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来到城外的陈桥驿,这里比上次来的时候,少了一些积雪,多了一些泥泞。
曹诵约陆临在这里见面,对陆临来说有不小的风险,荒郊野岭的,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带上一队人马就埋伏在这里图穷匕见。
“哈哈,陆勾当好胆魄啊,就不怕某暗算于你?”曹诵从一侧的树丛中带着护卫出现。
细看人数也不少,大致和陆临带过来的人相当,不过质量就不一定了,但不知道树林后面还有没有藏着人?
陆临下车带着人上前:“曹指挥使客气了,你我乡间偶遇,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暗算我于指挥使有何益处?”
曹家世代联姻皇室和文臣领袖,从不介入党争。上次要不是他觉得章惇要兵变威胁皇室,恐怕他还是会坐山观虎斗。
总之曹家的原则就是保皇党,只要不为威胁到皇室的血脉,管你新党旧党还是权臣,他都不会参与进去。
曹诵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轮的后生,眼神有些赞赏,上次章惇宫变那次,与其说他是与章惇交手,不如说是他与陆临在隔空对战。
至于结果自然是双方都没有损失,不过陆临加官进爵,算是胜了一子吧。
昨晚他收到陆临的传信,说实话被吓了一跳,因为放眼整个东京城,曹府的守备力量除了大内皇城,没有任何一家能做到如此周密和强大。
结果他竟然在卧室收到了陆临递过来的飞镖,要是陆临想要刺杀他,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是起码已经有这个实力了。
或许这也是陆临选择用这种有点得罪人的方式传信的目的,否则他虽然一样会出来见陆临,但那时候说不定是带着一定的杀心。
不至于现在只是好奇:“你这后生,未免谨慎过头了,又没有外人。随便你吧,你说偶遇就偶遇吧,寻某何事?”
陆临和曹诵肩并肩走着,他对曹诵是有一定好感的,原因也无他,只因为在靖康二年的汴京城保卫战中,曹诵战至最后一刻才阵亡倒地。
就凭这份民族的气节足以让人敬佩。
“指挥使,在下知道曹家是我大宋第一顶级勋贵世家,在京在外都产业无数,只是不知道指挥使有没有再添一份进项的想法?”
曹诵扭头看向陆临,他心中对挣不挣钱的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对陆临为什么要找上他感兴趣。
直觉告诉他,陆临这个小狐狸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背后一定还有其他谋划:“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挣钱法子?让陆勾当冒着被章相公知道的风险也要越某出来?”
陆临放停了脚步,看向曹诵:“不瞒指挥使,众所周知,下官已经被打上了章党的标签。但是皇城司士卒的粮饷可是由内藏库发放的啊......”
话说到这就行,也不用说的太明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所以下官身为皇城司主司,总要为部属考虑几分,否则谁还愿意呆在皇城司?”
“陆勾当所言非虚,也算情真意切,可是某好奇的是,你为何会找某合作?你也知道我曹家有祖训,‘但管守城,不涉党争’,你觉得某会答应你?”
曹诵直接开门见山,他虽然谋略不输朝堂上的诸公,但是更喜欢简单粗暴一点的手段。
“因为下官也不想涉及党争,更不希望一党独大,最好大家都差不多,如此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此前因身份所迫,也实属无奈。”陆临说得半真半假。
他自然希望一党独大,不过前提得是他是那个党的魁首。
曹诵看着眼前傥傥而谈的少年,恍惚间竟然有种看不明白他的感觉,明明在章党那里炙手可热,现在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倒章?
“陆临,某就直说吧,你除了想和我谈生意还想干嘛?直说吧,绕来绕去的麻烦。”
陆临摊摊手,认真道:“章惇对朝廷有不臣之心,等他成事我必死无疑。大宋倾覆在即,难道曹指挥使要袖手旁观?”
“哈哈哈,你早说不就完了嘛,绕来绕去的累得慌。”
“行了,那说说你的生意吧,话说你也不怕我去章惇那里告发你?”
“指挥使心细如发,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怎么会去做。”陆临又带着曹诵继续往前走,两人的靴子上都沾着泥泞的黑土。
“我皇城司欲向东京城的商户征收清洁税、消防税、治安税等等税种,缴纳完的商户我皇城司会颁发牌子证书,划分等级。并且保护他们正常经营,所售商品还可以免检。”
“城中商户大多都是勋贵和宗室们的产业,曹家也算半个宗室,只要指挥使答应在居中调停,大的商户带头缴纳,总会慢慢归拢统一起来的。”
曹诵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临,民间都说章惇是章扒皮。你陆临不愧是他的心腹啊,又来了个陆扒皮啊。
没好气道:“我说陆勾当啊,你可知道此举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吗?我曹诵三两重的骨头可担不起来,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陆临拉着曹诵:“指挥使莫急,此事舍你其谁?我又不多收,主要是积少成多罢了,再说此举还会给商户增加人气,到后面他们争着缴纳还来不及呢。”
到时候他再让老丈人的刊物司打打广告,不愁没人缴纳,说不定他们还得谢谢他呢。同时还能帮刊物司创收和增加影响力,一举多得的事儿。
陆临以为曹家看不上这点银子,只能小声叹道:“唉,我就知道曹家看不上这百八十万两的银子,也罢,那在下只能另寻他人了,只是时间就没那么快了。”
曹诵刚刚停下脚步,他虽然不太相信陆临说的商户争着缴纳,不过既然没几个钱的事也就算了,正欲答应,却被陆临的嘟囔打断了。
“等等,我曹家虽然不贪图这点小利,但这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步,就当是给你个见面礼了。宗室和其他几家哪里我去说,其他人家能成什么事儿?舍本逐末。”
陆临看着曹诵咧嘴一笑:“那下官就静候指挥使佳音啦?”
曹诵拍拍陆临肩膀,也笑道:“既然要合作,就不要这么生分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叫我声兄长即可。”
两只狐狸都明白,他们合作的可不仅仅是生意,只是个中细节,还需要细细磋商。
两个人一路往前走着,护卫们跟在后面......
“这不太好吧,会不会有点僭越了名分。”
“诶,不叫我可收回了啊。”
“大哥且慢,林翀,把我准备好给大哥的酒拿来!”
“哈哈哈,你小子真是个狐狸.....”
“大哥,您还说兄弟相称呢.....”
“咳咳咳...这是什么酒?这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