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完,宾主尽欢。
等送走梁拉娣母子三人,饭堂也已经空了大半。
褚卫国叼着烟,拍着浑圆的肚皮。
踱步进了后厨。
就见一排四五个脑袋,挤在窗口看热闹呢。
“你这又搭钱又搭票的,不怕有人背后嚼舌根?”
刘建设这会正往指头上蘸口水,翻看那本新得的棋谱。
说话间头也没抬一下。
“咱这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褚卫国扯下肩上搭着的毛巾,胡乱擦了擦凳子。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道理他都懂。
可他两世为人,岂会在意这些。
“杀一盘?”
刘建设闻言摆手。
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点到即可。
“今儿就算啦…”
“一会得找姚主任批半天假,出门置办些东西。”
褚卫国笑着给老刘甩了根香烟。
昨儿夜里被熏的够呛,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那褥子换了。
“这不年不节的,乡下来亲戚了?”
刘建设划着火柴问。
眼下农村的日子也不好过,很多地方已经出现粮食短缺的问题。
“这不嫂子说给介绍个对象嘛,我寻思着把屋子拾掇拾掇。”
“该换的换,该扔的扔。”
褚卫国弹了弹烟灰,抽出那只装门面用的钢笔。
叫小燕拿了采购单来,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这可是好事。”
“这有我呢,忙你的去吧…”
刘建设一把夺过单子,作势要给褚卫国两脚。
后者嬉皮笑脸的躲开,一路往姚主任办公室跑去。
“改天约上老崔,咱哥几个一块往前门茶馆去。”
“我请客~”
褚卫国头也不回的喊话。
这年月可供消遣地儿真不多。
前门的老茶馆,西单的曲艺园子。
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等到了姚主任办公室。
说明来由后,很顺利便拿到了批假条。
褚卫国哼着小曲出了二食堂,坐车直往供销社去。
等进了供销社。
他先是四下瞅了瞅,随即便走向卖布的柜台。
“同志,做床褥子要多少布?”
“几米的炕?”
接待他的售货员是个姑娘,看着很年轻。
穿着藏蓝色翻领列宁服,双排扣的设计。
红色袖箍上是为人民服务的字样。
“长两米,宽一米五吧…”
褚卫国大概估了个数。
来之前也忘了量尺寸,大差不差的,凑合着用呗。
“二乘以一点五的话,十三尺差不多够了…”
“面料有要求吗?”
售货员嘀咕了几句,转头又问。
“好点的怎么卖?”
褚卫国说着,意念一动。
趁着掏裤兜的功夫,从系统的储物空间取了小半沓布票和两张大团结。
“国营厂的平纹布,除去布票,13尺算你五块一毛六…”
苏穗看着那沓崭新的布票,拨动算珠的手指不由僵了下。
这都够把店里存售的布买空了吧。
“还要缝个被单…”
“再有棉花、棉线啥的,帮忙算个总数出来。”
褚卫国大手一挥,相当豪横。
“…”
苏穗眨巴着大眼珠,有些愣神。
啥家庭啊,这样霍霍~
人家置办婚房都没他这样讲究。
…
十几分钟后。
褚卫国提着大袋小袋出了供销社。
沿着南锣鼓巷往里走几百米,就到了他住的九十五号院。
这时还没到下班的点,院里也没啥人。
褚卫国一米八六的个头,步子迈的也大。
经过中院时,就见七八个孩子正满院子撵鸡。
带头的就是贾家的棒梗。
“棒梗,你慢点,别摔啦~”
后头一个穿着花袄,扎这双马尾的姑娘。
眉眼长的同秦淮茹有七八分相似。
“奶说这老母鸡要留着下蛋的,可不能让它跑了。”
“小姨你快点,去那边堵着!”
棒梗急赤白咧的喊着。
褚卫国闻言脚步一顿。
忍不住多看了那姑娘两眼。
棒梗喊她小姨。
莫非那小丫头片子就是秦京茹?
另一边,那群熊孩子还在毫无章法的围堵。
老母鸡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从包围圈里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之下,直愣愣朝褚卫国这头奔逃。
“快,帮忙拦一下!”
眼看老母鸡就要飞出院墙,到时候再想抓可就难了。
秦京茹也不管来人是谁,赶紧喊话。
正在走神的褚卫国来不及细想,下意识伸腿。
结果动作慢了半拍。
反倒一脚把老母鸡踢出去几米远。
撞上砖墙上又弹回地面,然后就浑身僵直抽搐。
没多久就嘎了。
棒梗见自家下蛋的老母鸡嘎了,哇的哭嚎起来。
“我就伸腿帮着拦一下…”
褚卫国挠了挠头,一脸无辜。
这真是黄泥掉在裤裆里,说不清啦。
棒梗闻言,哭的更伤心了。
“咋啦?”
闻声赶来的贾张氏,满脸的横肉。
见孙子哭的在地上打滚,心疼的不行。
“褚大勺子把咱家下蛋的老母鸡踢死啦!”
棒梗见奶奶来了,抹着眼泪,指着褚卫国告状。
“嘿,你这倒霉孩子…”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褚卫国话还没说完呢,贾张氏就扯着嗓子囔了起来。
“你个天杀的,我家京茹好不容易从乡下带来的老母鸡,留着下蛋的。”
“你倒好,一脚给踢死了…”
“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老婆子就算豁出命,也要拉你去派出所讨个公道!”
她这通撒泼谩骂,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
同住在中院的壹大妈,拿着鸡毛掸子就过来了。
“老嫂子,先别急…”
“都在一个大院住着,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
壹大妈拉着贾张氏胳膊,有心帮劝两句。
要说小褚故意踢死贾家下蛋的老母鸡。
她是不信的。
“我不管,这鸡他褚大勺子必须赔!”
贾张氏是个无理都要搅三分的主。
更何况两家早就结了梁子。
当年秦淮茹嫁进贾家,在院里摆酒席。
褚卫国不仅没随份子。
还跑到酒席上耍酒疯,掀了好几张桌子。
“京茹,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壹大妈信不过棒梗。
叫了秦京茹过来问话。
“京茹,别怕!”
“这鸡就是那短命鬼踢死的,就该他赔钱!”
贾张氏叉着腰,满脸怨毒的囔着。
“棒梗放学回来,一直闹着要摸老母鸡肚子,想看看有几个蛋。”
“结果手上没抓稳,让鸡从笼子里跑出去了。”
“刚才褚大哥伸腿帮忙拦来着,不小心踢到鸡身上…”
秦京茹低着头,没敢去看贾张氏的脸色。
磕磕巴巴的,好歹是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总不能人家好心帮忙,反倒被讹上吧^
“什么不小心,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贾张氏闻言,没好气的瞪了秦京茹一眼。
这死丫头,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
“老嫂子,这鸡赶紧拿回去放血吧,不然会影响肉质。”壹大妈先是给了贾张氏台阶,随即转头对褚卫国道:“小褚也回吧,就是个误会,你也别往心里去。”
贾张氏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闹。
只能顺坡下驴,作势往棒梗屁股上拍了两下。
捡起地上那只死鸡,沉着脸回屋。
秦京茹满脸忐忑的跟在后面。
这趟进城,可不是专程送老母鸡来的。
家里想让堂姐帮忙,也给她在城里寻门可靠的亲事。
谁知走在前面的贾张氏,嘭的一声,竟把门给关了。
屋里更是传来不堪入耳的谩骂声。
壹大妈见状,叹了口气。
只得柔声安慰了两句。
拉着秦京茹的往自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