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队突围赛的硝烟味越来越浓。
潘乐辰作为苏曼战队的压轴王牌,肩负着在最后一场个人作品赛锁定胜局的重任。
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乎战队存亡的比赛,更是他向所有人、向父亲、也向自己证明音乐之路价值的巅峰舞台。
他需要一个作品,一首能承载他全部情感重量、展现他独特音乐灵魂、同时又能带来绝对震撼的“必杀技”。
夜深人静,潘乐辰独自留在空旷的公共练习室。
窗外是沉静的夜色,室内只有一盏孤灯和他指尖流淌出的吉他旋律。
他尝试着不同的和弦走向,哼唱着零碎的词句。
“青春…奋斗…情感…”这些主题他都已经尝试过。
他需要一个更私人、更深刻、更能触及灵魂内核的切入点。
作为粤省音乐学院毕业、根植于粤语文化环境长大的他,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粤语歌。
粤语独特的九声六调,赋予了歌词无与伦比的情感层次和韵律美感。
用母语歌唱,更能精准地表达那些深藏心底、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想要一首,能够唱尽爱情博弈中那份卑微、执着、不甘与最终释然的粤语歌。
前世模糊的记忆宝库再次被开启。
一首旋律凄美婉转、歌词如刀锋般精准剖析恋爱心理的经典之作——《必杀技》,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首歌的旋律跌宕起伏,情感层层递进,从卑微的恳求到绝望的质问,再到最终的无奈放手,将爱情中的“必杀技”不是攻击对方,而是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无力感,刻画得淋漓尽致。
它既有粤语歌特有的缠绵悱恻,又有直击人心的现代情感共鸣。
“就它了!”潘乐辰眼神锐利。
他拿出纸笔,将脑海中的旋律和歌词倾泻而出:
“你近来又再有空我在防备别发功”
“能勉强戒绝心痛但喉咙还在痛…”
“再牺牲可不可以开解眉头…”
“从前的钻禧婚礼照常举行如你够耐性等某日我可能给你反应…”
歌词如同泣血的独白,旋律带着一种压抑后的爆发力。
潘乐辰沉浸其中,仿佛要将重生以来经历的种种情感波折——原主被分手的痛、自己面对新世界的迷茫、对音乐梦想的执着、甚至是对覃心悦那份若有若无的悸动与复杂感——都融入这首歌中。
第二天下午,潘乐辰来到节目组专业的录音棚,准备录制《必杀技》的demo小样给苏曼过目。
他戴上监听耳机,调整好麦克风的位置,酝酿着情绪。
录音师在外面比了个OK的手势。
潘乐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是一片沉郁的深邃。
前奏是带着一丝冷冽感的钢琴音,如同心湖上凝结的薄冰。
他开口,纯正而充满磁性的粤语,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疲惫和克制着的巨大悲伤:
“你近来又再有空我在防备别发功…”
“怀念够你亦别要再晚晚也造梦…”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精准地落在音调上,将那份防备、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乞求的卑微感,演绎得丝丝入扣。
录音棚外的录音师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这充满故事感的嗓音和情感浓度吸引。
就在这时,录音棚厚重的隔音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原来是节目组安排飞行嘉宾覃心悦进行一些赛前探班花絮的拍摄,正巧路过录音棚。
工作人员示意里面正在录制,覃心悦便放轻脚步,好奇地透过观察窗向里望去。
她看到了站在麦克风前的潘乐辰。
他闭着眼,眉头微蹙,整个人的气质与舞台上阳光活力的“追梦战神”或深情款款的“情歌王子”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沉郁而脆弱的光晕,仿佛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
然后,那充满磁性和穿透力的粤语歌声,透过监听音箱,清晰地传了出来:
“如穷追一个梦谁人如何激进…”
“亦不及我为你那么勇…”
“犹如最结实的堡垒…”
“原来在逐点崩溃逐点粉碎极固执的如我也会捱不下去…”
覃心悦的心猛地一颤!这歌声…这旋律…这歌词里蕴含的巨大悲伤和无力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听不懂粤语的全部歌词,但那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潘乐辰此刻的状态和那熟悉又陌生的语言——粤语。
粤语!
一个被尘封在记忆深处、极其模糊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泛起清晰的涟漪!
