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推开通往宿舍的铁门时，后颈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领。
金属门轴发出“吱呀”一声低鸣，像是深夜中某种野兽的叹息。
凌晨的风裹着青草味钻进鼻腔，带着一丝夜露的湿润与凉意。
他望着走廊尽头那扇蒙着灰的窗户，月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光影，像一张张破碎的脸。
指尖触到背包内衬，感受到那团温热——幽冥蛛正用八条腿轻轻勾着他的内衬，细密的绒毛蹭过布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在确认主人的存在。
“咔嗒“，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火羽雀从他肩头扑棱着飞起来，翅膀带起一阵暖风，尾羽上的火焰映红了半面墙壁。
它歪着脑袋啄了啄台灯开关，喙尖轻点，暖黄的光便如潮水般漫开。
在灯光下，苏辰这才看清自己的模样：校服袖口被毒雾腐蚀出几个不规则的洞，边缘焦黑卷曲；脸颊上还沾着半块焦黑的毒蝎狼皮毛，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气。
他扯下书包甩在椅子上，幽冥蛛立刻顺着背包带爬出来，八条刃状步足在木桌上敲出细碎的“哒哒”声，像是某种古老的节奏。
“想和你聊聊。“苏辰扯了扯领口，蹲下来与蜘蛛平视。
魔神之眼在他瞳孔里泛起暗红涟漪，如同深潭中翻涌的血色波纹——这是系统启动的征兆。
按照之前的经验，当他集中精神凝视契约兽时，共享的感知会像潮水般涌来。
幽冥蛛的复眼里闪过一丝迟疑，接着八条步足缓缓收拢，在桌面织出一片蛛丝网格，微弱的银光在丝线上流转，仿佛某种古老符文。
苏辰的太阳穴突然刺痛，无数碎片画面在脑海里炸开：腐烂的地下室，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血腥；穿黑斗篷的人正用银钳夹起魔兽残骸，暗红液体滴进玻璃罐时发出“嗤啦”声，像是肉被灼烧；戴防毒面具的男人举起针管，液体里漂浮着半透明的蝴蝶状生物，翅膀微微颤动；最清晰的是一块刻着夜枭图腾的铜牌，被血手按在操作台上——和冷面男脖颈间那条项链的纹路一模一样。
“血灵药剂...“苏辰倒吸冷气，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检测到高阶禁术残留，目标为强制激发异能者潜能的违禁药剂，副作用：72小时内精神崩溃率93%】。
这是他与魔神之眼签订契约后，系统自带的危险感知功能，能够识别各种禁术残留的特殊能量波动。
他伸手按住额头，指尖触到的书桌已被幽冥蛛的毒液腐蚀出个浅坑，木质纤维化作黏稠的浆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只蜘蛛正用自己的方式传递情绪，复眼里的幽蓝比平时更浓，仿佛在诉说某种恐惧与愤怒交织的记忆。
“你见过这些画面。“苏辰轻声说，伸手碰了碰蜘蛛的步足。
幽冥蛛没有躲开，反而用足尖轻轻勾住他的食指，冰凉的触感中带着某种信任的温度，像是黑暗中的一缕光。
火羽雀这时跳上他的膝盖，用喙尖啄了啄他手腕上的契约环——那是御兽师与契约兽连接的印记，此刻正泛着微光，像在回应幽冥蛛的情绪波动。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一半，投下的阴影恰好落在契约环上，让那圈银辉更显神秘。
三天后就是校园试炼赛，往年的冠军能直接进入协会预备役。
苏辰看了眼床头的日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蛇焰徽章，金属表面的烫意比昨夜更甚，仿佛在催促什么。
“得让你们配合得更默契。”他对两只御兽说，“明天去废弃训练场，我要看看你们的协同作战能力。”
废弃训练场在学院后山，锈迹斑斑的铁丝网被藤蔓缠成绿色的网。
苏辰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向学院后山，路边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荒凉。
当废弃训练场出现在眼前时，陈旧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飘散着铁锈与尘土的味道。
他踩着碎砖走进去时，晨雾还没散尽，火羽雀已经扑棱着飞上天，尾羽的火焰将雾气烧出个金色的洞，温暖的光穿透湿冷的空气。
幽冥蛛顺着他的裤管爬到肩头，步足在他耳垂边点了点——这是它“准备完毕”的信号。
“火羽雀，空中牵制；幽冥蛛，地面突袭。
目标，那棵老槐树。“苏辰指向三十米外的枯树。
话音刚落，火羽雀的尖啸划破空气，尾焰凝成火矢射向树干。
几乎同时，幽冥蛛的毒翼展开，数十根银针刺向树底的阴影——那里果然藏着只伪装成树根的岩甲鼠，正准备偷袭。
岩甲鼠的甲壳被毒针刺出细密的孔，毒液瞬间腐蚀了它的神经，痛苦地抽搐着。
火羽雀趁机俯冲，爪尖的火焰裹住岩甲鼠的脑袋，焦糊味随之飘散开来。
当系统面板弹出提示：【双御兽协同度提升至82%，当前战力评估：初级6星（普通御兽师平均4星）】时，苏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不错。“他摸出魔兽肉干抛向空中，火羽雀和幽冥蛛同时跃起。
火羽雀用喙接住肉干，幽冥蛛却在半空射出蛛丝，将肉干分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一半缠着火羽雀的爪子。
两只御兽的意识海里同时泛起温暖的涟漪，苏辰能清晰感觉到它们的默契在增长。
暮色漫进训练场时，苏辰的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亮起，显示着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图书馆后巷，十分钟。张远。”
他看了眼蹲在肩头打盹的幽冥蛛，将火羽雀收进契约空间，转身往图书馆方向走。
沿途路灯昏黄而暗淡，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周围的树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
后巷的路灯坏了一盏，张远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手里捏着个平板，屏幕上是监控画面：凌晨的暗巷里，苏辰指挥两只御兽战斗的画面被清晰拍下。
“苏同学。“张远抬头，目光落在他手腕的契约环上，“夜枭会最近在城南仓库区活动频繁，他们的货箱里有大量玻璃罐，和三年前血灵药剂案的证物箱一样。“
苏辰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幽冥蛛记忆里的画面，喉咙突然发紧：“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们的仓库有御兽守关。“张远压低声音，“普通巡逻队的御兽扛不住，但你的……“他扫过苏辰肩头的幽冥蛛，“或许可以。“
风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拍打在生锈的铁桶上，发出“啪啪”的回响。
苏辰摸了摸裤兜里的蛇焰徽章，金属的烫意透过布料灼着皮肤。
他望着张远眼里的急切，想起暗巷里被腐蚀的毒蝎狼，想起幽冥蛛记忆里那些被抽干血液的魔兽尸体。
“什么时候行动？“他问。
张远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今晚十点，我发定位给你。
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声在巷子里回响了几下，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苏辰站在原地，望着张远离去的方向。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脚踝处若隐若现的契约环——那是与幽冥蛛签订的血契，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张远发来的定位：城南17号仓库。
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沙哑而刺耳，像极了幽冥蛛记忆里那个地下室天花板上滴落的水声。
苏辰抬头，看见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像极了幽冥蛛记忆里那个地下室的天花板。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宿舍走，脚步比来时更重。
蛇焰徽章在裤兜里烫得惊人，仿佛在说：有些事，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