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摘星楼的铜铃在夜风中发出幽咽般的声响，申公豹踩着鎏金台阶拾级而上，黑袍下摆扫过冰凉的玉石，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腥气。他刻意放缓脚步，让腰间悬挂的骷髅串铃发出细碎响动——这声响曾令无数凡人肝胆俱裂，如今，却是要献给那位执掌殷商兵权的闻仲太师。
“申道长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相商？”闻仲端坐在青玉宝座上，三目灼灼，额间竖瞳泛着暗红微光。案几上的青铜灯台摇曳不定，将他身披的玄色大氅映得如流动的墨，腰间雌雄双鞭泛着幽幽寒光。
申公豹撩袍跪地，脸上挤出七分恭顺三分急切：“太师明鉴！西岐近日动作频频，姜子牙执掌军政后，练兵屯田，分明是狼子野心！”他刻意压低声音，“前日竟有密报传来，说姜子牙在岐山之巅筑坛祭天，口中念念有词，称‘天命归周’！”
闻仲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茶盏重重砸在案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刻满饕餮纹的桌案：“大胆狂徒！当我殷商无人？”
“太师息怒。”申公豹膝行半步，袖中滑出一卷泛黄帛书，“此乃西岐内部密信，文王虽将大权托付姜子牙，然朝中老臣多有不服。太师可知黄滚之子黄飞虎？此人手握西岐精锐，却与姜子牙积怨颇深......”
闻仲拾起帛书，粗粝的手指拂过字迹，沉吟道：“你是说，可利用西岐内乱？”
“正是！”申公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阴鸷光芒，“姜子牙虽有几分本事，却根基未稳。太师只需派人暗中联络西岐旧臣，许以高官厚禄，再散布谣言称姜子牙意图谋反......”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届时，姬昌即便不信，也不得不防。一旦君臣离心，西岐不攻自破！”
闻仲摩挲着雌雄鞭，额间竖瞳微微颤动。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将檐角铜铃震得乱响，仿佛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好个借刀杀人之计。”太师嘴角勾起冷笑，“只是派谁去......”
“太师勿忧！”申公豹急忙道，“贫道愿亲自走一趟西岐，定叫那姜子牙身败名裂！”他袖中暗藏的符咒无风自动，在暗处泛着诡异的幽蓝。
三日后，西岐城突然热闹起来。市集上，几个商贩交头接耳，议论声却故意放得很大：“听说了吗？姜子牙要自立为王！”“可不是！我家隔壁的王二亲眼看见，他在后山私铸龙袍！”
谣言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当姜子牙在校场练兵时，远处百姓指指点点的目光，让他握着令旗的手微微发紧。“传令下去，继续操练。”他沉声道，可眼底已染上阴霾——这几日，军中开小差的士卒莫名增多，就连南宫适也欲言又止。
入夜，姜子牙独坐书房，案头摆着新截获的密信。信笺上的字迹歪斜潦草，却字字诛心：“姜子牙勾结东夷，意图里应外合......”他摩挲着信纸边缘，突然冷笑一声：“雕虫小技。”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异响，一道黑影闪过。
“谁！”姜子牙挥出打神鞭，鞭梢却只卷落一片枯叶。他瞳孔微缩，已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
与此同时，黄飞虎的将军府内，气氛凝重如铅。“将军，朝歌传来密信。”心腹副将压低声音，将帛书递上，“闻仲太师许您殷商镇国武成王之位，只要......”
“住口！”黄飞虎猛地拍案，虎目圆睁，“我黄家世代忠良，岂会做此等背主之事！”他抓起密信要烧，却在瞥见信中“姜子牙谋反”几字时，动作顿住。想起近日城中传闻，想起父亲黄滚对姜子牙的不满，他握着信的手青筋暴起。
“将军，此事不可不防。”副将劝道，“如今文王已逝，姜子牙独揽大权，万一......”
