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
烟熏火燎的二食堂后厨。
锅勺碰撞的声音,密的跟倒豆似得。
褚卫国神色恹恹的捧着搪瓷杯。
低眉看着灶台边,那几个样式老旧的盐醋罐子。
他堂堂五星饭店大厨,怎么追个剧的功夫就穿越了?
而且还是个年代剧融合的世界…
他现在是国营二食堂的大师傅,主要工作还是颠勺炒菜。
人送绰号褚大勺子。
“师父,院里分羊骨头呢,您咋不过去?”
就这愣神的功夫,一个将工服穿的松松垮垮的姑娘撩开门帘进来。
见褚卫国站着发呆,忍不住询问。
这两年城里物资紧缺,供销社里买块肥皂都要排号。
一年到头吃不上两顿荤腥。
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闻着肉香两眼直冒绿光。
因此,羊骨头可是个好东西。
食堂将这当做福利,每年分个三两回。
按内部价,给个几毛钱,到手能有好几斤。
关键不要肉票!
往常这种好事,师父每回都跑在前头。
今天这是咋了?
褚卫国被高小燕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着了。
手里的搪瓷杯哐当掉在地上。
“姚主任不是开会去了吗?”
根据原身保留的记忆,食堂分羊骨头这事向来都是姚主任负责。
遇到上头开会,或者姚主任临时有事。
照例都是往后推一天的。
“您昨儿是不是喝高了?”
高小燕今年刚满二十,扎着麻花辫。
有些狐疑的看着褚卫国。
姚主任到区里开会,那都是上周的事情啦…
“瞧我这记性~”
“走吧,分羊骨头去!”
褚卫国一拍脑门,故做恍然。
说话的功夫就往后院走,连地上的搪瓷杯都顾不上捡了。
等师徒两人前后脚跑进后院。
那边早乌泱泱排了十几号人。
“别吵吵,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
姚主任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
拿着大喇叭站在台秤前呵斥。
“得咧!”
众人闻言,赶紧闭嘴。
自发排起队来。
姚主任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敢触了他的霉头。
而那头,褚卫国大跨步下了台阶。
一把薅下厨师帽,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面粉。
径直走向队伍最前头。
同事们对他这种插队行为却是视若无睹。
反倒拉着他聊起闲篇来。
…
“3斤够不?”
姚主任手上的准头是真不错。
一捧下去,三斤足秤。
“给凑个整,称4斤吧…”
褚卫国冲主任嘿嘿一笑,伸出四根手指头。
这年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过几天粮站徐主任要给爱人办寿,定的咱二食堂,安排了六桌席面,你可要上点心,要是出了岔子,我可要扣你奖金!”
姚主任说着,又往秤上拢了两把羊骨头。
足有四斤三两。
“四毛钱,一分不少。”
褚卫国麻溜的将羊骨头用网兜装好。
找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钞,放进铁盒里。
再一瞅时间,差不多也到下班的点了。
便凑到姚主任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后就去后厨换了工服,拎着羊骨头溜号了。
从二食堂坐18路公交到南锣鼓巷,大概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等他心事重重进了大杂院。
远远就见壹大妈手持竹竿,正敲着被褥呢。
随着手臂的挥动,发出连串噗噗的闷响。
这眼看要入冬了。
像今天这样的大太阳可不多见。
院里好些人都把被单拿出来浆洗晾晒。
“壹大妈,今儿天气好,您也晒褥子呢?”褚卫国笑着招呼。
这满院里也就壹大妈跟他说的上话。
不为别的,毕竟便宜老娘的手帕交。
“哟,今儿下班可早,你托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壹大妈闻声放下竹竿。
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棉絮,笑着迎上来。
“怎么说?”
壹大妈说的事,褚卫国心里有数。
原身睡的那炕褥子太久没洗,总有一股子怪味。
前几日托壹大妈帮着打听,想花点钱找人将屋子拾到出来。
顺便再换床新褥子,被单也要洗一洗。
“城门楼子下揽活的老妈子,洒扫浆洗,半天功夫要两斤棒子面。”
“要我说,咱这大院里就属秦淮茹干活利索。”
“你要觉着不好张嘴,这事我去说?”
