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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完刀,一身臭汗的陈墨刚溜达回自己那顶四面漏风的破帐篷,帘子一动,一个窈窕的身影闪了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与这肮脏军营格格不入的皂角清香。

是卢婉,卢象升的侄女(虚构),也是这血腥世界里陈墨心里唯一不敢触碰的月光。她一身素净的布裙,小脸在昏暗油灯下显得格外白皙,手里紧紧攥着个蓝布小包。

“陈…陈大哥,”卢婉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慌乱,“叔父说…说你最近习武辛苦,让我把这个给你。”她飞快地把蓝布包塞进陈墨怀里,像丢了个烫手山芋,转身就要跑。

“哎!卢姑娘!”陈墨手忙脚乱地接住,入手感觉硬邦邦一本书的形状。

卢婉在门口顿住,没回头,耳根子却红透了:“是…是《女诫》!女儿家该看的!你…你没事也翻翻,省得…省得整日打打杀杀,戾气太重!”说完,像受惊的小鹿,掀帘跑了。

陈墨捧着那蓝布包,愣在原地,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丝皂角香。他掂了掂,不对啊,《女诫》这么薄的书,怎么手感这么敦实?他狐疑地解开布包,里面果然躺着一本簇新的《女诫》。

“真是《女诫》?”陈墨挠头,将军这是觉得我戾气重,要教我修身养性?他随手翻开封面——哗啦!几片干枯的、小小的、白色的槐花飘落出来,带着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清香。书页中间,赫然夹着几张对折的、字迹娟秀的纸。

他心怦怦跳起来,做贼似的凑到油灯下展开。哪里是什么《女诫》!那纸上用工整的小楷密密麻麻抄录的,竟是《农政全书》中关于饥荒年景可食用的野菜、树皮、草根图谱!旁边还有细细的注解:“榆皮捣粉,和麸可充饥,然多食腹胀…”“槐花焯水,拌少许盐,可暂缓饥火…”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一行小字几乎被油灯晕染开:“**望君安,槐花白时或有归期。**”

陈墨的鼻子猛地一酸。槐花白时…家乡的槐花,也该是这个时候开得最盛吧?那香甜的气味,仿佛穿透了时空的血腥与绝望,悠悠地飘了过来。这哪是《女诫》?这分明是乱世里最珍贵的“活命指南”和最隐晦的牵挂啊!卢婉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被那些卫道士看见,私相授受,还夹带“情物”(虽然只是几朵干花),足够浸猪笼了!

他心里又暖又慌,像揣了个活蹦乱跳的兔子,赶紧把那几张纸仔细折好,连同那几朵珍贵的干槐花,一起塞进《见闻录》的羊皮封面夹层里——这可是他的命根子保险柜。他摸着那本崭新的《女诫》封面,忍不住咧嘴傻笑:“《女诫》?嘿嘿,这障眼法…妙啊!卢姑娘有勇有谋,真乃女中豪杰!”他决定把这本《女诫》供起来,天天拜读——封面。

激动劲儿还没过,陈墨想起自己怀里揣着的那根宝贝。那是他上次在战场死人堆里捡的一支还算完好的清军箭头,偷偷摸摸在伙夫老王头打铁修锅的时候,求他给熔了,敲敲打打,费了老鼻子劲才磨成的一根…铁簪子!粗糙得很,连个花纹都没有,就勉强有个簪子的形状,顶端还带着点没磨平的铁刺,寒碜得可以。

他本来鼓足勇气想找机会送给卢婉,哪怕当个防身的利器也好啊。可刚才卢婉那惊鸿一瞥又落荒而逃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礼物…陈墨掏出那根沉甸甸、黑乎乎、还有点扎手的铁簪子,对着油灯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拿不出手。人家姑娘送的是带着清香的“活命指南”和寄托思念的干花,自己回个战场上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带着铁锈血腥味的“凶器”?这画风也太不搭了!搞不好卢婉还以为自己暗示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呢!

“唉!”陈墨长叹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把那根“定情凶器”(自封的)又揣回怀里,冰凉铁器贴着滚烫的胸口,冰火两重天。“陈墨啊陈墨,你也就这点出息!杀敌时砚台砸得挺狠,送个礼怂得跟鹌鹑似的!”他骂了自己一句,颓然倒在草铺上,瞪着帐篷顶的破洞,看着外面惨白的月亮。算了,这簪子还是先留着吧,等哪天砍了十个八个鞑子的脑袋,立了大功,再拿出来…好像也不够光彩?杀敌立功的赏赐送姑娘?好像也不对味儿!陈墨陷入了深刻的自我嫌弃和逻辑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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