黄飞虎在屋内来回踱步，腰间佩剑随着步伐撞击出闷响。窗外月光清冷，照在他紧皱的眉头上。他想起姬昌临终前的嘱托，想起西岐百姓期待的眼神，心中一阵绞痛。“明日，我便去见国师。”他突然停下，“有些话，须当面问清。”
第二日清晨，黄飞虎的脚步声在丞相府青石路上格外清晰。守门士卒正要通报，却见姜子牙已快步迎出：“黄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黄飞虎盯着姜子牙的眼睛，沉声道：“城中传言，国师作何解释？”
姜子牙微微一愣，随即苦笑：“看来谣言已传得这般厉害。”他引黄飞虎入内，从匣中取出密信，“今早刚截获的，幕后黑手想离间你我，进而动摇西岐根基。”
黄飞虎接过密信，仔细查看字迹，脸色愈发阴沉：“如此拙劣手段，却险些让我......”他突然抱拳，“末将莽撞，还望国师恕罪！”
“将军言重。”姜子牙按住他肩膀，“如今西岐正值多事之秋，更需你我同心。只是......”他望向窗外，“幕后之人尚未现身，不知还会使出何等毒计。”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名士卒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国师！南门方向，有个道士自称‘申公豹’，正在当众辱骂您！”
姜子牙瞳孔骤缩，打神鞭“铮”地出鞘三寸。黄飞虎见状，立刻道：“我带卫队前去！”
“不必。”姜子牙按住他手腕，“此人既敢现身，便是有备而来。传令下去，让百姓勿要靠近，我倒要会会这位故人。”
南门城楼下，申公豹身披黑氅，脚踏七星步，手中桃木剑指天画地：“姜子牙！你这背信弃义之徒！当年在昆仑山，你偷学禁术，如今又妄图谋朝篡位......”他故意提高声调，周围百姓越聚越多，指指点点声此起彼伏。
“申公豹！”姜子牙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只见他身着道袍，缓步走来，打神鞭在身后泛着幽幽青光。
“师兄别来无恙。”申公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不做你的西岐国师，倒有闲心管起市井流言？”
“你我之间的恩怨，改日再算。”姜子牙目光如炬，“今日你在西岐城内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罪？”申公豹突然仰天大笑，骷髅串铃疯狂摇晃，“我看有罪的是你！你私通外敌，图谋不轨，当真是西岐的好国师！”他手中桃木剑突然一挥，几道符纸化作幽蓝火焰，直冲姜子牙面门！
“雕虫小技！”姜子牙挥动打神鞭，鞭梢卷起罡风，将火焰尽数扑灭。与此同时，黄飞虎率卫队赶到，将申公豹团团围住。
申公豹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高声道：“各位请看！这是姜子牙与东夷往来的密信！”他展开帛书，上面赫然写着“事成之后，共分西岐”等字样。
百姓顿时哗然。姜子牙神色不变，沉声道：“此乃伪造之物。申公豹，你三番五次挑衅，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申公豹眼中闪过狠厉，“自然是要你身败名裂！”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血，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几个百姓被飞石击中，发出惨叫。
“妖道休走！”黄飞虎挺枪刺来，却见申公豹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卷帛书在地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混乱平息后，姜子牙拾起帛书，仔细查看。黄飞虎凑过来：“国师，这......”
“此乃摄魂符所化。”姜子牙面色凝重，“申公豹此次来者不善，背后定有殷商支持。”他望向远处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传令下去，加强戒备。西岐，怕是要有一场大劫了。”
回到丞相府，姜子牙取出龟甲占卜。龟甲上的裂纹错综复杂，却隐隐指向西方。他眉头紧锁，喃喃道：“西方？难道是......”突然，他想起姬昌临终前的托梦，想起西岐百姓期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决然。
“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他握紧打神鞭，“伐纣大业，绝不能毁于一旦！”
此时，朝歌摘星楼内，申公豹单膝跪地，向闻仲复命：“太师，离间之计已初步奏效。西岐民心浮动，姜子牙焦头烂额。只需再添一把火......”
闻仲抚摸着雌雄鞭，嘴角勾起冷笑：“好！继续派人散播谣言，务必要让西岐内乱！”他眼中闪过杀意，“待他们自相残杀，我殷商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夜色渐深，西岐与朝歌，两座城池，不同的谋划，却都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而这场阴谋与反阴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