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贾母自认为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算是理出了头绪。
她打量着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周瑞家的,神色威严道:
“此事我已知晓,贾蓉有错,贾瑞亦是大错特错,荒唐透顶。”
“他以为他是什么英雄好汉吗?如此轻狂孟浪之人,居然敢在我府祠堂行凶打人,公然无视家规,简直没有一点规矩体统。
你且带几个健壮得力的小厮,速速将贾瑞制住拿下,然后把蓉哥儿妥善安置,交给贾珍看治管教。
至于贾瑞,暂且不论其他,就关到族中禁闭几日,后面若是珍哥儿有什么说法,那就让他们自己去理论处置,但切记,定要保住我府上下内外的颜面。”
然后贾母又提到贾代儒,关切道:
“代儒那边,你们选派几个得力的婆子丫鬟去给他,还不行的话,就唤宫里相熟的御医来,定要将他身子调养好。”
“他是先国公的族弟,也有些春秋了,老人家身子骨本就单薄,经不得这般折腾。
你们要悉心照料,切不可,给别人留下咱们贾府薄待族老的话柄。”
贾母左手轻轻一挥,就把这件事情快刀斩乱麻给处置定了。
周瑞家赶忙应了一声“是”,便忙不迭地去照办不提。
虽然贾蓉是东府的嫡派子孙,但两府同气连枝,贾母也不能坐视不管。
即使贾蓉有错,贾母也只是稍作惩处,并不过于上心。
如果是贾宝玉被打成这样,恐怕现在贾母都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自己飞过去,将那行凶之人千刀万剐了。
且看似贾蓉和贾瑞都受到了处置,而且贾母还对贾代儒表示了关怀。
但其实已经把贾瑞给抛弃了,后面任由贾珍对他随意发落。
贾代儒那边,贾母会把他和贾瑞分开,妥善安顿,不让别人留下贾府对族中长辈凉薄的口舌。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贾府的颜面至关重要。
等周瑞家走后,一旁的王夫人和邢夫人赶忙满脸堆笑地迎合道:
“老太太真是慈悲为怀呀,思虑周全,这处置再恰当不过了。”
“老祖宗,你真是运筹帷幄,这样既可以平息事端,也能保全府里的体面,孙儿实在佩服。”贾宝玉更是巧言夸赞,整个人往贾母身上亲昵地蹭了蹭。
他话语甜如蜜饯,让贾母像吃了人参果般高兴。
贾母开怀笑道:“若是府上的年轻一辈,都像我们玉儿那样乖巧懂事,那我还操心什么?”
王熙凤赶忙道:“宝玉兄弟是府里一等一的人物,别说府上他人可以比得了,就说我家琏二爷,也是不及一二,也是差了许多,比不过宝兄弟的伶俐聪慧。”
“这话说的在理,我的玉儿是极好的,让人打心眼里欢喜。”
贾母满脸笑意,宠溺的摸了摸宝玉。
但除了王夫人一派人物外,其她人倒是各有所思,心情各异,但此时也只能随声附和起贾母。
在他们看来,今天这事虽然闹得不小,但也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插曲。
日子还会如往常一样照常,如长河东流,日落于西。
永不更改。
......
公府祠堂,贾蓉和贾蔷二人狼狈地躺在地上,浑身红肿,哎呦惨叫,声音在空旷的祠堂内回荡,显得格外凄惨。
贾瑞一脚踩着一人,坐于台阶之上,手执一条马鞭,气息平稳,目光冷冽。
他没有继续殴打贾蓉和贾蔷。
毕竟他是为了讨回公道,并不是真要取这二人性命。
至少现在还不行。
所以贾蓉和贾蔷受的都是皮肉伤,脏器还算无事。
但这也就是贾瑞的目的,他就是要让这两个人受尽折磨,哭喊连天,他们越这样,氛围就越紧张。
贾瑞相信,今天此事,将会成为未来数月,神都街头巷尾的谈资。
至于赖二,这货像缩头乌龟般躲在一边。
他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但也并不绝望。
来之前,他已经给老爷贾珍通风报信,按脚程估计,这会他也要到了。
老爷他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是好朋友,此人是景田侯之孙,也算是勋族一脉,两家几代人都是守望相助。
你贾瑞就算再厉害,等裘大人带着全身甲胄,背扛火铳的官兵来了,你还能翻天不成吗?
赖二有点期待看到贾瑞的狼狈场景。
而在场的贾府旁支,有几个几位文字辈的长辈,此时也忍不住上前相劝贾瑞。
其中一位胡须花白的长辈,步子蹒跚,颤颤巍巍地走到贾瑞面前,劝说道:
“瑞哥儿,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你为爷爷出头教训他们,我们都佩服你的孝心。
可若再闹大,你怕是难以收场啊,等会儿族长(贾珍)过来,他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可不好惹,那时候就麻烦了。”
另一位稍年轻些的长辈也附和道:
“是啊,瑞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都是贾府一脉,没必要把事情做绝,我们愿意帮你在族长面前美言几句,你就见好就收吧。”
“哦?”
“那我就等我们族长来,我倒要问问珍大爷。”
贾瑞缓缓捏着马鞭,话语冰冷道:
“我在我府祠堂,祭拜神灵前,为我祖父讨回公道,何错之有?”
他还就是要等贾珍来。
“哎!年轻人不晓得事,这样会惹出大乱子的。”
几个老头无奈地叹息,见贾瑞不为所动,也不再言语。
狂风习习,马蹄声碎,人声嘈杂,呼啸而来。
祠堂门外,猛然一阵喧闹,人群如潮水,气势如雷奔。
“畜生!”
“在哪?”
贾珍满脸怒容,带着他东府最得力几个护院家丁卫士疾步袭来。
“族长来了。”
“珍大爷。”
贾家众人见东府族长前来,纷纷主动让路,犹如惊弓之鸟。
有人上前讨好问安。
有人趁机偷偷溜走。
即使是一向胆大,一直站在贾瑞身边的贾芸,此时眼神中都露出了一抹惧色。
虽然他觉得瑞大叔应该有什么后手。
但对方毕竟是东府的族长,他真的能抗衡到底吗?
贾珩却是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好奇打量着贾瑞,既没有上前阻拦,也没有出言相劝。
他要看贾瑞如何应对这局面。
“畜生!”
“你真是胆大包天!”
贾珍一进来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贾蓉,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虽说他平日里也常教训儿子,好像不把贾蓉当个宝贝。
但再怎么说,贾蓉都是他唯一的儿子,全因此人生性风流,在风月场中流连过多,生育能力受损,虽然姬妾众多,但却难以再有其他子嗣。
所以对他而言,贾蓉自己可打骂随意,但贾瑞这个旁支子弟,却绝不能动他分毫,更别说将其打成重伤。
这时的贾珍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恨不得将贾瑞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