们拼了!”
“糊涂啊!”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死死拽住这些冲动的年轻人。
“你们留下能顶什么用?人家手里有枪!是想送死,还是想连累恩公?!”
一个老汉急得直跺脚,“老话说得好,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刚才没活路才拼命!现在有活路了还送死?那是蠢!”
另一个老人语重心长:“还有句老话,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难听,可眼下是恩公用命换来的活路!咱们留下,
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成了累赘!让恩公束手束脚!咱们走了,恩公本事大,说不定反而能脱身!”
“可是……”年轻人还想争辩。
“别可是了!快走!别辜负恩公!”老人们几乎是连拖带拽,硬把年轻人拉走。
徐父挣扎得最厉害。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被围困的燕离,拳头捏得咯咯响。
他怎么能走?狗娃儿的师父为了大家身陷险境!
“当家的!走啊!”徐母死死拉住徐父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她凑到徐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道:
“狗娃儿还在家里!燕娃子拼命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狗娃儿,为了大家活命吗?!你留下能干啥?送死吗?狗娃儿不能没爹!走!”
“狗娃儿……”徐父浑身一震,如同被冰水浇头。
想起家中躲藏的儿子,想起燕离那沉稳的眼神,巨大的无力感和牵挂压倒了冲动。
他看了一眼妻子含泪焦急的眼,又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被重重围困却挺立如松的燕离。
最终重重一跺脚,哑声道:“走!”他不再犹豫,拉着徐母,汇入逃离的人群,背影带着无奈。
很快,晒谷场变得空旷。
只剩下被挟持的黄牙大汉、围着他的十几个凶悍马匪,以及满地狼藉。
黄牙大汉感觉脖子上的铁臂和太阳穴的枪口丝毫未松,恐惧更甚,声音抖得不成调:“
好…好汉…人都…都按您吩咐放走了,走得干干净净…您…您高抬贵手,放…放我一马吧?
我保证,立刻带兄弟们滚得远远的!求…求您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瘦高个和老七正悄悄打手势,几个持刀马匪正试图从燕离的视觉死角包抄上来。
持长枪的马匪也在微调枪口。一丝希望在他心中升起。
燕离冷冷扫视着缓缓逼近、将他包围的马匪们,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放了你?”燕离的声音平淡无波,“好啊……”
就在“好啊”二字出口的瞬间,燕离眼神骤然凌厉,杀机迸发。
他握枪的手指猛地收紧,食指毫不犹豫地扣向扳机,除恶务尽!
然而,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千钧一发。
“慢着!好汉!枪下留人!”一声尖利急促的呼喊猛地响起,是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瘦高个!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燕离,脸上挤出僵硬笑容,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
“好汉!我看你身手不凡,是大本事的人!想必……您该听说过‘药仙会’吧?”
“药仙会?!”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进燕离脑海!
他扣向扳机的食指,在距离触发点发丝之遥处,硬生生顿住。
药仙会?!陈朵出身的那个邪教?!一个以炼蛊为核心的邪教组织?!
漫画里说主要在云南,怎么出现在四川的腹地?!
前世记忆碎片冲击神经,陈朵空洞麻木的眼神,药仙会令人发指的恶行瞬间清晰!
云南四川接壤,乱世流窜至此也说得通……燕离心念急转,脸上震惊一闪即逝。
他强行压下惊涛骇浪,眼神迅速恢复冰冷,故意装出将信将疑、锐利目光刺向瘦高个:
“药仙会?哼,听过点传闻。西南深山里捣鼓毒虫蛇蚁、装神弄鬼的炼蛊邪派。不过……”
他拖长语调,上下打量瘦高个和其他马匪,怀疑和不屑毫不掩饰。
“就凭你们这群打家劫舍、舞刀弄枪的货色?也配跟药仙会扯关系?拿这唬我?当我是三岁小孩?”
瘦高个一看燕离没开枪,还有反应,心中狂喜。
立刻打蛇随棍上,脸上堆起更“真诚”的笑,语气带上神秘敬畏:
“好汉!您有所不知!药仙会的‘上师’、‘仙人’,那是真有通天彻地大神通!
飞天遁地,驱虫驭蛊,神鬼莫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学得会?提鞋都不配!”
他顿了顿,见燕离微微皱眉,赶紧接着说:
“但是!仙人们也有不方便干的事儿!所以才需要我们的存在嘛。”
“需要你们?”燕离皱眉更深,眼神恰到好处流露好奇和更深的不信,勒紧黄牙大汉脖子让其呜咽。
“图什么?图你们抢的仨瓜俩枣?还是图你们这群莽汉当打手?”质疑意味浓厚。
瘦高个咽口唾沫,心知关键,必须抛出筹码,他压低声音,仿佛要说一个天大秘密。
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燕离背后,“老七”正带着两个心腹。
如同捕食的狸猫,悄无声息、极其缓慢地从燕离视线死角挪近,距离已不足三步!
“好汉,您问到点子上了!”瘦高个声音谄媚神秘。
“仙人当然看不上我们这点家当。他们需要的是别的东西。”
他故意停顿,营造悬念,一字一顿:“仙人们每个月,都让我们提供五个,必须是刚出生不久、健健康康的婴儿!给他们!”
“婴儿?!”
勒住黄牙大汉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
前世炼制“蛊身圣童”的残忍记忆,无辜婴孩的悲惨命运,血淋淋的画面冲击着燕离的神经!
好一个药仙会!恶贯满盈!铲除这等祸害,替天行道,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功德!
他强行压制毙了黄牙的冲动,声音因压抑愤怒带上不易察觉的沙哑,追问:
“提供婴儿?怎么提供?送到哪?怎么联系?说清楚!”目光紧锁瘦高个,仿佛被信息牢牢吸引。
瘦高个心中狂喜!上钩了!眼角的余光瞥见“老七”已举起厚背鬼头刀,另两个马匪也握紧长刀蓄势待发!距离燕离后背,仅一步之遥!
“联系方式?”瘦高个脸上笑容更“诚恳”,语速故意放慢,仿佛努力回忆,
“很简单!每月十五,月圆夜,子时前!我们会派心腹兄弟,带着……仙人们赐下的信物……”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朝“老七”使眼色。
“……还有准备好的五个婴儿……去一个约定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瘦高个声音越来越慢,吊足胃口。
就在这关键信息即将吐露的瞬间!
瘦高个脸上的“诚恳”瞬间被狰狞杀意取代!他猛地提高音量,如同夜枭尖啸:
“——就是现在!动手!!!”
与此同时!
“呼——!”
一股凌厉至极、带着浓重汗臭和铁锈腥风的恶风,如同毒龙出洞,毫无征兆地从燕离背后不足三尺的距离。
朝着他的后心要害,猛恶无比地袭来!光头胖子老七蓄势已久的全力一刀,终于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