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烽火 第60章 金梭破晓与暗夜獠牙

作者:萤卦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30 10: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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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塔顶的月光,清冷地注视着盐堡的喧嚣与暗流。

东驿馆的灯火彻夜未熄,赵使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反复推敲着那份夹杂着狂喜与算计的密信;

西面阴影里,孙监丞布下的网,正随着“农夫”和两个同伙的异动,缓缓收紧;而堡内,后山蚕室的灯火,比以往任何一夜都要炽亮。

李烽的心,却比塔外的寒风更沉静。

他指尖捻着那方金鳞绸的样品,感受着那温润如脂的触感下奔涌的生命力。

这不仅仅是一匹绸缎,这是盐堡破局的利刃,是撬动未来的支点。

赵使者的失态与贪婪,验证了它的价值;而如何将这份价值,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根基拓展,才是当务之急。

“哥,”小芸的声音带着一丝困倦,却掩不住兴奋,她抱着几卷誊写工整的名册爬上塔来,“孙爷爷让送来的……新挑出来的匠户名单,还有……这个!”

她献宝似的递上一张小小的桑皮纸,上面用稚嫩却工整的笔迹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和简单的说明,“卢婆婆说……骨梭磨好了,可每次引纬还是太慢,阿芸看她们的手……这样绕……好像快一点?”她比划着一个类似“8”字回环的手势。

李烽接过名单和那张涂鸦般的“图纸”,心中微动。

小芸在蒙馆耳濡目染,竟对织造也有了观察。

他揉了揉妹妹的头:“阿芸有心了。去睡吧,这些交给哥哥。”

送走小芸,李烽的目光落在名册上几个被朱砂重点圈出的名字:

卢王氏(卢婆婆):织染巧手,金鳞绸核心。

郑三娘:原润州官坊络丝匠,善理乱丝。

吴铁头:铁匠,尤善打制精巧小件。

……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他将小芸那张画着“8”字回环手势的桑皮纸,连同名册一起,递给侍立一旁的阿牛:“连夜送去后山蚕室,交予陈伯和卢婆婆。

告诉他们,堡内所有资源,任其调用!我要在三天内,看到能用的新织机,或者……新织法!”

“喏!”阿牛领命,如同旋风般冲下塔去。

盐堡的黎明在紧张与期待中降临。小人物的命运,随着这台名为“盐堡”的巨轮,驶向未知而充满可能的航道。

后山蚕室,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陈瘸子的眼窝深陷,却燃烧着骇人的精光。

卢婆婆和郑三娘等几个核心织娘围着一架临时改造的木织机,机旁堆满了废弃的骨梭、竹梭和各种奇形怪状的木制、铁制零件。

小芸那张画着“8”字手势的桑皮纸,被钉在最显眼的位置。

“吴铁头!照这个尺寸,再打十根!要滑!要直!一丝毛刺都不能有!”陈瘸子指着地上几根打磨得锃亮、形制特异的细长铁针吼道。

吴铁头,一个沉默寡言、肌肉虬结的汉子,赤着上身,在临时架起的铁砧前挥汗如雨,小锤敲击声密集如雨点。

他原是官坊的兵器匠,打制弩机簧片的巧手,此刻正将全部心神灌注在这些精细的“织针”上。

卢婆婆布满老茧的手指,捏着一枚吴铁头新打制的铁针(形似后世勾针雏形),尝试着用“8”字回环的手法引纬。

她的动作依旧缓慢,却比用梭子流畅了许多!金丝不再轻易断裂,如同被驯服的灵蛇,随着她手指的舞动,在经线间穿梭。

“成了!快成了!”郑三娘激动地低呼,她是络丝好手,负责将一缕缕金丝整理顺畅,此刻声音都在发颤。

然而,速度!速度依旧是个巨大的瓶颈!金丝太细,引纬的手法再改良,也远达不到普通丝绸的织速。

卢婆婆的指尖已被磨破,渗出血珠,染红了金色的丝线,她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缓慢增长的金色布匹。

“婆婆!歇歇吧!”一个年轻的织娘心疼地递上布巾。

卢婆婆摇摇头,沙哑道:“不能歇……堡主等着……盐堡等着……”她眼中是近乎殉道者的执着。

每一寸金鳞绸的诞生,都浸染着织娘的血汗与盐堡不屈的意志。

陈瘸子看着卢婆婆染血的手指和那缓慢却坚定增长的金色,猛地一跺脚,冲吴铁头吼道:“别打针了!给老子打这个!”

