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站起身,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拿着那面“破镜子”走到瑞恩面前,用一种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道:“队长,这镜子看起来平平无奇,连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怎么也能被评为B级?”
瑞恩接过镜子,也皱起了眉。他走到旁边的资料区域,找到了这镜子编号对应的信息。
“编号B-074,‘未知源质镜’。”瑞恩念出声来,眉头锁得更紧了,“备注极少,只说……材质是已知世界从未发现过的金属,无法被任何魔法或炼金术鉴定其成分。因为无法评估其具体价值,又确实很特殊,所以被总部暂定为B级,扔在这里快一百年了,一直没人选。”
“原来是个‘三无产品’。”旁边的劳伦斯听了,笑着调侃道。
瑞恩把镜子还给陈放,语重心长地劝道:“陈放,别在这种东西上冒险。‘守护者壁垒’和‘幻影披风’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关键时刻能救命。你这次的功劳是拿命换来的,不能浪费。”
所有人都看着他,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做出那个最理性的选择。毕竟,用一次一等功的机会,去赌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破镜子”,这太疯狂了。
然而,陈放只是低着头,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镜子背面那熟悉的八卦纹路。那冰冷的触感下,仿佛流淌着一股来自血脉,来自灵魂深处的亲切与温热。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他越过瑞恩,看向负责登记兑换的宝库管理员,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就要这个。”
话音落下,周围的众人都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所有人看向陈放的目光,都忍不住带了一丝疑惑,想不明白陈放为什么要放弃那两件B级极品的圣器,去选择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镜子。
宝库管理员抬起眼皮看了陈放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熟练动作,处理了兑换的手续,最后在文件上盖了章,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把那面镜子推了过来。
在陈放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瑞恩还是走上前,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他把陈放带到旁边人少一些的角落,那里光线也暗一点,他放低了声音,语气里是实实在在的担忧。
“你再考虑一下,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这事不能当玩笑,陈放,那可是一等功换的。”
陈放能感觉到队长手上的力道和那份不掺假的关心。他没有躲开,只是抬头看着瑞恩,表情很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点让人安心的笑意。
他稍稍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说话。
“队长,你是不是忘了我对神秘学的了解了?这镜子背后的图案……跟我家乡一个叫‘神秘之海’的禁地里发现的一种古代图腾,几乎一模一样。”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而且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东西,队长,没一个是普通货色。”
“神秘之海”……
这个词让瑞恩的动作停住了。他脸上那种着急的神色慢慢退去,变成了另一种重新审视的表情。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劳伦斯几个人,也都安静了下来。那个地方是大陆上最有名的禁区,传说连神都不愿意往那多看一眼,所有关于它的传闻都和无法理解的怪事联系在一起。任何想去探索的人,最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放这么一说,就把他这个看起来很傻的选择,变成了一种外人看不懂的专业判断。
瑞恩慢慢把手从陈放的肩膀上拿了下来。他看着陈放的眼神有点复杂,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劝了,只是很认真地嘱咐了一句。
“既然是这样……你自己万事小心。”
和心思各异的队友们告别后,陈放回了薇雅的家。
刚把木门推开,一股烤肉和蔬菜的香味就扑面而来,屋里的暖气也一下驱散了他在宝库里沾上的那点阴冷。餐厅里亮着温暖的橘色灯光,把他在门口的影子拉得老长。薇雅正系着围裙,有点埋怨地把一盘菜放在桌上,而卡蒂正像只小猫一样,小心地从厨房里端着最后一碗热汤走出来。
卡蒂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个很甜的笑。
“陈放哥,你回来啦!”
这一瞬间,那些关于异世界、任务和怪物的疏远感,好像一下子就被这种“家”的感觉给融化了。陈放紧张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松了口气,心里感觉暖洋洋的。
饭桌上,薇雅看着他有点发白的脸色,自己没怎么吃饭,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菜,嘴里一直念叨着。
“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卡蒂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陈放。
“陈放哥,听薇雅姐姐说,你这次出任务伤得挺重的?现在……真的都好了吧?”
陈放不想把那些血腥吓人的事说出来让她们跟着担心。他笑了笑,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把事情带了过去。
“没什么大事,就是碰上了一群狂信徒,小场面。放心吧,他们想要的核心物品——一口很大的黑石棺材,已经被我们安全回收了,现在就封印在治安队总部的最深处,那里守卫很严,他们不可能再拿到了。”
他说得很随意,主要是为了安抚她们。
可是,当“总部”、“最深处”、“棺材”这几个词说出来的时候,正低头喝汤的卡蒂,拿着汤匙的手极轻微地顿了一下。她很快低下头,让垂下来的头发和碗里冒出的热气,正好挡住了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一种很冷的光。
情报,已经确认。任务的目标,也明确了。
陈放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在他看来,这个需要他保护和关心的“妹妹”,其实就是他口中那群狂信徒组织“血神教”里,最危险的魔女之一,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夜色慢慢深了,外面的煤气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在石板路上投下昏黄的光。薇雅收拾好桌子,很自然地对他说。
“你那个房间我还给你留着呢,床单被子都是刚换的。今天晚上就在这儿睡吧,省得来回跑了,我也放心点。”
陈放心里觉得很温暖,也就没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