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黄沙掠过汜水关箭楼，韩荣握紧腰间佩剑，铁制护甲在晨光中泛着冷芒。他望着关外那片黑压压的人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西岐大军的军旗已刺破天际，旄钺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无数张血盆大口要将这雄关生吞。
“报——！”传令兵跌跌撞撞奔上城楼，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痕迹，“启禀总兵大人，西岐先锋官黄飞虎已至关下，后军连绵三十里，望不见尽头！”韩荣猛地转身，腰间铜铃发出刺耳声响，震得城头守卒心头一颤。他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那杆飞虎旗正破开尘雾缓缓逼近，黄飞虎胯下五色神牛踏碎冻土，扬起的雪粒在阳光下宛如金屑。
“传我将令！”韩荣的声音混着风啸在城墙上回荡，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雉堞上，“滚木礌石就位，火油罐灌满桐油，弓箭手列阵！告诉城头所有人，今日若让西岐贼兵踏破城门，我韩荣必提你们项上人头去见纣王！”话音未落，关外突然响起震天战鼓，三十六面牛皮大鼓同时擂响，声波如重锤般撞击着城墙，震得城砖缝隙里的积雪簌簌掉落。
韩荣扶着箭楼的朱漆立柱向下望去，只见西岐军阵中步卒列成八卦阵形，矛戈如林密不透风。阵前黄飞虎身披黄金锁子甲，手中金攥提芦枪寒光凛冽，正仰头朝城上喊话：“韩荣！纣王无道，戕害忠良，天下诸侯共举义旗！你若开城归降，我保你富贵不失，何苦为那昏君卖命！”
“放屁！”韩荣怒目圆睁，抓起身边士卒的青铜弩机，“嗖”地一箭射向黄飞虎。箭矢擦着对方耳畔飞过，将头盔上的红缨削去半截。“黄飞虎！你本是商朝股肱，却叛国投敌！今日有我韩荣在，定叫你血溅汜水关！”他的吼声惊起城头栖鸦，黑压压的鸟群掠过西岐军旗，竟似为这场厮杀提前铺上一层丧幡。
西岐阵中突然闪出一骑，却是黄飞虎之弟黄飞彪。他手中画杆方天戟挑起一面素帛，高声喊道：“韩总兵！我兄长念你守关不易，特备美酒百坛、牛羊千头，只要你让出此关，一应钱粮绝不短少！”韩荣冷笑一声，解下腰间酒囊狠狠摔在城墙上，酒水混着碎陶片溅在士卒脸上：“告诉黄飞虎，我韩荣生是大商的人，死是大商的鬼！想要这汜水关，除非踏着我的尸首过去！”
随着一声号角，西岐军阵中推出十架云梯车。这些三丈高的庞然大物裹着生牛皮，顶端的铁钩在阳光下泛着幽蓝。韩荣见状，立即扯开嗓子：“放箭！放火箭！”霎时间，城头上万箭齐发，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划过天际，却被云梯车上的水牛皮尽数挡下。西岐士卒顶着盾牌如潮水般涌来，前排的藤牌手组成移动的盾牌墙，将箭矢纷纷挡落。
“落石！”韩荣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按住城垛。数百斤重的礌石从城头倾泻而下，砸在云梯车上发出震天巨响。一名西岐士卒躲避不及，被巨石砸中胸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在半空划出猩红的弧线。然而西岐军攻势不减，云梯车不断撞击着城门，每一次震动都让城墙上的砖石簌簌掉落。
韩荣突然瞥见城门处的异样——西岐军中推出几辆怪异的战车，车辕上绑着巨大的冲木，顶端裹着精铁。“不好！是攻城锤！”他转身抓住一名偏将的衣领，“速去调集滚油，再给我拿弓箭来！”话音未落，攻城锤已重重砸在城门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座城楼都为之震颤。城楼上的火油罐被震得东倒西歪，滚烫的桐油顺着城墙流下，将攀爬的西岐士卒烫得惨叫连连。
“总兵大人！东南角城墙告急！”一名校尉浑身浴血冲来，脸上不知是血还是烟尘，“西岐有异人相助，土遁破了护城河！”韩荣心头一紧，抽出佩剑劈开两名试图攀上城头的敌兵，剑刃上的鲜血顺着纹路流入手柄。他望向东南角，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几个身披道袍的身影踏着云雾落在城头。
“哼，原来是西岐请来的阐教妖人！”韩荣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将佩剑插入腰间，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杆狼牙棒。为首的道士手持拂尘，正是玉虚门下邓华。“韩荣，天命归周，你这顽固之徒还不速速投降！”邓华话音未落，韩荣已抡起狼牙棒横扫而来，棒头的尖刺带起破空之声：“妖道休得胡言！先过我这关再说！”
狼牙棒与拂尘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韩荣力大无穷，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邓华却身法灵活，在棍棒间腾挪闪避。两人激战正酣，突然城西北角传来惨叫，原来是西岐大将南宫适率军攻破了那里的城墙。韩荣心急如焚，却被邓华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西岐士卒如潮水般涌入。
“总兵大人快走！”亲卫队长舍命挡在韩荣身前，后背被长枪刺穿，鲜血喷在韩荣脸上，“末将替您挡住这些妖人！”韩荣红了眼眶，一把推开亲卫，抡起狼牙棒朝邓华面门砸去：“今日我韩荣就算战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狼牙棒重重砸在邓华肩头，将其肩胛骨生生击碎，邓华惨叫着跌落城头。
然而西岐军势已不可挡，汜水关各处城墙相继失守。韩荣退至关隘中央的点将台，看着身边仅存的数十名亲卫，他们的铠甲早已染成血红。“弟兄们，”他的声音嘶哑却坚定，“今日便是我等报国之时！”说罢，他点燃点将台上的柴草，熊熊烈火瞬间吞没了整个高台。西岐士卒围拢过来，却见韩荣屹立在火中，手中佩剑直指苍天：“纣王陛下，臣尽力了……”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待到天明，汜水关已成一片焦土。黄飞虎望着废墟中那具烧焦的尸体，长叹一声：“韩荣虽为敌将，却也是条汉子。”他命人将韩荣尸首收敛，以将军之礼安葬。而这场惨烈的汜水关之战，也成为了西岐东进路上最悲壮的一幕，其故事在百姓口中代代相传，诉说着忠勇与兴亡的千古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