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思考有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愤怒，那种郁闷至极想要嘶吼的痛苦！
是的，清醒总是要付出点代价。
不管路明非想不想要，不管他之后是走向觉悟的道路，还是滑落于虚无。
4月29号，晚上8:21分，浴室。
哗啦哗啦哗啦——
路明非闭着眼睛，仰头任由淋浴喷洒的热流冲掉裹挟着汗渍的泡沫。
静静的感知身体变化，一个小时左右的奔跑，精神放松的同时，身体也随之感到了疲惫。
这两者并不冲突，很多时候这种状态反倒让人放松。多数人往往是身体还算健康，精神却承受不住无法卸闸的压力而崩溃。
路明非扭头睁开眼，浴室里的热气铺满了视线，他单手将浸湿的头发往后一推，露出敞亮的额头。
关掉阀门，走上前抹开镜子上的水雾，路明非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了杂乱的刘海遮蔽，他的面庞反倒添上几分清冷。
肩宽窄腰，其实路明非的“肩宽比”算极其优异那一档。只是太瘦了，距离瘦骨嶙峋不远，瘦到他戴上一个头盔缠上绷带就能cos《剑风传奇》中的格里菲斯，还是刚出狱的那版。
“莫不是有蛔虫？”他心想。
其实路明非在婶婶家所谓的贪吃猛造都是夸夸往嘴里干碳水，可真轮到吃肉的时候，他多伸几次筷子就能撞上婶婶略带警告的眼神，他要是没注意，下一筷子就能被说：
“路明非！你可别光顾着往自己嘴里塞！你堂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食堂能有啥营养？
回家好不容易吃点肉，你还跟他抢？当哥的不照顾弟弟，说出去都丢人！”
好嘛！
路明非当时可谓脸红心跳，真想往桌缝里面钻。
可转头一看，使劲夹着肥肉往嘴里送的路鸣泽，这胖墩的脸颊一抖一抖，他总觉得婶婶这话不对劲。
估计是叔叔挂不住脸，思来想去总得“一碗水端平”，索性“赏”路明非一筷子青椒肉丝，“没事多吃点。”
这家人，真有意思。
镜子里的冰山帅哥风格没绷几秒，心血来潮的路明非就皱起眉头对着镜子张大嘴搞怪，一会儿看看牙齿，一会儿摁住鼻子往上翘了翘，“嗯，没错，这长相才是老路家的种。”
不过，路明非觉得自己走不了楚子航那条酷哥路线。
或许，人家是真的面瘫？
从小魔鬼记忆碎片中窥探一二，似乎只要是“真”混血种，颜值大概率不会差。
等等，这楚子航不会是个“真”混血种吧？
想到这里，路明非愣了愣，不过他转头就将这想法抛之脑后，“管他呢，又不是大白菜。何况就算是真的，和我也没关系。”他抓起浴巾擦完身上的水珠，套上大裤衩出了浴室。
“淼淼，记得喝牛奶。”
妈妈总是会叮嘱柳淼淼睡前喝一杯热牛奶，牛奶须是生牛乳，杯中只加半颗方糖，温度保持在40℃上下，奶香浓郁，这样喝下去不烫嘴，口感醇厚。
听见阿姨敲门，柳淼淼放下琴谱，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开门接过有些暖手的牛奶，她对阿姨说了声谢谢，关上卧室门，三两步走回书桌。
少女房间的陈设简单，一张放着Hello Kitty玩偶的床榻，红木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唱片以及几本名著，因低下多出的一排JOJO漫画显得有几分违和。
书桌的左下角，吉他架上的马丁GPCX2E·02，琴弦反射着泛黄的夜灯。
柳淼淼小嘴抿了一口牛奶，小鹿眼里也没什么情绪，她瞥见一旁闲置的电脑，忽然想登上qq看一下。
2004年电脑这种新鲜物远未普及，但对于家底丰厚的孩子来说，卧室有一台电脑属于“常规操作”。
屏幕亮起，柳淼淼其实对于电脑还不怎么熟练，但手机屏幕又很小，看信息有点不方便。
仕兰初二（1）班学生群，消息飙升到鲜红的99＋。
“我去，今天这套英语试卷有问题啊，有没有大佬发个答案啥的？”消息发布于晚上8:22。
发消息的是张耀。
毕竟是学生群，以防“内鬼”大家心照不宣，备注都是真名。
柳淼淼对张耀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对方是班上的体育课代表，成绩常年徘徊在倒数，著名的不爱学习。
“别搁这儿碰瓷儿了，想要答案直说，我又不会给你抄。”陈富昂，消息发布于晚上8:23。
“哦，谢谢啊。”张耀回复。
“不是！你个狗！”
下一秒，张耀又发来一条消息。
柳淼淼捂嘴轻笑，她觉得男生聊天还是挺好玩的，不过通常她不会在群里发消息，因为怕麻烦。
退出群聊，柳淼淼又看向她QQ消息栏上唯一的置顶，头像是一株在严寒中绽放的矢车菊，备注为：楚子航。
对方头像是灰色的，柳淼淼下意识点开消息，最近的一次聊天已经是1月31日除夕当晚，发的消息也只是简简单单：
“新年快乐！楚学长”
修长的指尖摩挲着鼠标。
柳淼淼记得当时自己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胆怯，她打了一行又一行的字，最终删到了只剩下开头。
但尽管这样，她依旧心情忐忑。足足在电脑旁坐了半个小时，直到对方回复了一句：
“谢谢，新年快乐。”
1月22号，零点31分23秒。
眼神在那句回复上停留许久，少女的心思总是带着单纯的小雀跃，柳淼淼知道那叫“暗恋”。
在楚子航主页窥屏了一会儿，柳淼淼略微有些困意，就在她准备退出QQ时，班级聊天群，突然刷出一个新消息：“选择题CACBADA…”
看上去平平无奇，大概是某位同学好心发的答案，又或许是整蛊。可当看见那个名字，柳淼淼拖动鼠标的手顿住了——路明非。
“其他完词填空题，你直接翻英语书照抄就行，现在我说数学答案：选择题AAADBDCC……”
本来热闹的群突然沉默，大概是反差感太大，常年成绩排在班级下游的底层“学渣”，竟然给同样在及格线挣扎的“学渣2号”送答案？
这出“五十步笑百步”的戏码，倒让人摸不准他的套路。
路明非何许人？
不了解的，还停留在这货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历史成绩还行。
除了几个总混在一起的男同学，其他人见了他顶多点点头，毕竟小圈子不同，实在熟络不起来。
可这又是闹哪一出？
很多人下意识就认为这明显是在“哗众取宠”，不过他又图的啥呢？
少数几个被卷子折磨得不轻的受害者，注意力下意识放在了答案上，而没去纠结“路明非何许人也”。
于是他们就发现——这他妈不是偷了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