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时间过去
赵义打理完黍田,寻到二虎的佃地。
田里荒草丛生,二虎枯坐地头,形销骨立,目中死灰一片。
“二虎兄,草该除了。”
二虎惨然一笑:“人都快死绝了,谁还管草?偌大外园,唯你田里黍苗青翠……”他猛地盯住赵义,“难道你真懂左术?算到蝗灾而故意迟播?”
赵义黍田因迟播躲过蝗灾,在二虎看来便是神迹。
旁人田地尽毁,奴客捕蝗虫充饥又毒毙无数。
加之寒冬,数百人仅余五六十。
地多荒,少人种。
主家也不需要过多部曲来维护秩序。
也没那么多张嘴要吃饭了,每人分到的口粮也多了。
其实主家每日对奴客的配额一直没变,只是分的人少,便显得蛋糕又多又大。
再没买来新的奴客前,管事把大多部曲都归了田,让他们回归佃农身份耕种田地。
为了鼓励耕种,主家特减了些许地租。
从五五分,变成了四六分。
“侥幸而已。”赵义话锋一转,“二虎兄,我不是来劝你向前看的,我是来问,想不想报仇?”
“报仇?!”二虎眼中火星一闪即灭,“拿什么报?命么?笑话!”
他早知是李石那夜支开他,辱他妻子。
后妻子不忍屈辱,自杀而亡。
可知道又如何?
可李石出入府兵环伺,他近身都难!
正因二虎有这复仇的执念,这才苟活至此。
可随着时间消磨,二虎越发认清现实差距,只余无力。
“饿死自己仇就报了?不试怎知不行?”赵义目光锐利。
“你有法子?”二虎声音嘶哑。
赵义附耳低语。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按我说的去做,李石,必死!”
“好,我信你!”
二虎眼中精神死灰复燃,霍然起身。
……
一月后。
“听说了吗?真龙之气被分走了!”
“小点声!家主在府内!”
李石一鞭一鞭抽着新购的奴客回堡,闻府兵私议,心头剧震。
他十分清楚,这真龙之气的谶语是赵义杜撰。
现在赵义杜撰真龙之气被分,是何用意?
“回来了?家主在等你,跟我来。”管家李达,站在三阶府门石上,俯视李石。
李石挥手让府兵把这些散发恶臭的奴客带下去。
然后跟上,强笑行礼,悄然塞过一锭金子:“族兄,家主召见所为何事?”
家主,唯有李傕才可称为家主。
他们虽与李傕都沾亲带故,可非一脉,全都要看李傕脸色行事。
李达年过半百,老道成成,掂掂金子,又伸手。
再塞一锭,他才低语:“你复刻赵义种田,家主疑你分了龙气!”
“荒谬!都是那竖子胡言!”李石骇然。
“是不是胡言,家主说了算。”李达漠然引路。
至府邸偏堂
“大胆李石!胆敢分我真龙之气!”李傕着常服,腰佩三短刃,跨一长刀,绑一鞭。
其面貌粗狂,身材高大,凉州悍气逼人。
李石扑跪磕头:“家主明鉴!我对主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都是赵义污蔑!”
“我污蔑你?”清冷之声响起。
李石抬头,惊见赵义侍立李傕身侧,破麻衣已换明黄道袍!
“仙师岂会污人?”李傕冷哼。
他对赵义的态度,竟透着敬畏!
李石惊骇,李傕这模样似被赵义洗脑。
不好不好!
“家主,我有话说……”李石急辩。
“勿要再言,拖出去,砍了!”李傕不耐挥手。
李傕倒是直接,懒得让李石死得明白。
赵义十分意外,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成想李傕这般迷信他。
反倒是收了李石金条的李达上前,抱拳躬身,“家主息怒!李石终是族人,无凭而诛,恐寒人心啊!求让他死个明白!”
“是啊,求家主让我死个明白!”
李傕皱眉,再向赵义,“仙师意下?”客气征询赵义意见。
赵义上前。
道袍一挥,“本道观主家真龙之气勃发,便在主家地间劳作验算。初试得祥瑞,以为偶然,遂又向公子再讨薄田,再次复验。”
有模有样,目视李石,“果然龙气贯霄,处处皆可丰饶!”
“一派胡言!你种地还种出鬼神之说来了!世上岂有这些?!”
赵义戏谑看向李石,“本道怎记得,是你向主家禀告应谶一事的?怎?主家赏错你了?”
李石如遭雷击,这场景何其熟悉!
昔日牛三,今日自己!
都无处辩驳!
赵义见李石结巴答不上话,便看向管家李达,“李管家,有这事吧?”
李达无奈点头,这是不争的事实。
赵义再言,“本道再次验算时引动龙气,怎料你完全复刻本道的一举一动。你这此举,可是害苦了家主。”
李傕咬牙,看李石如看死人,“一月前,家中传来信件,预言樊稠要带兵向东出关,还会向吾索要兵士,此前吾还不信。果真,数日前樊稠真来借兵!被吾杀之!这不正应了仙师,龙气被分之言?”
“巧合!这肯定是巧合!没有人能够未卜先知!而且我叫人种地并非学他,不过都是巧合!”李石反驳。
却见赵义戏谑之色更甚,“如今,外园就两块地里黍子长势可观,未被蝗灾侵害,请管事解释一下吧。”
李石怎能做出解释?
说来,晚种黍子躲过蝗灾,这才是唯一的巧合。
像散播的谶语、樊稠分兵,都是在赵义的算计中。
李石把最不像巧合的巧合当成救命稻草,那可就翻身无望了。
“或者把种地的奴客、看守那田地的部曲叫来,问问他们是不是被你指使,就可水落石出。”
“别!别……”
没成想,李石当成兜底的举动,此刻却能要了他的性命。
关键是家主李傕对此深信不疑。
“拖出去……”
赵义打断李傕,“家主,本道需此人之头祭天,试试能否挽回真龙之气。”
“甚好!有劳仙师了!”
李石垂死挣扎,“家主!切勿被他蒙骗,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聒噪,先把他舌头拔掉。”
“饶命!”
李石瘫软如泥,被府兵拖走,随后一身惨叫从屋外传来。
求饶声戛然而止。
“告辞。”
“仙师请。管家跟上,仙师有所求,皆要禀我!”李傕怕死,无事绝不乱出府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