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落,吃了些茶醒酒,张天生便拿起枪棒演练了起来。
二十多斤的大铁枪在手中,宛如灯草芯一般轻巧,舞动起来暴风骤雨一般,密不透风,功力明显见涨。
相较于早前击杀飞天蜈蚣丘行甲,威力涨了六七成之多。
且待明劲后期的水准稳定下来,施展同样的招式威力还将再涨一波。
若是此时对阵重伤后飞天蜈蚣丘行甲,战而胜之须轻松不少,至少不会受伤了。
练了会儿身上出汗,张天生便停下手来。
想想还未到手的官府秘籍,心中就有些不爽。
及至晚些时候
张天生沐浴过后,换了一袭直襟,去牛羊市现宰了两只肥羊,4只肥鸡,一并买了几袋果子,找了个脚行用挑子担了,便向州府方向行来。
喊开了角门,见到是近来府中的常客,门子径直去堂上禀报老爷。
府尹张怀宁正在堂上与夫人叙话,见门生前来拜谒,又带了一担礼物,也没有再三推让,便命人送至厨下。
召来张天生问道:“既来府上,又何须如此糜费?晚上便留下用饭吧,正好为师考校你,近来有无进益?”
“师尊在上,门生有一事告禀。”
“何事?”
“门生今日想到,前些时日有小种经略相公巡查保安府,勘平乱事,当有许多立功受赏将士,需得功曹参军前往军中勘合,此事不宜久拖,以免误了军心。”
“哦……可以。”府尹张怀宁只是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点头答应了。
前往保安府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那是对峙西夏的前线,前阵子保安军中有哗变迹象,幸亏早做处置。
这里面,可以说是步步杀机。
功曹参军这些人去了,立功受奖的将士自然欢喜,可那些参与哗变遭到镇压的官兵呢?
这一路上盗匪丛生,还时常有西夏小股骑兵袭扰,在侦测军情的同时打打秋风,只要撞到了,那可是有死无生之局。
府尹张怀宁心中有数,想必是功曹参军刘超那厮恶了门生,借机整治一番。
于是在考校功课的时候,有意抽了晦涩难懂的《太玄》与《尚书》,见张天生十问九不答,便狠狠的训诫了一番。
布置了需得熟读的功课,过一段时间还要抽查。
回答不上来,照样打手心。
于是张天生在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手里又多了几本厚厚的古籍,一脸便秘的神色,忍不住唉声叹气。
穿越之人还需用功看书,这也没谁了。
好在他的记忆力极佳,看过几遍就大致记住了,哪怕死记硬背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当惩治功曹参军几人成本了。
次日一早,天将未亮的时候,
张天生惦记着鲁达昨日之事,早早梳洗一番便来到鲁家客店外,找了棵大柳树隐了身子,只在一旁观看。
果然不久
一夜没有睡好的鲁达便大踏步的走过来,径直进了客栈,没一会儿就带着金家父女来到了门口。
店中伙计追将出来,口中嚷嚷着:“这如何使得?这两人欠着郑大官人典身钱,需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呢?”
鲁达大包大揽的说道:“郑屠的银钱,洒家自于他分说,干你何事?还不快快放手让他离去。”
店伙计当然不让,扯着金老儿父女衣襟不放,只管在那里纠缠。
鲁达当下大怒,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劈脸打去,只一拳,就打的小二口中吐血。
追上又是一拳,当下打的掼倒地上,吓得店小二连滚带爬躲了回去。
客店老板见他如此凶恶,哪里敢拦?
金家父女趁机脱了身,便匆匆向远处行去。
张天生瞅了个真切,见鲁达做事如此的粗糙,不由得大摇其头,尾着金家父女便追了过来。
“金老儿,还认识我吗?”
“这位大官人,莫不是昨日与鲁大人一起吃酒的那位大人,小老儿给您磕头了,多谢大人相助,救我父女脱离苦海。”
“你父女脱离苦海了,一拍屁股回了东京。我那兄弟却要背上三千贯的债,一个不慎还要背上人命官司,如此恩德,却要如何偿还?”
“大官人,小老儿父女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
“打住,我不听这些闲话,此去东京千里迢迢,一路上很不安稳。即便没有江湖匪盗,那也有如同镇关西这样的强梁之人,殁于半途却是容易的很。”
张先生这语含威胁的话,听的金家父女脸色大变,立马慌了手脚,眼见着焦急起来。
纵然是戏精,那也只是寻常人家,如何能吃得住恐吓?
