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19日，晚上7:21分。
铺天乌云撬动闷雷，雷声震得窗棂发颤，暴雨裹挟着狂风砸向人间，雨水顺着屋檐倾泻成瀑布，转瞬便吞没了路灯昏黄的光晕。
「SSJ」首都总部下属医院，B栋11层。
走廊的暖光灯投下昏黄光晕，301独立病房内光线沉暗，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的轻响。
路明非靠在病房墙角，面无表情地盯着病床上的楚子航。
除了个心电仪，那些他叫不上名字的仪器连接在师兄身上，闪着微光，类似于炼金器具现代版？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医院特有的冷气，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尼伯龙根、爆血。
“一个个都他妈活腻了是吧……”他低声骂了句，指节抵在眉心。
这自杀式的爆种方法，还能是哪来的？卡塞尔狮心会——楚子航作为现任会长，学院只需要推波助澜，这种技术自然而然就会落到他手上。
更别说背后还有那个老东西！
昂热，活了超一个世纪的混血种，除了想复仇还能想干什么？为了人类共同体？笑话。
秘党统治下的执行部满世界跑，装备的武器哪个不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能作出在闹市区对轰的壮举，一帮子混血种就没把普通人当过人。
路明非的耐心几乎已经到达了所忍耐的边缘，将局势摊开来看，他最需要就是了解到情报——卡塞尔学院内部的情报以及人物档案？
向嘉良拿着检查报告走进来：“情况不太好。”
路明非没抬头：“说重点。”
“每次爆血都在加速龙血侵蚀。”向嘉良翻着报告，“现在他的基因稳定性只剩53%，眼睛已经退不回正常状态了。”
路明非接过报告，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曲线他看不太懂，但标红的几个数字很扎眼。
恍惚间他想到了老唐，那张染血的面颊上失去光泽的双眼。
“还能活多久？”
“从现在起停止使用「爆血」的话，十年。”向嘉良推了推眼镜，“这是最理想的状态，要是继续用，最多四年，三度暴血可能只剩不到一年。”
该死的，这算什么？
直接燃尽了！
路明非把报告捏成一团：“你们有办法？”
思忖片刻，向嘉良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盒子：“四级特效抑制剂，能极大延缓侵蚀。”他顿了顿，“不过治标不治本，但持续注射，寿命大概率能活到50岁以上，前提是他愿意终身不再使用言灵，以及爆血。”
路明非微微皱着眉头，目光落在金属盒子上，无功不受禄，这种情况下就该他表示诚意了：“说说看。”
跟聪明人聊天，点到即止方可。
“我方不愿插手你与卡塞尔之间的纠葛，也就是说当你踏出国土之后，所做出的行为都需要自己买单。”向嘉良语气变得严肃。
“理解。”路明非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随后点头，把金属盒子拿在手里，“所以这药算是回礼？”
向嘉良忽然笑了：“算是吧。毕竟……”他指了指天花板，“上头觉得你的友谊非常具有价值。”
路明非也笑了，只是笑意没到眼底：“那我得好好活着，总得对得起你们的友谊吧。”
窗外雨势渐小，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向嘉良看了眼手表：“八点有台风预警，路先生要搭便车吗？”
“稍等一下，”路明非走向病床，把抑制剂塞进楚子航的枕头底下，“我不知道他还要昏迷多久，至少我希望他好好休息。”
“了解。”向嘉良识趣地退到门口，静候佳音。
坐在楚子航病床旁，路明非只是重复地默念着：“不要死。”
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心情是怎样，好奇害死猫，使用「狂想曲」来到这个平行宇宙，只发现一地鸡毛琐碎。
19岁路明非的一切都与他向往的人生背道而驰，看似在赢，实则是在不断失去。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愤怒，但却近乎于冷静。
有些口干舌燥，路明非倾听着楚子航逐渐有力的呼吸声，终于停止发动言灵「不要死」，算不上疲惫，只是觉得有些心累。
他伸手将空调温度调到适中，又把被角掖了掖，盯着楚子航那张清俊的脸微不可察地嘟嚷：“好梦，师兄。”
转身时，路明非的眼神变了——像是有人往这双咸鱼眼里灌了液态氮，眼神彻底变得冰冷。
走出门。
在走廊静候的向嘉良，敏锐察觉到面前这个大男孩气质有了极大的变化，不由神色一凛，不过，他立马又隐藏了自己的警觉。
路明非却是毫不在意地摆手：“我没这么丧尽天良，更何况这是你们的地盘。”
“哈哈，说笑了。”
向嘉良耸耸肩，不置可否。
毕竟，这次与路明非的接触实际上冒了极大的风险，无论是指派他的秦组长，还是身为二队队长的他，都承担着因发生巨大伤亡而被追责的风险。
那么现在是去哪里呢？
他没有为路明非擅自作出决定，这次任务可是由他全权负责，一切工作展开都得由着这位安排。
据他了解，路明非恰恰讨厌的就是别人替他做选择。
“我的三个承诺值不值钱？”路明非突然开口，他没有看向嘉良，而是凝望着窗外翻滚的雨幕，“我要卡塞尔秘党信息、一把能砍穿龙王骨头的家伙事儿、楚子航全家安保套餐。”
一阵愣神，向嘉良的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摇摇头：“路先生，这要的可不是便利店购物清单。”
很显然，这上面任何一点都不在他的权限之内。
不过从侧面看，楚子航对他显然很重要，至少占了三分之一的诉求。
“我需要请示一下组长。”
反应过来后，向嘉良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他可不死板，搞情报的，最熟练的就是变通。
路明非没有再多说，他确实可以直接跟老秦对话，但他没选择这么做。
一是这样就对向嘉良这个负责人不厚道，二是总得走个流程，当面谈比手机上聊更“真实”。
路明非站在走廊尽头，夹杂着雨丝的风，吹过他的面颊，此刻盘算接下来需要面对哪些事，以及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卡塞尔学院信奉暴力，和平谈话是没用的，更何况秘党是由多个混血种家族构成的复合型组织，例如学生会主席：凯撒·加图索，来自于加图索一族，所代表的正是校董会。
以后他绝不会再穿越平行宇宙，除非观光，因为这他妈真的很累。
半晌过后，向嘉良脸色正经，走过来将电话递给路明非，“喂喂喂，小路哥，来茶馆一叙。”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爽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