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妇人单手虚托:“将军不必多礼,妾身早已准备妥当,不如我等即刻前往?”
“贵妃莫急,请问邓王何在?”陆临虽然收回了目光。
刚刚除了看到刘贵妃的美貌,但更看到其眼中的焦急、惊慌以及对权力炽热般的渴望。
陆临想想好像也不奇怪,因为回顾刘贵妃的一生真可谓是可叹可悲,努力挣扎在权力的漩涡,最后也被漩涡所吞噬。
刘贵妃却听得呼吸一紧,她从陆临的话中听到了关键信息,皇子?难道陛下......
于是马上反应过来:“银儿,快,快把熙儿抱出来,不,我亲自去抱,请将军稍候。”
她怎么能不急?她凭借赵煦的独宠,以皇贵妃之尊总摄六宫之事,虽无皇后之名,却行皇后之实,权柄何其之大?
但赵煦这几个月以来身体每况日下,到最近几天甚至已经昏迷不醒。
她也被太后下了职权,幽禁延福宫,要是陛下有个什么万一,她们娘俩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每天就站在殿门前祈盼徘徊,没成想今天还真就遇到了转机,延福宫是帝妃后宫,不要说外臣,就是巡防宫禁的禁军也进不来。
但今晚却来了一个俊美异常的年轻外臣,护卫还着甲带刀,她立马反应过来,今晚宫中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将军,我把熙儿带出来了,我们现在前往福宁殿?”刘贵妃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儿向着陆临压低声音地急忙问道。
看得出来刘贵妃这几天的心理压力极大,否则也不会顾不上先核对陆临他们的身份。
陆临望着刘贵妃怀中的婴儿,显然没有两岁,因为是十二月出生的分明刚刚周岁不久,还没断奶呢,幸好此刻是睡着的。
章惇还没有消息传来,陆临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就过去福宁殿。
他之所以要孤军深入,就是要优先把这对母子保护起来,若是被太后抢先下手,那就万事皆休了。
“哈哈哈,怪不得章相公常夸陆提点聪慧机敏,单就凭陆提点敢孤军深入的谋略胆魄,某就佩服之至矣。”一句声如洪钟的夸赞让陆临停止沉思转身望去。
只见一魁梧中年大汉带领着几位护从,大步而来。
“提点,章相公命殿前司王副都指挥使前来接应我等。”马昇走近陆临身前躬身介绍道。
他到现在才有点懵懵懂懂地知道陆临他们要干什么,怪道别人能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呢。
陆临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后,转身向王泽身行礼:“下官陆临见过王副都指挥使。”
“臣,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王泽,拜见贵妃,拜见邓王殿下。”王泽和陆临打完招呼上前和刘贵妃见礼。
刘贵妃松了口气放下提着的心,她刚刚那里是没有怀疑,只是那种情况下无非只能搏一搏罢了。
王泽是章惇的心腹,她是见过几面的,再无怀疑。
“王指挥使请起,今晚可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刘贵妃酥声道。
王泽拱手回道:“贵妃娘娘放心,官家无恙,只是请贵妃娘娘和邓王殿下前往福宁殿。请贵娘娘稍候。”
“王指挥使,你和相公那边可曾顺利?”陆临与王泽走远几步总结下目前情况。
王泽看着年前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欣赏,若非此少年献策,料事如神,他们此次还真有可能功败垂成。
“陆提点放心,某领天武和捧日二军已经接管内宫各处除福宁殿外的城防,枢密院及其机要处也被我等控制,曾枢密果真想要出逃也被控制起来。”
“外城的范纯粹欲调骁捷军入城,被姚指挥使领静塞军对峙不敢向前,曹诵派人前往军器库和火药作坊查探,但按你所说这两处已经被刘义率领御龙直占领,曹诵已经传信龙卫神卫两军按兵不动。”
“陆提点,此战几乎兵不血刃,避免生灵涂炭,多亏君料敌于先啊。”
陆临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吓到曹诵令其观望就好。
曹诵祖父曹彬,乃开国第一将,其姑母为仁宗皇后,曹家世代掌禁军,若是让他支持太后,后果无法估量。
“全凭相公运筹帷幄,王指挥使等上官应对得当,卑职不过侥天之幸,微薄功劳不足挂齿。”陆临压了压自己内心的激动,谦虚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章惇就算赢不了也不会输了,只要章惇不败,他就又渡过一劫!
王泽哈哈一笑:“陆提点不可过谦,想必相公和太后也应该启程前往福宁殿了,事不宜迟,我等也将贵妃和邓王殿下迎接过去吧。”。
此前殿门口的刘贵妃低头摇晃着怀中的赵熙,然后又抬起头看向远处正在交谈的陆临和王泽二人,长长的睫毛轻煽几下,脸色变化一阵,不知所想为何。
“二位将军,不知我们可否晚些时候过去,熙儿醒了过来,一直哭闹,应是饿了。”
陆临正准备回答王泽的话,却不料一阵香甜的微风拂过,原是刘贵妃抱着哭闹的赵熙走了过来,说完脸上浮起两朵红晕,毕竟话题有些尴尬。
陆临和王泽闻言相视一眼低头躬身齐声道:“一切全凭贵妃做主。”
只是陆临觉得那刘贵妃的侧光好像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眼神好像怪怪的?心中摇了摇头,应当是错觉。
......
此前不多久的宝慈宫正堂中,太后向氏坐在上首宽大的紫檀髹金七屏风榻上。
伺候的宫女太监分列两边,垂着头不敢高声,只有入内内侍省都知梁从政拢着手挡在向太后身前。
“章相公,你这是要逼宫啊?”向太后看着章惇脸色平静地说道,她历经几朝自有其风骨气度。
她本想明晚先发制人,不曾想今晚就被章惇打了个措手不及。
按理说知道消息的就那么几个人,绝不会走漏消息才对,难道章惇未卜先知?
前些日子她本来都要取得曹家的支持了,却被市井那出奇异的怪事影响了风评。
今晚曹家若是坚定一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章惇运气实在太好。
章惇坐在左下首的紫檀椅子上严肃道:“太后何出此言?官家病重,又被隔绝宫禁以至圣聪蒙蔽,老臣此举只为了得见圣颜以尽忠贞,防止有人阴蓄异志,谋图神器。若是官家怪罪,老臣甘愿领死。”
向太后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行了,冠冕堂皇的话不必多说了,你到底想立谁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