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啥。”
“还想不想娶媳妇呐?”
叁大妈没好气的瞪了老大一眼。
相比买自行车,娶媳妇过日子才是正经。
就说这褚卫国吧。
长的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工作也不差。
这眼瞅着都二十五呐,为啥还没娶媳妇?
就是不会过日子呗…
三天两头就吃肉,每个月工钱花的一毛不剩。
还总往机修厂那边送米送油。
哪家姑娘知道后不得掂量掂量。
“这买车跟娶媳妇不冲突。”
“有了车,人姑娘兴许还高看两眼呢…”
李婶子阴阳怪气的给叁大妈上着眼药。
闫老抠可是连自家儿子都要算计。
听说他那二手的电匣子,每晚就放十分钟。
几个儿子想要再听,就得给损耗费…
一旁的闫解成闻言不禁点头。
他要能骑上自行车去厂区溜达一圈。
还愁没姑娘上门?
现在每月都把工钱上交给家里。
连请姑娘看个电影的钱都拿不出,还谈啥娶媳妇?
“小褚,来,进屋坐会。”
“叁大爷找你商量点事。”
闫埠贵知道,有李婶这个搅屎棍在。
他想管褚卫国借车的事肯定成不了。
于是灵机一动。
“我这午饭还没吃了…”
褚卫国面露为难之色。
刚才一路风驰电掣骑回来,肚子早饿的咕咕叫啦。
“嘿,三大爷家还能少你口吃的?”
闫埠贵说着话,就要拉着褚卫国往屋内走。
身后李婶却冷不丁来了句:“小褚啊,多留点心,你叁大爷可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
“…”
闫埠贵闻言面色一僵。
偏又不能把对方怎样。
他一个前院管事大爷,总不能跟个妇人吵起来吧。
那多跌份啊!
“谁家无利不起早,再胡咧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身侧的叁大妈却不干了。
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去理论。
“行了,行了,赶紧回屋弄两个好菜去。”
“跟她这种人白话什么…”
闫埠贵忙拉住自家婆子。
再这么顶下去,回头又要掐架。
“哼!”
叁大妈冷哼一声,好歹是回屋了。
李婶见对方不接茬了,也觉着没趣。
也回自家院里忙活去了。
…
十几分钟后。
闫家。
炕桌上摆着三道家常菜。
闫埠贵甚至拿出了他,珍藏了大半年的半瓶西凤酒。
“都是些家常小菜,可别嫌弃。”
闫埠贵笑呵呵的给褚卫国倒酒。
手上的动作很慢,一滴都不舍得溅出来。
“您这话说的…”
“要搁我自己在家,能有口热的吃就算不错啦。”
褚卫国说着,便端起酒杯笑道:“叁大爷,我敬您!”
“走一个。”
闫埠贵就有一点好,没啥架子。
酒喝了几口,菜吃了几筷。
见闲话也聊的差不多了,闫埠贵就寻思着说说正事。
“是这么个事…”
“过两天教委会在海淀有个会,教育口的,学校安排我列席参会。”
“这个会议前后要开三天,我寻思着管你借个车用用,这样来回也方便很多。”
闫埠贵这么说,纯属往自己脸上贴金。
教委会组织的这个学习会,文件上说的很清楚,所有教职工轮班排岗。
务必做到全员参与。
整个会议确实是开三天。
落到个人头上,其实也就是半天的功夫。
“借车?”
褚卫国装都不装了,差点笑出声来。
听了个话头就把筷子放下了。
他可太了解大院这些人的尿性啦。
今儿要答应给叁大爷借车,明儿就得来个王大爷,李大爷。
到时这新买的永久牌就真成万人骑啦!
“您是几号到几号的会?”
褚卫国略一琢磨,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六号到八号三天。”
闫埠贵见褚卫国有要松口的迹象。
已经盘算起来,回头骑着这辆崭新的车参会。
能博来多少羡慕的眼光。
光是想想心里就美得不行。
“那可不巧…”
“六号我得用这车驮些米面去我嫂子那。”
“上个月就说好的,给我介绍个姑娘,就是她们机修厂医务室新来的丁医生。”
“完事后可能还要去通县那边办点公事。”
褚卫国尽量把细节说的详细些。
真真假假的,才不容易被叁大爷拆穿。
“这么巧,也是那几天?”
闫埠贵满脸狐疑的放下酒杯。
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但是车子是人家的,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重。
“您可别多想,真就这么巧…”
“回头这事要是成了,我领姑娘上门给您瞧瞧。”
褚卫国上辈子在职场摸爬滚打惯了。
说话办事绝不落人口实。
不是不愿借,就是这么赶巧的事,没辙!
“相看姑娘可是好事…”
闫埠贵砸吧了半天嘴,嗓子里却吐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车子没借着,还搭进去一桌子好菜。
还有那西凤酒…
想想就够他难受好几天的。
“当然,今儿叫你来家吃饭,也不是专要管你借车。”
“晚上要开全院大会的事,知道了吧?”
短暂的失落后,闫埠贵很快又振作起来。
为了避免尴尬,当即开始把话题转移到全院大会上。
这次没借着,不还有下次嘛。
他还能次次都拒绝?
“嗯,听说了。”
褚卫国看着叁大爷变脸似的,须臾间就调整好了心态。
不由在心里暗自给老人家点了个赞。
院里这三位大爷,那是个顶个的能人,就没一盏是省油的灯。
“上午街道王主任来院里,直接去了老易家。”
“厂保卫科还来了辆车,直接把刘光齐给逮走了,估计还是食物中毒那事…”
闫埠贵说的神神秘秘的。
倒是真勾起了褚卫国的兴趣。
“这事跟刘光齐有啥关系?”褚卫国问。
“你还不知道吧,昨儿崇文门外有个黑市被人点了,治保队的抓了好几车人。”
“有个打鼓儿的叫杨羔子,好像供出来点啥。”
闫埠贵再怎么说也是院里的叁大爷。
牵扯到大院几十号人的案子,能弄到点内幕消息也很正常。
“爸,壹大爷让人来通知,说是让你现在去趟街道办。”
两人正聊的起劲,被赶去屋外劈柴的闫解成进屋道。
看着炕桌上剩的酒菜,一个劲的咽口水。
一旁假模假式擦鞋的闫解放,也没好到哪去。
“现在就去?”
闫埠贵赶紧又夹了两筷子西红柿炒鸡蛋。
“传话的是这么说的。”
闫解成恨不得他爹赶紧走。
这样他跟弟弟闫解放还能多吃两口。
“既然您还有事要忙,我这就不打扰了。”
褚卫国这会也吃的差不多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开溜。
“那行,下次有空再来家里坐。”
闫埠贵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桌子,便也不再留。
下炕,穿鞋,把大衣也穿上了。
自前几日中毒后,他这身体还没完全缓过来。
睡到半夜老是出虚汗。
还特别怕冷。
“下次有机会,我亲自下厨,整两个硬菜给叁大爷您下酒。”
褚卫国客气着道。
说是这么说,至于啥时候兑现,鬼才知道呢。
“那敢情好。”
闫埠贵闻言眼前一亮。
褚卫国家的伙食,那可是大院里首屈一指。
这样看来,今儿这顿饭也算没白请。
等闫埠贵跟褚卫国双双出了屋。
闫家两兄弟噌的窜上火炕,连鞋子都顾不上脱。
拿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扒拉。
叁大妈见儿子这幅没出息的样子。
操起鸡毛毯子就往两人身上招呼。
只不过两人身上可都穿着袄子。
这鸡毛掸子落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