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临带着阿璃和七娘她们来到大相国寺。
现在皇城司被一分为二,禁卫司那边的事陆临压根就不想管,所以他想把探事司的地下力量全部转移到大相国寺来。
一来大相国寺人流汹涌,暗地里的力量容易混迹其中。二来嘛...唔...很多事都比较方便。
原本的皇城司衙门就留些书笔吏之类的人员当个空壳就好了。
亲事官三个指挥也被他分散到城中各处,方便随时响应。
陆临此时就是在大相国寺的资圣阁密室中,这里设有重锁,等闲人进不来,另外还有一条管道通向香积厨作为应急。
阿璃跟着七娘去学习瓦舍组的事情去了,徐深带了几人跟着。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反正那探事司副都指挥使的位子就是给她留的,到时候他们“黑白阎罗”携手纵横东京城,定叫敌人闻风就肝胆俱裂。
“头儿,樊楼那边......”林翀进来在陆临身边耳语几句。
陆临听完表情有些无奈,这确实像是那女子能做出来的事情,“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罢了,你让她过来上面的资圣亭吧。”
资圣亭是资圣阁北侧的一幢石经亭,高有十五米,可以看到远处的蔡河和汴河。当然也可以看到樊楼。
亭上最高处设有茶台,陆临正在点茶,可惜看起来茶艺不敢恭维,连半吊子的水准都算不上。
“郎君特意邀请奴家来此,是想告诉奴家郎君平日在此点茶时,会远眺樊楼吗?”
一道细腻甜软的酥声传来,李师师的身影出现在楼梯的转角处。
她今天穿着一件葱绿织金纱旋裙,上面是泥金紫縠交领袍,没有披着外套。
可惜陆临专心地搞着他的点茶事业,没敢细细欣赏:“小娘子说笑了,我这里的炭火可比不上樊楼,四面还漏风,冬雪消融,小娘子还是要多添件衣裳。”
李师师在陆临身边坐下,他就是喜欢陆临想看她又不敢看她的样子,让她总是想调侃和作弄一下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知道陆临不想和她有交际,她好像对陆临也没有什么好感?可是总是会想起,会想起那天陆临看向她心疼的眼神。
心疼、惋惜、敬佩...她从未见过人的眼睛可以有这么复杂的感情,“也许我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可怜我吧,我明明过得很好......”
所以陆临越是想离远一点,她就越是想靠近。
“陆郎这茶艺,唔...也算是初窥门径吧,奴家倒也学过一点,不如让奴家给陆郎演示下?”说着又挨近陆临几分。
虽然身边暗香盈袖,不过陆临的屁股还是挪远了一点:“小娘子,直说吧,你今天所为何来?”
“还有啊,师师小娘子!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而我是皇城司的酷吏,拿那种事要挟我,你以为我会怕吗?”
李师师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峰峦汹涌:“咯咯咯,奴家倒觉得未必,郎君明明怕得很。”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陆主司是个狠辣无情,杀人不见血的阎罗。咯咯咯,依奴家看,郎君明明是怕那李小娘子......哼!”
不知道李师师想到了什么,心情突然就晴转多云。
“呵呵,陆主司!你猜对了,王诜真的想把我牵线给别人,昨晚我使计逃了,不然不知道还要纠缠多久。”
“嗯?”陆临急忙转头看着李师师,好奇地八卦道:“小娘子可认得那人长相?王诜当时也在场?还有其他人在吗?比如周邦彦?”
“陆临!你找死!”
李师师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把茶筅放下,伏在陆临身上死命的掐着他脖子。
“咳...咳咳~,错了,窝知道错了,窝就是好奇。”陆临掰住少女的双手,一边咳嗽一边认错,不明白那双纤纤玉手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李师师看到陆临喘不上气了,才把小手放开,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人就是皮懒。”
重重地锤了陆临胸口一拳,才从陆临身上爬起来。
脸颊绯红地说道:“周师怎么会在我闺房!就那人和王诜,约莫十七八岁,长得挺俊俏的,反正比你好看,说是姓赵?”
陆临坐起来揉着脖子,看来那人应该就是赵佶了,八九不离十。
又有些好奇道:“咳咳,他难道说他叫赵乙?”
李师师看到陆临的眼神,差点又想过去掐他:“你怎么知道?陆临!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挖了你双眼!你!你好歹是一部主司,能不能要点脸面?”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她觉得欺负完陆临,好像还挺开心的?暗骂自己一声,赶紧收起这些荒诞的思绪。
陆临正经坐好,叹了口气:“猜的吧,师师小娘子,我们可没什么交情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李师师脸上好像绣着两朵桃花般的红晕:“你,你刚刚轻薄我。我要你皇城司在钱勰府上的眼线,另外,告诉我那人的身份。”
陆临感觉有些冤枉:“诶,刚刚是你在欺负我?话说你以前也是皇城司的人啊,怎么就退出了?”
想到刚刚自己好像确实是趴在他身上,美人不禁有些嗔怒:“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答应,我逢人就说你欺负我,小女子也算有点姿色,陆主司大可以试一下看会不会成为东京城的红人!”
陆临有些无语凝噎:“刚刚小娘子还说我不要面皮,你这还不是一样耍无赖?”
“哼,谁叫我又没有喜欢的......你,你是不是喜欢那李家小娘子?你难道不知道她有婚约?”少女说到最后声音好像有些低沉。
“不是喜欢,我们是两情相悦。我是皇城司嘛,我还怕一纸婚约?想办法抢过来就是了。”
陆临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李师师实情,不是真害怕她的威胁,只是不想她再不幸下去了。
何况那个王诜他看着也极为不顺眼,早已经记在小本本上了:“我让钱府的暗线联系你,那人身份好猜,他不是叫王诜姑父吗?王诜又对他如此恭敬,除了宫里那位还有谁?”
李师师不知道自己情绪为什么突然很低落,秧秧道:“知道啦,谢谢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麻烦你了。”
起身走到楼梯那处转角,少女的脚步走得很缓慢,好像想说些什么又或者想等到什么?
“我是皇城司嘛,也不怕麻烦......”身后传来一声好像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过少女还是听到了,她的嘴角轻微勾起,脚步轻快地下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