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贝拉,为了将重伤的马尔斯拖到安全地带,自己的站位已经完全暴露在怪物的攻击范围之内。就在这时,那头巨兽似乎终于厌倦了与瑞恩圣器的僵持,被圣器鱼线缠绕的触手猛地一震,竟硬生生挣脱了那道法则之力的片刻束缚!
瑞恩闷哼一声,圣器反噬让他气息一滞,鱼线正在无力地回撤,根本来不及进行第二次援护。而怪物那条摆脱束缚的、长满了倒钩与吸盘的狰狞触手,如同一条积蓄了万钧之力的毒龙,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取贝拉的头颅。
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笼罩而下,贝拉的瞳孔骤然紧缩,身体因为力竭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触手顶端不断开合的、布满利齿的腔器。
就在这不足万分之一秒的绝命瞬间,一道身影宛如撕裂时空的闪电,悍然插入了贝拉与那条致命触手之间。
是陈放!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看贝拉一眼,更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架势。他只是反手一把抓住贝拉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猛地向后推开,而自己则如同一座决绝的堤坝,独自迎向了那足以粉碎钢铁的恐怖一击。
“金光咒!”
一声低喝,早已被他扣在指尖的符篆瞬间燃烧殆尽,化作一个璀璨的、流淌着金色符文的圆形护罩,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轰——!
触手与金光罩的碰撞,并未发出单纯的物理巨响,而是一种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宇宙法则相互湮灭时产生的、震耳欲聋的尖锐嘶鸣。金光罩在触手恐怖的冲击力下剧烈地向内凹陷,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但它终究是撑住了,将这必杀的一击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金光散去,陈放的身影显露出来。他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溢出,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比西伯利亚的寒冰更加冰冷、锐利。
被推到安全角落的贝拉,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个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凝固在了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幕。
她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在她眼中一直是个靠关系混日子的“神棍”,一个她从心底里看不顺眼的家伙,为什么……为什么会用自己的命来救她?
在那一瞬间,他冲上来的动作里,没有任何权衡,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种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与决绝。那挺立的背影,此刻在贝拉的眼中,与那头庞大可怖的邪物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深深地、不可磨灭地刻进了她的脑海里,让她的认知与信念,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金光护罩破碎的余波如同无形的涟漪,还在空气中震荡。
陈放胸腔内翻江倒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般的剧痛,喉头涌上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甚至连片刻的喘息都是奢侈。
那头巨大的血色怪物,一条触手被金光咒所阻,似乎并未对它造成实质性的损伤,反而激起了它更深沉的暴戾。
它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躯体在废墟中缓缓蠕动,另一根由人体部位组成的触手如同攻城巨锤般横扫而过,街边的建筑应声垮塌,激起漫天烟尘。
碎石与钢筋如同暴雨般飞溅,几声凄厉的惨叫被瞬间湮没,那是来不及躲避的平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生命脆弱得如同纸张,被轻易撕碎、碾压,化作模糊的血肉。
陈放踉跄着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沫。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投向城市的其他方向。视野的尽头,城市的另一些区块,同样有点点猩红与不祥的烟柱冲天而起,隐约间,似乎还有其他非人的嘶吼与爆炸声遥遥传来。
难怪其他队伍的支援没有过来,原来都被这些狂信徒用其他办法拖住了。
陈放再次看向眼前的庞然大物。必须将这东西引开,远离人口密集的区域。
然而,那巨兽对脚下这片“狩猎场”似乎情有独钟,对陈放这个渺小的挑衅者失去了最初的兴趣。它扭转布满复眼的臃肿头部,另一条触手蠢蠢欲动,目标赫然是街角处一栋尚未完全倒塌的公寓楼,那里,隐约有孩童的哭声与绝望的呼喊。
“畜生!”陈放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不顾一切地再次冲了上去,速度远不及先前,却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然。他主动暴露在怪物的感知范围内,嘶声怒吼:“你的对手在这里!有本事冲我来!”
声音在巨大的轰鸣与崩塌声中显得如此微弱,但他知道,那东西“听”见了。
喊话的同时,陈放心中一动,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体内那股与寻常灵力截然不同的“香火愿力”,被他艰难地调动起来,透体而出。那是一缕极淡,却又无比纯粹的、仿佛凝结了无数生灵祈愿与敬畏的奇异力量,如同在污浊的墨池中滴入了一点金屑,微弱,却醒目。
就在这缕“香火之力”逸散的瞬间,那血色巨兽的动作骤然凝固,所有蠕动的触手,所有闪烁着幽光的复眼,一瞬间全都转向了陈放所在的位置。一种远超先前暴虐的、混杂着贪婪与某种…“饥饿”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的冰水般浇灌而下,让陈放遍体生寒。
它不再理会那些唾手可得的“食物”,而是发出一声更加尖锐、更加狂躁的嘶鸣,那声音中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毁灭欲望,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渴求。庞大的身躯以与其体型不相称的敏捷转向,所有的攻击意图都牢牢锁定了陈放。
成功了!陈放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是愈发沉重。他强忍着身体内部传来的阵阵撕裂感,转身便朝着远离平民区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是地动山摇般的追逐。那怪物仿佛被点燃了最原始的疯狂,无数触手如同狂舞的魔龙,不断从他头顶、身侧掠过,每一次都带起尖锐的破空声与足以撕裂鼓膜的音爆。街道在它脚下粉碎,建筑被轻易洞穿、夷平。陈放竭力维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既要让对方能清晰感知到自己身上那缕“香火之力”的诱惑,又不能被瞬间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