蝉鸣聒噪的盛夏午后,爬满青藤的老宅庭院。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穿着小洋裙、扎着精致羊角辫、如同瓷娃娃般漂亮的小女孩,正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旁边石桌上安静画画的小男孩。
“乐辰哥哥!你陪我玩嘛!画画有什么好玩的!”小女孩用带着点娇气的普通话说道。
小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安静的脸。
他似乎有点无奈,放下画笔,用带着明显粤语口音的普通话,温和但认真地说:“心悦妹妹,等我画完这幅画,好唔好?”他说话间,还夹杂着几句小女孩完全听不懂的、软糯好听的粤语词汇。
小女孩听不懂,更生气了:“你说什么呀!怪怪的!我要你陪我玩捉迷藏!现在就要!”
小男孩似乎叹了口气,用粤语低声咕哝了一句:“哎,真系个难搞嘅细路女…”(哎,真是个难搞的小女孩…)
“细路女?”小女孩虽然听不懂,但捕捉到了这个发音奇特的词,她歪着头,好奇地问:“乐辰哥哥,‘细路女’是什么呀?”
……
记忆的碎片骤然清晰!那个安静画画、说话带着软糯粤语腔调的小男孩,那个她缠着要一起玩、却被他无奈称为“细路女”的乐辰哥哥…那张清秀的眉眼,竟与眼前录音棚里那个沉郁歌唱的英俊身影,缓缓重合!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小时候见过几面、在她模糊记忆里留下一个安静温和印象的潘家哥哥!不是什么同名同姓的巧合!
覃心悦捂住嘴,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恍然!
难怪第一次在节目里看到他,就觉得眼熟!难怪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有着这样一段被时光掩埋的童年交集!
录音棚里,潘乐辰的演唱已经到了尾声,那带着无尽疲惫和最终放手的释然,令人心碎:
“天天洗脑功德圆满方可以再会面…”
“必先要使你留下眼泪去苦练…”
“必先要使你受尽痛苦去温习甜言蜜语…”
“求你别要如从前纯熟地碰我…”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潘乐辰缓缓睁开眼,仿佛从一场沉重的情感风暴中抽离出来,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
他摘下耳机,长长舒了口气。
录音师在外面激动地鼓掌:“太棒了!潘乐辰!这情感…绝了!粤语歌的魅力被你完全释放出来了!苏曼老师听了绝对震撼!”
潘乐辰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目光却瞥见了站在录音棚门口,神情复杂、眼眶微红的覃心悦。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覃心悦深吸一口气,推开录音棚的门,走了进去。
她的脚步有些迟疑,但目光却紧紧锁定在潘乐辰脸上,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潘乐辰…”她的声音有些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刚才唱的…是粤语歌?”
潘乐辰看着她眼中尚未褪去的震惊和那抹难以言喻的了然,心中已然明了。
他点了点头,用清晰的粤语回答:“系,係我嘅母语。”(是,是我的母语。)
这句纯正的粤语,如同最后的确认,击碎了覃心悦心中所有的疑虑。
她走近几步,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有震惊,有恍然,有追忆,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带着一种迟来的确认和深深的感慨:
“原来…你一直记得。”她指的,不仅仅是粤语,更是那个被遗忘在岁月角落的、称呼她为“细路女”的童年玩伴。
潘乐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她眼中复杂的情绪,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同样用粤语回答:
“细路女会长大。但有些嘢,唔係咁容易忘记。”(小女孩会长大。但有些事,没那么容易忘记。)
“细路女”三个字一出,覃心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最后一丝怀疑烟消云散。她看着潘乐辰,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女明星的完美面具,带着几分真实的释然和久别重逢的复杂情绪,眼眶却更红了。
“潘乐辰,”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眼神明亮而坚定,“这首歌…很痛,但也很美。用它做你的‘必杀技’…我很期待。”她顿了顿,补充道,“在舞台上,打败所有人。”
潘乐辰看着她眼中的鼓励和那份重新连接上的、带着童年滤镜的亲近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更强烈的斗志。
他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刀:
“放心。呢一场,我一定要赢。”(放心。这一场,我一定要赢。)
录音棚里,气氛微妙而充满了张力。录制demo的监听耳机还挂在一边,隐约传出《必杀技》最后一点悲伤的余韵。
而棚内的两人,却在几句粤语的对话中,跨越了漫长的时光,重新认出了彼此。一段尘封的过往被唤醒,为即将到来的残酷比赛,增添了一抹无人知晓的、温暖的底色。
录音师在外面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然后猛地意识到什么,手忙脚乱地去检查设备——刚才那段对话,该不会不小心录进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