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心中生出懊悔,这一场阴雨降低了他的五感,加之赶路心切,如此靠近后才发觉前路有人。
“离开……先离开为好。”
雨天苏牧体内的毒素发作,身体状态本就不如平时,而且他注意到这人腰间挎着长刀,身上也透着一股煞气,绝非寻常人。
自己多半是遇上劫道的匪徒了。
苏牧想要避开,然而那刀疤汉子却不想放过他,只见他一手按在了刀上,一边大步朝着苏牧走来。
“小子,识相点把身上的钱财都给老子交出来,老子只劫财不伤人性命。”
只是劫财么?
苏牧不相信,但他不愿直接与眼前之人发生冲突,当下他低头开口,“好汉,我,我这就将身上的钱财拿出。”
说罢,苏牧伸手入怀中取出一个小钱袋,里面装有两百多文铜钱,前些日他才刚领取了上个月的酬劳。
瞧见苏牧副畏畏缩缩,声音也在发颤,刀疤汉子不屑轻哼了一声,右手顿时从刀柄上移开。
他开始上下打量起苏牧来,这小子虽然瘦弱,但五官瞧着俊朗中还有几分清秀,有那方面癖好的老爷们最爱这般模样,这年纪的小子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你小子就是苏牧?”
此话一出,苏牧顿时神情一僵,心中生出了一股冷意,对方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名字就说明这次遭遇不是巧合。
对方明显是故意在此等候自己。
究竟是谁要谋害自己?
是那帮家伙吗?
不可能,若是那般家伙要对付自己一个中毒的死士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一时苏牧心绪杂乱,理不清,但他却很清楚一点,既然对方是为了自己而来,明显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摆在苏牧面前的只有一条生路……殊死一搏。
今日唯有你死我活而已!
“小子就是苏牧……好汉,千万别杀我,这是小子的全副身家……”
苏牧装作浑身颤抖,声音充满了惊恐。
“哼,你小子可让老子在雨中好一番苦等。”
刀疤男人发着牢骚一步步走近他眼中的肥羊,三步之内,汉子伸手抓向苏牧的下巴,他要好好看看这到手肥羊的模样,也好准确估一个价。
一只大手抓来。
在苏牧眼中,这一只手抓来的轨迹清晰可见,就像是放慢了一般,这是悟性提升至小有潜力后的变化,苏牧的五感敏锐远超常人。
旋即五禽戏54式在脑海中快速浮现。
“能做到,自己能做到……”
虎戏第五式,虎扑一式。
前世坚持修炼五禽戏数年,来到这个世界后又苦修了大半年之久的五禽戏在这一刻也派上了用场。
苏牧背脊微微反弓,紧绷舒展的一瞬上体前俯,有着老茧的双手几乎是本能的形成虎爪,然后猛然前扑探爪。
这一击精准抓住了刀疤男人的手腕,猛然一扼。
“嗯?!”
刀疤男人顿觉手腕被扼的剧痛,骨头都在作响好似要被生生扼碎,前一秒看似人畜无害的绵羊,竟是顷刻间化作了要择人而噬的下山虎。
“该死,快松开!”
刀疤汉子吃痛发出一声叫唤,苏牧自然不会停手,空着的左手向前击出,然后整个人如猛虎一般扑向了男人。
手腕还未挣脱,刀疤汉子又觉一股巨力袭来,登时脚下踉跄失去平衡被苏牧扑倒在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宛若野兽一般的少年。
刀疤汉子彻底慌了,他嗅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味,面上流露出了惊恐之色,再想要做些什么时,为时晚矣。
虎戏第六式,虎扑二式!
苏牧低喝一声,旋即十指紧绷,双臂带腕,双手化作虎爪左右连环挥击而出,朝着刀疤汉子的脖颈动脉一阵连环爪击。
脖颈,有着大量的血管和密集的神经,全力击打足以毙命!
虎爪撕裂皮肤,落在血肉中,登时鲜血迸溅而出。
“不,停下……快停下……”
第二爪精准落在同一处,于是血肉破开,抓在了血管动脉之上。
噗呲。
经脉断折,喉结碎裂,但苏牧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一爪接一爪,好似真化作了一头猛虎,要将眼前的猎物分食。
不知挥出多少爪后,苏牧粗喘着气停下了挥击,他此刻双手、满脸都是血,是那还残存余温的动脉血。
在他面上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分明只是几个呼吸间,但却比在铺子里锻造一整天更累。
苏牧身下,刀疤男人尸首分离,一双眼睛圆瞪,面上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他死不瞑目,至死也不明白为何一头绵羊能在顷刻间化作猛虎。
呼呼---------
粗喘几口气后,苏牧抹了一把嘴角后心神为之安定下来,他想要离开,但走出一步后又转身折返回来。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伸手在尸体上摸索起来,不多时苏牧摸到了一个用布袋包起来的东西,里面好似有一本书籍。
苏牧没有当场打开查看,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但也就在这时身旁方向传来脚步声。
“王大哥,抓到那小子了吗?”
听到声音的一瞬,苏牧浑身一颤,脑袋之中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而他那眸子里闪过一抹骇人的凶光。
孙离!
这声音苏牧绝不会听错,就是同为铁铺学徒的孙离!
苏牧转头望去。
下一秒。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发出,这尖叫自然不是苏牧发出的,而是那孙离。
孙离喉咙滚动咽了一口水,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点,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苏牧,以及倒在苏牧身旁死状极惨、死不瞑目的刀疤汉子。
“苏,苏牧……你,怎么还活着……”
苏牧不语,弯腰伸手落在了刀疤汉子腰间的刀柄之上。
嗤!
刀身摩擦着刀鞘发出一声沉闷的刀鸣声,这一声落在孙离耳中像是丧钟。
扑通。
孙离脚下一软,整个人一屁股摔倒在地,雨水将刀身上的浑浊冲去,然后倒映出他那惨白无血色的惊恐面庞,苏牧提刀一步步走来。
“不,你,你不能杀我……”
“要怪也是怪你。”
“怪我?”
“我在铁铺兢兢业业当学徒两年多,你一个才来三个月的乡下小子竟然能与我一同学习锻造,你凭什么……”
原来如此,苏牧再次踏出一步。
“苏,苏牧你就饶我这一次……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真的……”
苏牧双手握刀看着孙离,然后摇摇头。
“不,你不是知道自己错了……”
“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手起刀落,寒光落下,孙离面上流露出难以置信,自己,自己就这么死了,他不想死,于是拼命伸手想要去捂住脖颈处的伤口。
只是下一秒,血线扩大。
孙离顿觉头重脚轻,一枚圆溜溜的脑袋坠地。
他最后看到苏牧伸手从一具无头尸体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子。
阴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恶徒尸体无需处理,今夜自有山中豺狼禽兽光顾。
乱世之中死去几人有谁知晓,又有谁会关注?
少年将染血长刀掷地,身影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