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夜雨如墨。
黄河以北,风声过耳如鬼哭。
三人并肩行走于青州旧城的城隍庙中。
领头的是我,外号“阴尺杨”,要说起来,咱祖上虽说谈不上多么显赫,但也是有点名声的——摸金校尉的名声,哪里能是虚谈?可惜呀,有句老话儿说“祖宗有风水,子孙不用愁”,可我偏倒霉到喝凉水都要塞牙,天生背了一个“倒八字”的命:行话儿讲叫做“壬午年,癸巳月,戊午日,己亥时,水火交克,五行不和。”
上周平地走路摔一跟头,想着去瞧瞧。结果算命先生翻开三十六轮回道图腾,托腮沉思半响,一锤定音说道我走在“鬼坎”之年,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但不巧了,我阴尺杨,信天信地,连老太太祈祷我都信,可我偏偏不信邪。
这一次,我是为一盏“命骨灯”来的。
传说中,此灯只能点一次,点灯者能看见自己上一世的死因,若能躲开今生宿命,便可改命。
陪我来的还有两个老搭档:
一个是“卦嘴陈”,他看起来五行八卦看的比命还清,对算命符纸比跟媳妇儿都亲热。另一个叫“疯李”,甭看人家瞧着疯疯癫癫,手舞足蹈的,一说话嘴角淌哈喇子,走路都不利索,却能通阴阳,连坟头草都能和他唠个早茶。
这一夜,我们三人到城隍庙中,灯未点,人先寒。
城隍庙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左灯破,右灯摇。
疯李忽然停步,喃喃一句:“人灯对,鬼灯开。”
“别说这些吓人的,老李探探道。”我让他弄得背上一阵冒冷汗。哪怕咱不信这个,比较是干这行的,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微微皱眉,面色不悦地看了疯李一眼。
卦嘴陈却在一旁冷笑:“你的八字,本来就是让鬼灯开的那种。”
得,这个卦嘴,又冲我开炮了,怼人的劲儿一上来谁也别想讨到一两嘴上便宜。所以我索性不接茬,径直前行,推门而入。
庙中香灰冷尽,堂上神像眼窝深陷,像是早就看透一切。
“命骨灯呢?”我问。
疯李舔舔嘴唇,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
“不是传说灯在庙里?”我瞪他。
“哪儿能真放庙里?这是命灯,不是神灯。”他嘿嘿一笑,把木匣放在香案上。
我一把掀开,里面是个暗红色的陶灯,通体布满细密符纹。
“点吗?”卦嘴陈问。
我点点头:“点。”
疯李手指一点,灯火噗一声亮起。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
我的瞳孔映出灯火中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身穿清末服饰,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活埋进黄沙古墓。
我忽然明白了上一世的死因——是被兄弟背叛,葬于龙口。
“青龙口。”我吐出三个字。
卦嘴陈与疯李对视一眼,都露出震惊之色。
疯李嘴角抖了抖:“你……你前世被埋的地方,现在成了青州开发区地底。”
我攥紧拳头,手心满是汗:“我要挖坟,掘我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