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咒语声落,陈放只觉得双眼一阵清凉,随即视野中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雾,而某些原本不可见的存在,则开始显现出模糊的轮廓。
几乎在同时,房间内平地刮起一阵微弱的阴风,桌案上的烛火猛地跳动了几下,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有无形的生灵正在靠近。
陈放凝神望去,只见一道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人形虚影,正缓缓地从墙壁中渗透出来,正是科尔的灵魂。此刻的科尔,面容依旧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只是显得有些茫然和虚幻。
正是科尔的灵魂。
他看起来有些茫然,但当他看到陈放时,眼神中立刻充满了激动与孺慕。
“左慈菲尔大师……”
科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空洞的飘忽。
陈放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科尔,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个变形怪物,原本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还有其他的信徒。”
科尔的灵魂微微摇晃着,似乎想要摇头。
“不,大师,我不怪您。”
他的声音依旧空洞,却带着一丝真诚。
“这几天,我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也一直跟在您身边,眼睁睁看着您为了我们这些信徒拼命奔波,我……我很感激您。我没有看错人,大师果然是一位好人。”
科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只可惜,我没能真正地追随大师您,就被那个该死的变形怪物给害了。”
陈放郑重地说道:“我会为你报仇的。也为所有被它伤害的人报仇。”
科尔的灵魂轻轻摆了摆手。
“报不报仇,其实都无所谓了。我只希望大师能早点解决那个怪物,这样,其他信徒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陈放点了点头。“科尔,你现在能感觉到那个变形怪物具体在什么位置吗?”
科尔的灵魂黯淡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无奈。
“大师,我现在只是个鬼魂,只有在夜晚才能勉强凝聚形体,出来活动。白天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自我存在的意识,就像是陷入了沉睡。”
科尔做出叹气的表情,“所以,每天晚上,当我的意识苏醒过来,都需要重新开始寻找。而且,那个怪物非常狡猾,它会变形,大部分时候,它并不会维持着您的外貌。所以,我也很难准确地锁定它的位置。我只能……尽力去感知。”
陈放表示明白:“那也不错了,起码比我有用。”
灵魂状态的科尔,能力也极其有限,而且似乎记忆也会受到影响。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盏小巧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魂灯,灯芯处贴着一张黄符。他将魂灯点亮,一簇豆大的、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火焰跳动起来。
“科尔,这是引魂灯。那怪物的目标,就是我最虔诚的几个信徒。我已经锁定了它今晚最可能下手的三个目标。”陈放将那三个信徒的住址信息,告诉了科尔,“你今晚就在这三个人的住处附近巡逻。如果发现那个怪物,特别是当它顶着我的脸,试图靠近他们任何一人时,你就立刻在心中大声呼喊我的名字。”
他指了指那盏魂灯:“这盏魂灯与你的灵魂有一丝微弱的联系。只要你发出强烈的意念,它就会有所反应。我会第一时间感知到,并将你召唤回来,确认情况。”
科尔的灵魂虚影朝着魂灯飘近了一些,似乎感受到了那火焰中蕴含的微弱滋养之力。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即,他的虚影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穿墙而出,朝着其中一个信徒的家宅方向飘飞而去。
房间内恢复了平静。
陈放收起【司命罗盘】和【引魂灯】,与薇雅一同离开了她的住处,再次返回了瑞恩他们所在的治安六队据点。
夜色渐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针对变形怪物的围猎,即将在黑暗中展开。
而陈放,则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引魂灯】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悸动。
夜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压得人喘不过气。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深夜。
治安六队藏身的地方,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劳伦斯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瞟向角落里的陈放,他面前那盏引魂灯的火苗安静地跳动着。
劳伦斯压低声音询问瑞恩,“队长,他说他有办法提前确定那怪物的位置。你觉得靠谱么?”
瑞恩的视线也瞟向陈放,“耐心点,劳伦斯。”
瑞恩的声音压得很低。
“陈放会的神秘学手段很多。之前已经给过我们不少惊喜了,这一次我们只需要相信他就行。”
劳伦斯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他挪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低声对瑞恩抱怨。
“队长,这都后半夜了,那鬼东西今天还会来吗?昨天我们闹出那么大动静,它就算再蠢,也该知道收敛了吧?”
瑞恩的语气不容置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一旦错过,下次再想找到它的踪迹,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他话音未落,角落里的陈放猛地挺直了脊背。
他面前那盏【引魂灯】的火焰,此刻正剧烈地闪烁,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这证明科尔的灵魂,情绪激动。
陈放双手疾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面前的虚空陡然泛起涟漪,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一道狭长的、散发着幽蓝色光晕的裂缝被强行撕开。裂缝的另一端,是深邃而未知的灵界,阴冷的气息从中渗透而出。
科尔那虚幻的灵魂体,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从裂缝中狼狈地钻了出来,他的形态比之前更加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紧随其后,裂缝的边缘,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挤压过来。那并非单一的形体,而是一团不断蠕动、聚合的阴影,阴影中隐约可见一张张扭曲、癫狂的面孔,它们贪婪地、绝望地向着现实世界探视,却被某种无形而坚韧的界限死死阻挡在灵界入口。
无声的嘶吼仿佛能穿透灵魂,最终,随着陈放手印一收,那道连接两界的裂缝在一阵空间扭曲后骤然消失,将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