“请大官人救我,小老儿父子下辈子当结草衔环,报大官人再造父母之恩。”金老儿颤声恳求道,身边的女子又落下泪来。
张天生心中腻歪透了,这金家父子口口声声的下辈子“怎么怎么”,半句也不提以身相许,这如山的恩德,非得下辈子去报答吗?
可顾忌到鲁达实在是喜欢,今后可能是嫂子,便强忍着不适温言说道:
“我有个两全之策,出渭州城十几里便是三台庄,那里是个隐秘的所在,乃是我家的庄子。我与你父女两人藏在那里,等到诸事平歇,就让你家女儿许身鲁大官人,终究是个依靠。你看如何?”
“这……”金老儿回头看了一下女儿,见女子脸上露出一抹不愿意的神色,害怕的低下头去,只是怕张天生看见。
金老儿心中踌躇难定,再抬眼看看张天生脸色已罩上一层寒霜,心下忽的一颤,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道:“如此,就麻烦大官人了。”
“不妨事。”张天生手一招,就见远处一个身着捕快号服的汉子,从墙角处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三台庄的盛叶云,张天生吩咐如此这般,盛叶云便护着金氏父子,寻到昨日提前雇佣下的车马,出城向着三台庄方向而去。
办好了这些事儿,张天生又转回去瞧了一眼。
只见鲁达搬了个板凳坐在客店门口,这是生怕客店中人去拦截金家父子,故而在此候着。
这番的做派,看的张天生哭笑不得,只能摇摇头悄然离去。
若不是真爱,打死他也不信。
一个莽撞汉子能够为素不相识的父女做到这个地步,只能说一见钟情,那女子深深地撞进鲁达的心里,触动了心弦。
却说鲁达为何又让金家父女远走东京?
这就是鲁达的憨傻之处了,这样铁骨铮铮的真性情汉子,为了江湖情谊能够千里迢迢的护着刺配罪囚林冲,桃花村怒打强娶民女的小霸王周通,在万千官军中杀个三进三出也不皱眉头。
偏生遇着心仪的女子便犯傻,是个不懂风情的棒槌。
张天生起了个大早,于是便堵在了衙门口,当面向功曹参军刘超传达了前往平安府勘功核绩的事项,听的刘超面色大变,腿肚子都筛糠般的颤抖起来。
“府尹大人有令,此事万万不得懈怠。今日须得起行,随行的话……就让毛押司辛苦一下吧。两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大人,卑职近日背痛发作……”
“嗯……怎么,你想抗命不尊吗?速去公房交出典册密钥,即刻起行,否则以违命惩处。”
“卑职遵命。”
这个刘超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接了令,一张脸僵直的如同死人一般。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的上司如此狠辣,只拖延了几日,直接就不给活路啊。
此时悔之晚矣!
而那个老油条毛押司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再也没有了昨日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气概。
同是渭州城人氏,自然知道前往平安府那是刀山火海。
小种经略相公可是带着八百精兵,一众随从前呼后拥,还有朝廷的皇命诏书,自然无人敢撸虎须。
他们两人去算什么?
给这一路的土匪流寇送菜吗?
张天生带着典吏与功曹参军刘超做了交接,转交了典册,至于朝廷留置于各府的赏功密室钥匙,直接留在自己手中。
现在没有候补的功曹参军,而且现任的功曹参军刘超只是前往平安府公干,很快就会返回。
原本刘超掌握的密钥,自然就由张天生收着了。
看着两人如丧考妣的离开州衙,六曹吏员们一脸惊恐担忧的神色,见张天生看过来,便纷纷缩回头去。
张天生心知这第一把火算是烧起来了,便如同吃了人参果一样,从三百六十个窍穴透露着舒坦二字。
得罪了小爷,自去想能不能承受后果?
上官安排公差这没毛病,若是刘超与毛押司两人素来勤谨,与人为善,走路都害怕踩死个蚂蚁,是乡邻街坊交口称善的大善人。
那自然命中自有福报,遇难呈祥,百无禁忌啊!
莫忘了张天生出生于三台庄张氏一族,已经给这两人看过面相了。
其眉心黑云笼罩,心忧之下皱成了“川”字,谓之“太白同宫”凶兆,主官灾横祸,兄弟遭雷攻,大凶之兆。
再加上出行时辰不对,应了天冲星值卯时,不利于远行,主凶。
两者相合,实在是凶险的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