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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褚卫国推着车,再从巷子里出来。

自行车立柱上,已经多了块红底白字的数字车牌。

“这附近有食堂吗?”

这时候已经到晌午了。

人家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请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我带饭了。”

“这顿留着下次去你们食堂再请吧。”

许沐白低头摆弄着胸前那枚红色徽章。

脚步下意识放慢了很多。

“真不吃?”褚卫国笑着问。

“你送我回店里吧。”

许沐白很坚持。

中午要是吃食堂了,带的饭菜不就浪费了嘛。

她家虽然条件不差。

但是父亲从小就教育她,粮食精贵,一粒都不能浪费。

“改天来二食堂,想吃什么随便点!”

褚卫国不着痕迹的用袖子擦掉后座上的水渍。

刚才上车牌时,可是下了一阵子雨。

好在这会已经停了。

“记住你说的话,到时候别不认账。”

许沐白笑呵呵的坐上自行车。

跟来时一样,拿手拽着褚卫国的后衣襟。

回去这一路褚卫国骑的很快。

天阴沉沉的,雨随时有可能再下起来。

这鬼天气要是淋了雨。

回去太容易感冒了。

等到了国营车行门口。

褚卫国把车往路边一停。

许沐白一个小纵步,跳下自行车。

三步两回头的朝褚卫国挥手:“快回吧,一会要下雨了!”

“再见!”

褚卫国跟着挥手。

随即脚一蹬,自行车缓缓驶离了路口。

许沐白就站在国营店门口,一直目送着褚卫国走远。

至少今天相处是愉快的。

这就够了。

十几分钟后。

南锣鼓巷95号院。

前院叁大爷家,闫埠贵还躺在炕上养神。

闫解成跟闫解放兄弟,正在门前空地上劈柴。

大斧子抡起来,劈下去的时候却没什么力道。

斧刃反倒嵌在木桩里出不来。

兄弟俩好一通折腾,才把斧头重新拽出来。

看的一旁的叁大妈直摇头。

以后要是指望这两货挣钱给自己养老,怕是够呛…

“那是后院的褚大勺子吧。”

“我没看错吧,他咋推着辆自行车呢?”

就在叁大妈准备转身回屋时。

忽的看到一个人影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院。

那可是自行车啊!

老闫想了多久,向学校递了多少次条子,一直也没批下来。

“妈,没错,就是褚大勺子。”

闫解放兴奋的不行,堆柴垛的动作也停了。

指着正朝院里走的褚卫国就囔囔起来。

身侧的闫解成忙将二弟的嘴捂住。

褚大勺子也是他们兄弟能喊的?

一会当心挨收拾!

闫解放的嗓门可不小。

听到喊声的褚卫国侧头朝兄弟二人看去。

这下叁大妈算是看清来人的长相了。

果然是后院的褚卫国。

那车子一看就是新买的,连车牌都是新挂的!

“老闫,老闫…”

“你快来看,后院的褚卫国买自行车啦!”

叁大妈也不知那根筋搭错了,撒丫子就朝屋里跑。

一边跑,还一边冲屋里喊。

“啥,谁买自行车了?”

里屋登时就传来闫埠贵惊诧的声音。

这院里要说有能力买自行车的,老易算一个。

再往后排,可就是他自己啦。

剩下的要么没钱,要么资历不够。

“后院褚卫国啊。”叁大妈复述道。

“把那大衣拿来我披上。”

闫埠贵闻言,一骨碌坐了起来。

着急忙慌的把裤子套上。

就怕错过啥大新闻。

踩着鞋跟就往门外跑。

褚卫国今儿心情好,没有同闫解放那小屁孩计较。

倒是故意按了两下车铃。

“哟,小褚啊,这是买自行车了?”

“嘿~真够气派的!”

对门李婶子笑嘻嘻的上前,围着自行车转起圈来。

连她都知道,这自行车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还得有门路才行。

“气派啥,就是个代步工具。”

褚卫国这话说着谦虚。

实际嘴笑的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都说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这可是全院第一辆自行车,难道还不够他显摆?

“话可不能这么说。”

“人叁大爷囔着要买自行车,都说了多少回呐。”

“结果连个车轱辘都没见着。”

“你倒好,不声不响的,直接就给骑回家啦!”

李婶子跟叁大妈之间不咋对付。

究其原因就是,两家在清扫屋前卫生时。

总喜欢把烂菜叶子啥的,扫向对面。

为这事还大吵了几回。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当然要阴阳两句的。

“胡说什么呢。”

“我那叫发扬精神,把指标让给更有需要的同志。”

闫埠贵披着大衣火急火燎跑出屋来。

一来就听到李婶在背后说他闲话。

红星小学每年会有两个购买自行车的指标。

明面上说的是按工作表现和贡献大小排序。

实际上就是要论资排辈。

本来闫埠贵去年是可以排到一个指标的。

结果却让副校长的小舅子插了队…

“就你闫老抠,还发扬精神,说出去谁信!”

“怕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吧!”

李婶平时就爱聚众唠嗑。

东家长,西家短的,消息可灵通着呢。

其实闫埠贵购买指标被抢的事,学校里早就传遍了。

闫埠贵冷哼了一声,却没脸反驳。

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上。

“是在城门洞那家国营车行买的吧?”

闫埠贵习惯性的推了推镜框。

自从动了要买自行车的念头,他几乎隔两周就往车行跑一趟。

不为别的,就是想过过眼瘾。

四九城几家车行的底,都被他摸的门清。

他记得上周去时,就在库房里见过这辆永久牌。

铭牌上的编号他都能背出来!

“这您都能看出来?”

褚卫国是真没想到,叁大爷眼睛能有这么毒。

就这一打眼的功夫,竟然能看出这车是哪家车行出的货。

“也不是啥本事。”

“就是这铭牌上的编号看着眼熟。”

闫埠贵乐呵呵的笑着,总算找到点成就感了。

“那您再猜猜,这车多少钱?”

“这有啥好猜的,价格都是统一的,永久牌是一百一十五块。”

闫埠贵还在那侃侃而谈。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多少?”

叁大妈一听这个数,便狐疑的望向闫埠贵?

她怎么记得这老小子说的是六十来着。

要不然她能同意家里买自行车这事?

“咱家准备买车那会还不是这个价。”

“后来不是断供了嘛,价格就涨上去了…”

要不怎么说是当老师的呢。

编故事的能力真不是吹的。

“一百一十五块,咱家可买不起这么精贵的东西!”

叁大妈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家里三个儿子,一个姑娘要养,哪有那个闲钱。

要不是经济不宽裕,两个小的也不能送去乡下寄养。

家里有辆车固然能长脸,出门办事啥的也方便。

可再过两年,闫解旷跟阎解娣都该念小学了。

难道真要让两个小的在乡下念书?

想到这,叁大妈顿感心头堵得慌。

“妈,咱不都说好了嘛,等爸学校那指标下来,就去买辆自行车回来。”

闫解成一听他妈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都在朋友那撂出话了。

等家里买车了,就请哥几个去食堂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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