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的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铁光泽,当他跨上墨麒麟的刹那,朝歌城外的校场突然卷起一阵旋风。三万铁甲军的方阵如黑色潮水般铺开,玄鸟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将“闻”字帅旗衬得愈发沉凝。
“出发!”
金鞭指向西方的瞬间,墨麒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这匹伴随他征战半生的神兽,蹄下突然腾起两团淡紫色云雾,将闻仲的身影托得愈发挺拔。亲兵们注意到,太师今日特意换上了那件嵌着七颗夜明珠的软甲——那是先帝赏赐的征西旧物,甲叶间还残留着当年平定犬戎时的刀痕。
行军队伍刚过孟津渡口,探马便接连传回急报。
“启禀太师,汜水关守将送来粮草五千石,言说后续补给需半月后才能起运。”
闻仲勒住缰绳,望着岸边堆积如山的粮车。麻袋上的防潮草席已被晨露浸得发黑,他随手扯开一角,糙米中混着的沙砾滚落掌心。“告诉守将,三日之内若凑不齐粮草,提头来见。”声音未落,墨麒麟突然焦躁地刨着蹄子,朝西方喷出一口白气。
午后行至青龙关时,关隘上的守军突然敲响了警锣。闻仲抬头望去,只见城楼上飘起一面黄旗——那是截教同门的讯号。守将余元匆匆奔下城楼,玄色道袍上还沾着朱砂符水的痕迹:“太师,昨夜观天象,西岐方向有紫气冲天,恐是阐教又添了强援。”
闻仲抚摸着腰间的雌雄双鞭,鞭身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不定。“管他什么紫气,传令下去,今夜在关前扎营,明日拂晓攻城。”他注意到余元身后的副将频频张望,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城墙垛口处竟插着几面西岐的认军旗,“这些旗帜是怎么回事?”
余元脸色一白:“前日有小股西岐兵马来袭,被末将击退……”
“烧了。”闻仲打断他的话,金鞭直指那些旗帜,“告诉西岐,老夫来了。”
火光刚起,西岐的伏兵便如从地底钻出般扑来。杨戬的天眼在暮色中亮起红光,五百轻骑如银蛇般窜入商军队列,三尖两刃刀划出的弧线割裂了暮色。“闻仲老贼,可敢与我一战?”杨戬的喝声未落,哪吒已踩着风火轮撞破营门,混天绫如赤练般缠住三名商军偏将,乾坤圈脱手飞出,将寨门的铜锁砸得粉碎。
闻仲翻身跃上墨麒麟,金鞭在空中划出两道金光。“来得好!”左鞭缠住混天绫的刹那,右鞭已劈向杨戬面门。谁料杨戬早有防备,额头天眼突然射出白光,将鞭影照得通透,借势翻身躲过后,三尖两刃刀直取闻仲肋下。墨麒麟猛地人立而起,蹄下紫雾化作护盾,硬生生挡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震得杨戬虎口发麻。
商军阵中突然响起号角,二十四位截教门人同时祭出法宝。菡芝仙的风袋张开时,黄沙漫天蔽日;彩云仙子的戮目珠在空中连成一串,折射的光芒让西岐兵将睁不开眼。黄天化见状催动飞虎军,三百支火箭拖着尾焰射向风袋,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反倒引燃了自家军旗。
激战中,西岐阵里冲出一员大将,正是黄飞虎之子黄天禄。他手持双锤,直奔闻仲而来,大喝:“闻仲休要猖狂,我来会你!”闻仲见他年轻气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慌不忙,左鞭一格,挡住双锤,右鞭顺势横扫。黄天禄反应也算迅速,急忙收锤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他被震得连连后退,双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商军这边,余化催动胯下金睛兽,挥舞方天画戟杀向黄天禄。黄天禄刚稳住身形,见余化杀来,不敢怠慢,双锤舞得风雨不透,与余化战在一处。两人你来我往,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此时,阐教门人雷震子突然从空中俯冲而下,黄金棍带着破空之声砸向闻仲。闻仲仰头,金鞭向上一挑,精准地架住黄金棍。雷震子力大无穷,借着俯冲之势猛压下来,闻仲却纹丝不动,脚下墨麒麟稳稳站立,蹄下紫雾更浓。闻仲猛地发力,金鞭向上一扬,竟将雷震子震得倒飞出去。雷震子在空中一个旋身,稳住身形,再次俯冲攻击,与闻仲缠斗起来。
“撤!”杨戬见势不妙,挥刀斩断混天绫。哪吒将乾坤圈掷向天空,炸开的金光暂时逼退追兵,两人率领残部且战且退。闻仲勒住墨麒麟,望着西岐兵消失在山林的背影,突然冷笑一声:“传令各营,今夜轮值加倍,看他们还敢来扰。”
熊熊火光染红暮色时,西岐城内的子牙府正乱作一团。
姜子牙将闻仲亲征的军报拍在案上,拂尘上的银丝簌簌发抖:“诸位道友,闻仲乃截教三代弟子中的翘楚,更兼金鞭在手,此番亲征怕是凶多吉少。”
哪吒脚踩风火轮在殿内盘旋,混天绫拖在地上划出火星:“师叔伯怕他不成?待我去会会那老匹夫!”
旁边的杨戬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额间的天眼微微发亮:“不可轻敌。闻仲麾下有二十四位截教门人,个个身怀异术,更何况他那墨麒麟速度非凡,若贸然出战,恐中埋伏。”
正说着,黄飞虎匆匆闯入,铠甲上还带着操练的汗水:“启禀丞相,城外百姓听闻闻仲亲征,已有不少人收拾家当准备逃难。”
姜子牙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岐山的轮廓。夕阳正将山峦染成金红色,他突然想起元始天尊临行前的嘱咐:“商周之争,非独人力,更在天命。”转身时,案上的龟甲突然自行裂开,裂纹恰好指向西方。
“传令下去,”姜子牙的声音沉稳下来,“命利簋严守东门,武吉率弓箭手埋伏于凤鸣岗,杨戬与哪吒各带五百轻骑,绕至敌军后方袭扰粮道。”他顿了顿,指尖在舆图上重重一点,“告诉闻仲,西岐城门,等着他来叩。”
夜色降临时,闻仲的营寨在旷野上连成一片灯海。他独坐中军大帐,将《六甲秘策》摊在案上。烛火摇曳中,魔家四将的批注突然变得清晰——“混元伞可收法宝,却防不住人心”,那是魔礼红在某次军演后写下的句子。闻仲突然想起饯行时,魔礼寿袖中的花狐貂曾死死咬住他的袍角,当时只当是畜生顽劣,此刻想来,竟是那般不祥。
帐外传来一阵骚动,亲兵匆匆进来禀报:“太师,巡营的弟子发现,营外的草地上突然开满了白色野花,花蕊里都带着血丝。”
闻仲掀起帐帘,晚风裹挟着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俯身摘下一朵,花瓣触指即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是阐教的障眼法。”他冷笑一声,金鞭突然脱手飞出,将中军大帐的旗杆劈为两段,“传令各营,今夜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擅离营房。”
墨麒麟突然走到他身边,用头轻轻蹭着他的手背。闻仲抚摸着神兽的鬃毛,想起年轻时师傅通天教主说过的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他抬头望向星空,北斗第七星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是属于他的将星。
“明日,便让西岐知道,什么是天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