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谈谈你的想法。”
当第4节课的闹铃声响起，办公室里面其余的老师说笑着从办公桌旁走过。张建国拿着保温杯，里面泡着浓茶，他喝了一口，咂吧咂嘴。
路明非盯着杯里上下翻卷的茶叶，总觉得自己班主任肾估摸着也不咋好。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老师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班级群里面炫耀答案，更不应该倡导同学抄答案，最不应该是辜负您的希望！”
“噗！”像是应激似的，张建国呛了口水在茶杯里面，他眼睛里多了几分诧异，“你认真的？”
“包的老师。”路明非坦然地伸出左手，“打吧，老师，我已经痛定思痛决定当一个好学生，给个机会吧老师！”
绝不承认这句话改编自《无间道》，好吧好吧，路明非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和梁朝伟一样销魂。
“你当我没看过无间道？”班主任乐了，他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没了解透彻自己的学生，“变化这么大，什么时候改的性子？”
“就在几天前吧，我爸妈回国一趟，然后我没在婶婶家住了。”
路明非假话里面掺杂着真话，不过他眼神确实真挚，语气里很平缓，在说到自己爸妈回国时，听上去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炫耀。
尽管是装的。
“啧，这样啊。”张建国扶了扶眼镜，那老练的目光在路明非挺直的肩膀上多停留了几秒，眉头舒展开，倒是信了个七八分。
一个人的精气神很难描述，但对比出来就能一眼看出其中差别。
“咳！老师也挺为你高兴的，不过家里面的琐事，老师不方便过问。”张建国将茶杯轻轻搁下，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路明非，敲了敲桌上的试卷，“现在这个问题，你得给我一个答复。”
从教近20年，张建国身上那种教师的威严感，即便不刻意显露，也令人不自觉心生敬意。
如果路明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二学生的话，那么他现在确实应该吓得一哆嗦或者发虚。
但，没有如果。
“老师您出道题吧，我觉得要用事实说话。”路明非深知狡辩没用，浪费口舌不如实践，所以他的语气不假思索。
再次拿起水杯，张建国抿了一口杯中的浓茶，着实没想到路明非这么干脆利落，“嚯，这么有自信？”
“必须的老铁！”盯着天花板发呆的路明非，鬼使神差拽出一句方言。
这倒是把北方人的张建国逗笑了，“行，这么爷们儿，我要是出的题你都答对了，我的课你想干嘛就干嘛，前提是别扰乱秩序。”
说着他随手找了一张草稿纸，拿起钢笔，不到几分钟，6道题依次摆开：实数运算、全等三角形证明、一次函数应用……最后的分式方程应用题。
“嚯，有够全面的。”路明非乖乖站在一旁观摩，看到后面还真有些惊讶，这6道题里面几乎涵盖了初二上半册所能学到的所有数学知识。
只能说老张不愧是能在仕兰中学教20年书的男人。
路明非不禁肃然起敬。
末了，身为出卷人的张建国，下意识在每道题后面写上了对应分数，低的8分，高的有14分，满分60分。
“来吧，试试，你拿个30分这事儿咱们就算过去了。”
“40分呢？老大？我要是考了50分呢？”一句老大套近乎，二想讨点好处，要说路明非自信吧，他确实自信，因为他这一上午几乎把数学教材翻了一遍。
并且他昨晚还开启“我不是学神”状态，几乎速通了整本数学练习册。
做这些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越高调摔的越狠，他可不想摔下去。
“50分这100块就是你的了。”将钢笔和草稿纸推给路明非，张建国平淡无奇地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红艳艳的钞票就放在路明非前面。
什么叫大气？
这个就叫大气！
“得了您嘞！”路明非拿起钢笔就准备开干，不过张建国忽然又说，“等一下。”
他愣了，下意识开口：“老师你不会反悔吧？”
站起身准备给路明非让位置的张建国一脑门子黑线：“你最好会做。”
哦，原来是让我坐着写。
路明非突然有些感动，“没事老师你坐着吧，你腰不好。”
张建国：“……”
“计时30分钟。”
张建国说完不想再搭理路明非，转身拿起茶杯就走，不过话到嘴边还是补充了一句：“旁边有书你想翻就翻。”
按道理讲，他给的应该是45分钟，毕竟他出的第一道实数运算题丢给王宁那小子估摸着就得花上4分钟。
奈何这小子嘴太臭了，谁教他这么说话的？算了，能拿个20分以上，说说也就得了。
30分钟吗？
有点意思。
路明非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拿起钢笔，目光浏览每道题，他想拿50分以上，应该花25分钟左右，如果想拿满分，那么至少要在40分钟。
这并不是傲慢，因为他作弊了，早在张建国刚才出完第一题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运算了！
第1题，实数运算，整式化简求值结合平方差公式和完全平方公式，属于考察基本功，平方根、立方根、负指数幂等基础概念，属于公式直接应用。
路明非总耗时：47秒左右。
因为他刚才就已经算完了，现在只需要照搬就行。
第2题，求几何，在△ABC和△DEF中，AB……路明非直接应用“SAS”判定定理，图形直观，思路极其明确。
因为需要写出证明过程，所以他总耗时：3分45秒左右。
接下来第3题……
时间就是金钱，路明非几乎是火力全开，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六道题他都能做对，但要是时间卡在30分钟以内，那么他最多只能达到50分到55分之间。
第18分钟左右，路明非成功通关到第6题，直面本关终极boss！
【分式方程应用】：甲、乙两队合修一段路，计划6天完成。
实际：甲先干2天，乙加入一起干3天，之后甲离开，乙单独完成剩余，最终提前1天完工。
已知乙单独完成比甲多5天。求乙单独完成需几天？
一滴冷汗从路明非额头渗出，不得不说，以目前路明非初二上册掌握的能力来看，这题几乎卡在了他所能完成的极限状态。
没了“我不是学神”。
现在真就是莫欺少年穷，全靠自己。
深吸一口气，路明非提笔开始提炼其中有效信息如“合作计划”、“实际分工”……
唰唰——
不知不觉，路明非身后已经站了好几位老师，大多都皱着眉头，没出声，直到张建国回来，看着周围同事，愣了愣，“都搁我这儿干什么？”
“你这学生可以啊老张！准备去参加竞赛？”
“什么玩意儿？别瞎起哄！”
张建国皱着眉头，他自己的学生自己说可以，别人在旁边阴阳怪气，那他可就得翻脸了。
他走上前抓起路明非的草稿纸，表情凝重，第1题，公式套用严谨，符号正确。第2题…第3题…站在原地看了足足5分钟，张建国整个人都没说话。
这给路明非等的都有点不自信了。
卧槽，我应该是做对了吧？
少年心想。
半响，张建国才如梦初醒，他啪的一声将草稿纸按在桌子上，拿起红墨圆珠笔，一道一道审批最终——“56分”。
除了最后一道题，小部分错误，检验（2分）、答句（2分）。
这六道题，路明非几乎全对！
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张建国转身突然注意到路明非正咧着个大嘴对着他傻乐，“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啊！”
路明非不笑了。
不是，怎么还骂人？
哦，应该是鼓励吧。
“咳咳，侥幸而已。”
他略带矜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