壹大妈看贾家日子过的窘迫,贾东旭好歹还喊她声师娘。
这钱给外人挣也是挣,倒不如问问秦淮茹愿不愿意。
就是扫个屋子,洗个被单啥的。
也不怕被人嚼舌根。
“就她那婆婆,我可招惹不起…”
想到贾张氏那胡搅蛮缠的劲,褚卫国登时就打起了退堂鼓。
别到时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反惹来一通数落。
“倒也是…”
壹大妈闻言,也有点犯嘀咕。
贾张氏那人,狗见了都得绕道走。
两人正说着话。
就见秦淮茹臊眉耷眼的进了院子。
贾东旭肩上扛着个麻袋跟在后头。
两口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八成是路上拌嘴吵架了。
“这事改天再说吧。”
褚卫国不想招惹贾家,朝壹大妈使了个眼色,转身朝后院走去。
回到屋,先去厨房生了火。
切了姜片,备好香料。
得空又端着盆,在水池里将羊骨头料理干净。
最后用大锅全给炖上。
过了小半个时辰…
锅里的羊汤开始沸腾,香气四溢。
褚卫国揭开锅盖,舀起半勺羊汤吹了吹。
稀里呼噜的喝了几大口。
果真是汤鲜味美,让人回味无穷。
…
这年代,电灯是要省着用的,时不时还老爱停电。
家家户户天不黑就开始吃晚饭。
此时,后院东厢房。
刘海中家。
一大家子五口人,正围坐在桌子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对门那小子今儿又提了羊骨头回来的,少说也有四五斤。”
“老闫想从他那匀两斤,还给臊了回去。”
“凭啥就它二食堂能分羊骨头?”
二大妈翻着眼皮,将剥好的蒜递给自家老头。
心里很不痛快。
公家的便宜,全让院里两个厨子占了。
傻柱见天往家里带菜。
褚大勺子每年能分上几次羊骨头!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咸吃萝卜淡操心,别人家的事少管!”
刘海中端着饭碗,怒目圆瞪,很有点厂领导的派头。
人嘛,就怕有比较。
他虽评上了七级钳工的职称,每个月工资也不低。
但这一家子五口人,都指着他养活。
大儿子光齐刚参加工作不久,连个二级职称都没评下来。
两个小儿子还在念书。
老伴的身体又不好,常年在家将养。
一家人吃喝拉撒,零零种种的开销加起来。
他那点工资根本不够花!
年头熬到年尾,也就大年三十晚能痛痛快快吃上一口肉。
想到这些,刘海中心里也是堵得慌。
“爸,咱家不也攒了些肉票嘛…”
“这天天清汤寡水的,走路都是飘的。”
刘光齐自进厂后,每个月都往家里拿六块钱,说是交生活费。
可伙食依然是土豆白菜酸萝卜。
看着对门隔三岔五吃肉,心里早都不乐意了。
“想吃肉?”
刘海中沉声问几个儿子,脸上隐有怒气。
“想~”
两个小儿子不懂事,异口同声的喊。
刘光齐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
只顾往嘴里扒饭,再不敢提吃肉的事。
“就你们这个怂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刘海中嚯的站起身,脱了一只鞋。
啪的抽在二儿子刘光天脸上。
后者哇的一嗓子嚎了起来。
“别冲孩子撒气啊…”
“有本事你上二食堂闹去!”
二大妈哭天喊地的,赶紧将儿子护在身后。
至于刘光齐,早扔下筷子跑没影了。
就在刘海中气急败坏,训斥儿子时。
住在中院的贾家也没消停。
贾张氏闻着那羊汤的香气,一个劲的咽口水。
“真是屎壳螂变唧鸟,臭显摆呢!”
“要不是他爸死的早,评了个英雄称号,二食堂那肥缺能落他手里?”
“每次分羊骨头,院里这些老邻居连口汤都喝不上…”
“呸,什么东西!”
贾张骂完尤不解气,又往地上吐了口痰。
耷拉着脸,一个劲的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