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已经撤回白煞和三具铜尸,五老鬼中的老二、老三,见此浑身一松。
然还不待他们稍有喘息,就又被十数人围住,不由分说的就暴力将他二人制服。
两人见状不敢反抗,只心中苦不堪言,任由被牧夜之人束缚,随之束手就擒。
而此时的俞姝月却倍感奇怪:“怎么不见他们二人?”
副使罗生感受着还残留些许的血气,随即摇着头看向俞姝月:“气息已无……”
俞姝月面具后的眉头微锁着,继而看向远方道:“先不管他们,先去制止他们开启血炼,再把剩下的天魔众也一网打尽。”
“是!”罗生领命,随即挥手,自有人将擒拿的两人紧紧捆着。
血炼开启的方寸地内,三道身影盘坐正中,先前被道成击退的老五不知何时安然返回。
只有那满脸的狼狈相,方能看出其刚刚经历了不少的困难。
此时笼罩五人的滔天血柱远远看去,像是已经连接了这片天地,擎在天地之间。
继而擎天般的血柱一分为五,以辛集镇为中心,分散在四处方位,相互之间生出血气弥漫的桥梁,将彼此相连接。
且其形如同浩大的器皿,吸纳着被其覆盖之人的精血,俞姝月也能清晰感觉到他浑身血气像是在被蒸发一般。
且气血越强盛者,越能明显感觉到,此血炼无形中抽取他气血的速度越快。
在远离小镇数里外的地方,陈寿以铜尸施加转移符,再有道成自己凝聚的血影为引,做出一道与其气息别无二致的替身。
昨日在院中,两人议定,若陈寿能帮道成避开天魔的追杀,便应下两件事情,以此两人初步达成交易共识。
依据道成所言,只要他还活着,天魔对他的追杀将是无穷无尽的。
以前他孤身一人时,对此倒也无所谓,能打便打,打不得便逃。
如今有师弟道成在,他深知天魔习性,若是看见身边跟着的师弟,断然不会放过。
天魔之人行事随性,张狂至极,就算道初是春秋宫人,春秋老人徒弟,也不会因此顾及。
反而他们特钟情于名门大派,声名显赫的世家子弟,更热衷将其变成自己修行路上的养分。
于是陈寿便想到了假死之策,只要道成死在五老鬼面前,其与师弟再隐匿行踪离开。
而这第一件便是不再缠着要杀陈寿,道成对此答应的非常爽快。
虽他先前对陈寿起过杀心,那也是因心中郁闷无处发泄。
但他们这个年纪,爱恨情仇来的快去的也快,又不是什么世代累计的大仇恨,没什么可揪着不放的。
再加之师弟与陈寿相遇之事,道成那正邪参半的性子心里对其的怨恨早已淡化,且仇恨也并非他心中看重之事。
但此事行之有风险在身,需得道成本人最先吸引五老鬼的注意,当其放出杀招,道成施展【血遁】逃离,再以铜尸所做替身去挡下那致命威胁。
但五老鬼皆是二境修为,其中老大更是逼近三境巅峰,虽他们商议挑在血炼开启时动手,道成却也挡不住几人联手。
于是陈寿便提出先诱五老鬼主动出击,陈寿可以帮他抵挡住至少两人。
而这第二件,便是【血狱天魔经】中的【凝血功】,此乃天魔经其中所记秘法,可加快体内精血凝聚。
这也是道成频繁消耗精血逃命的根本,其实不管是【血狱天魔经】还是【九转逆血功】。
最初修炼之法本是献祭修炼之人精血来提升修为,走的是极端路子,且能激发修行者自身最大的潜能。
然这种修炼之法虽能快速提升修为境界,但这种亏损自身精血的办法对一些天资不佳之人来说,完全就是催命符。
有些人到死可能都不曾突破第一境,而【凝血功】也不是人人想修便能修成的,
于是便有一些天才,摸寻到了血炼之法,以他人精血供自己修炼,后来再加以改进,普通人的气血也可吸纳,只不过效果甚微。
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却是足够他突破第一境所用,于是在天魔中传承至今。
而道成只是单纯靠【凝血功】来供自己修炼,方在重修武道时的两年内,境界升至二境巅峰,即便如此,自身寿命堪堪不剩二十年。
陈寿初闻此法,心中大喜,他炼尸最缺的就是精血,即便一开始道成对此将信将疑,但事态紧急,思虑再三的道成与陈寿一拍即合。
好在有了先前的场面,然道成虽是脱身,但自身消耗也不少,方才有些气血亏虚。
而此时的二人,正是按照计划最后一步,回县衙接道初,随后他们便分道扬镳。
正在路上的两人即便已经奔袭出近十数里,但那在黑夜生成的五根血气汹涌的血炼法阵之柱,却是能真切的看个清楚。
此时的道成忽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被血炼之法笼盖的方寸天地,眉眼间凝成的迟疑之色久久不散。
“这是【凝血功】我现在传你!”
道成双指点在陈寿眉宇,随即血色咒语凭空生在两者之间,涌入陈寿的脑海。
片刻之后,传功完毕,【凝血功】的法门就这样似烙印一般,深深种在陈寿的记忆中,且不只是【凝血功】,貌似还有另外一个。
随即陈寿疑惑望着道成,不知其此刻葫芦中卖的甚么药。
“【血影遁】我也一并传给你,这两者不需天魔经真气催动,只要精血充足即可使用。”
“其他的秘术都需天魔经为底子,但天魔经有圣主下的禁制,我无法外传。”
收敛气息的道成静静说着,但陈寿知晓,道成绝不会无缘无故同他这么说。
果然下一刻,道成便脱口而出:
“带我师弟离开这里!”
“代我告诉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路在他的脚下,怎么走随他。”
“至于…师…傅…说的话,该听还是要听……”
道成心中似下了某种决定,神情没有任何触动,只是在说出师傅二字时,像是有些生疏。
陈寿不解看着道成:“这是何意?”
道成似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但那是自嘲的笑:
“说来好笑,我年少时有个心愿,将来要名震江湖,让天下知晓我春秋宫道成之名……”
“然我急功近利…被迷了心窍,下山历练时,遇到一人,他传我【血狱天魔经】,彼时我不知晓他是天魔圣主,也不知晓天魔经需人命来填……”
“…我自诩天资乃是同辈中人翘楚,后因天魔经失控,我嗜血如命,成了我最痛恨的魔道中人,武道根基损毁……师…傅散去我一身魔功,才留有命在……”
“我原以为,凭我天纵之才,只要境界提升,区区外道岂能乱我道心……”
“后来我不甘沦为废人,偷跑下山,重修魔经,短短两年,再次跻身武道第二境,血道子之名,在天魔风头无两,谁知到头来,却是给他人做药材的门槛……”
道成失声笑着,他深知,他错了……
陈寿看着道成满口凄惨之言,已无了当日的傲气,像是失去了自信,却又好像是在坚定心中的意志。
而这些话道成更像是说给知己挚友,可又像说给见证他的最后之人,陈寿如此想道。
“你想回去?”
“可是你会死!”
“我早就该死……”
道成面上狠色尽显,那是发自内心对自己的狠,是要狠到忘却昔日对死亡的恐惧……
也是,陈寿深知,恐惧是道成人性的本能,但勇气是他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