他抓起一块木炭,在地上飞快地画出一个极其简陋、却颠覆性的草图——一个带有多个细小钩齿的、可以同时牵引数根纬线的圆盘雏形!“要铁的!要能转!要钩子够滑!”

吴铁头看着那前所未见的图样,眼中爆发出匠人遇到挑战时的狂热光芒:“交给我!”他丢下小锤,扑向角落堆放的精铁料。

金鳞绸的量产之路,在血汗、巧思与近乎疯狂的执着中,艰难地撕开了一道曙光。

月黑风高,正是蛇鼠出洞之时。

盐堡西北角,一段相对低矮的新筑土墙下。

三个黑影如同鬼魅般聚拢。正是被孙监丞锁定的“农夫”和另外两个同伙。

“东西……东西就在蒙馆密室!我亲眼看见那老东西拿进去的!

暗金色的锦盒!”“农夫”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刻着特殊标记的土盐块,“快!按标记,把消息送出去!周节帅必有重赏!”

另外两人眼中也闪烁着贪婪与紧张的光芒。

其中一人熟练地掏出一个防水的皮囊,准备将写有情报的薄绢塞入。

另一人则警惕地四下张望。

“哦?周节帅的重赏……不知有没有命花?”

一个苍老、平静,却如同九幽寒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三人身后响起!

三人魂飞魄散,猛地转身!只见孙监丞佝偻的身影,如同从地底冒出的幽灵,静静地站在三步开外的阴影里。

他身后,十几个盐枭卫如同铁铸的雕像,无声地封锁了所有退路,冰冷的横刀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拿下。”孙监丞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

“拼了!”“农夫”眼中凶光一闪,拔出一把淬毒的短匕,合身扑上!另外两人也抽出利刃,试图突围!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孙监丞亲自训练、经历过尸山血海的盐枭卫精锐!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又在更短的时间内结束。

刀光如匹练,骨断筋折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嚎瞬间被夜风吞没。“农夫”被阿牛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扼住喉咙,死死按在冰冷的泥地上,匕首脱手飞出。

另外两人一个被当场格杀,一个被打断双腿,像死狗一样拖了过来。

孙监丞缓缓踱步到被按在地上的“农夫”面前,浑浊的眼睛俯视着他因窒息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名字?上线?联络方式?在堡内还有多少同伙?”孙监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透骨髓的寒意,“说了,给你个痛快。

不说……”他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向旁边那个被打断双腿、痛苦呻吟的同伙。

阿牛会意,独臂如同铁铸,抓住那同伙完好的胳膊,猛地反向一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农夫”浑身剧颤,裤裆瞬间湿透,腥臊气弥漫开来。

他看着同伴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只剩抽搐的身体,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彻底崩溃。

“我说!我说!我叫王三!是润州牙兵!上线是……是王珪掌书记派来的!联络用……用埋盐块标记地点……传递用信鸽,在……在堡外桑林老鸦窝……”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将所知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吐了出来,包括他们在堡内发展的两个不起眼的线人——一个是负责倒夜香的哑巴老仆,一个是常去王驼子摊子买木器的流民混混。

孙监丞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王三再也榨不出一个字。

他挥了挥手。阿牛铁钳般的手猛地收紧!

“呃……”王三眼球暴突,喉骨碎裂的声音轻微却致命,身体剧烈地抽搐几下,便彻底瘫软。

孙监丞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对阿牛吩咐:“按名单,连夜抓人。

那个哑巴和老鸦窝……留着,有用。”

一场雷霆般的清洗,在盐堡沉睡的夜色中,无声地完成。

周宝伸进来的毒爪,被连根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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