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神色如常地看向月娘，开口道：“月娘，能将你头顶的银钗卖于本官吗？”
月娘微怔，但还是用手取了下来，羞红着俏脸递到李牧手中，“大人，如果喜欢，拿去便是。”
显然，她误会了李牧的意思。
李牧却懒得去管她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拿着银钗，走到巧儿尸体旁，准备测毒。
见状，杨永昌猜中李牧的心思，朝巧儿尸体看了几眼后，说道：“小子，凭本官的见识，这女子绝非中毒而亡。”
“下官知道，但不测一下，不死心。”
他当然知晓杨永昌话中的意思，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将银钗从巧儿口中插入，再用藤连纸封住口鼻。
接着便将一个炙热的梅饼塞入其肛门。
如果巧儿是毒杀，由于全身都贴着炙热的梅饼，身体温度急剧升高，肠胃中的毒气会上行，最终会使插在口中的银钗发黑变色。
一炷香后，李牧取出巧儿口中银钗时，却发现银钗光亮如新。
“唉~”
看到银钗毫无异样，杨永昌忍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李牧的肩膀后离开了。
但李牧没有丝毫的灰心。
他坚信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为的，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用一块白布将巧儿的尸体遮盖起来。
掀开盖在媚娘尸体上的白布，向月娘问道：“月娘，这具尸体可是媚娘？”
虽然昨晚在媚娘的贵房中，李牧与媚娘两人近距离接触过，知晓媚娘的长相，但还是要按程序让相熟之人指认一下。
月娘上前一步，仔细地看了一番后，柳眉倒竖，俏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见状，李牧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月娘轻咬红唇，低声道：“这女人容貌上与媚娘相差无异，但奴家心底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听到这话，李牧神情凝重。
他再次看了几眼媚娘的尸体，这女人面容上与昨晚自己相见的那个媚娘一模一样，尤其是眉宇间那种妖艳妩媚，简直跟媚娘如出一辙。
沉思片刻后，李牧继续追问道：“望月楼中除了你跟媚娘关系好之外，还有谁？”
“还有伙房的周大哥。”
月娘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
“周泰？”
“恩！”
月娘点了点头，“媚娘曾私底下告诉过奴家，他已与周大哥私底下早已私定终身了。”
又是周泰。
李牧这是第二次听人提及周泰了，第一次是在上午去望月楼，老鸨柳烟柔说，昨晚周泰告假了。
现在月娘又提起了这个周泰。
“本官记得媚娘可是你们望月楼的花魁，她怎么可能看上伙房的一个下人？”李牧狐疑的问道。
两者身份相差巨大，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走到一起肯定有什么隐情。
见李牧疑惑，月娘缓缓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一年前，由于媚娘是望月楼的花魁，许多客人每一次来都会点媚娘的牌子。
有一次一个喝多了酒的客人，想要当着众人面强行与媚娘欢好。
媚娘虽然跟奴家一样是青楼女子，但骨子里依旧渴望爱情，对于这种无礼的客人，媚娘自然是宁死不从，拼命的反抗。
但女人的力气，哪有男人大。
很快媚娘身上的长裙就被撕破了几处，顿时春光乍泄。
媚娘吓坏了，慌忙捂住自己的胸部，泪流满面。
当时周围有许多人围观，但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
毕竟来望春楼的消费客人，皆是非富即贵，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惹得起的。
媚娘无助的哭喊，更加刺激了那位客人的兽性，他直接拽住媚娘的胳膊，往楼上的房间拖去。
“呜呜呜...救我！”
媚娘一路哭喊哀求。
那醉酒客人却冷笑一声，“贱人！你再叫都没用，今晚老子上定你了....”
媚娘吓得浑身颤抖，哭的梨花带雨，凄惨至极。
就在媚娘绝望之际，周大哥提着菜刀突然冲了进来，阻拦在那醉酒客人面前。
周大哥先是用菜刀狠狠在自己胳膊上砍了一刀，顿时鲜血飞溅，染红衣裳。
醉酒的客人也被周大哥的鲜血溅了一脸，顿时酒醒大半。
“放开她，不然老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反正老子贱命一条，大不了陪给你！”
周大哥目眦尽裂，双眼赤红地吼道，仿佛要吃人一般。
这一幕令周围的客人都惊呆了。
那醉酒客人更是被周大哥不要命的模样吓懵了，丢下媚娘，狼狈不堪地逃出望月楼。
媚娘看到这一幕，泪水夺眶而出，感动不已。
从那以后，她就对周大哥分外关心照顾，经常让巧儿偷偷给周大哥带去一些好的吃食，就连周大哥洗换的衣物也被媚娘拿去洗净晾干。
久而久之，媚娘和周大哥之间渐渐产生了情愫，最终与周大哥私定终身。
耐心听完月娘的解释后，李牧追问道：“望月楼，除了你知道他俩偷偷私定终身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不？”
“连巧儿都不知道，其他人更不会知道。”闻言，月娘摇头回道。
“你对周泰了解多少？”
李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比如他的家庭情况等。”
“这个.....”
月娘略作迟疑后，继续说道：“据奴家所知，周大哥是闽南人，从小父母双亡，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十岁那年，贼人趁周大哥上山砍柴的时候，将他五岁的妹妹强行掳走，贩卖到外地，他一路北上寻找妹妹的踪迹。”
“一年前，他听说有人在京都看到过他妹妹，便来到京都，一边在望月楼伙房做杂工，一边寻找妹妹的踪迹。”
“后来的事情，大人你也是知道的，昨晚，周大哥向柳妈妈告了一天假，说是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去安顿一下......”
听完月娘的阐述后，李牧微微颔首：“谢月娘随本官前来大理寺，耽误你这么久时间。”
“大人客气了。”
月娘浅浅一笑，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大人既已询问完，奴家便告退了。”
“恩。”
李牧点点头，对身后的萧夜说道：“萧大哥，烦请你将月娘护送回望月楼。”
毕竟月娘是他请来配合调查的，他得安全地将人家护送回去。
京都一夜之间，发生两起杀人抛尸案，月娘这样一位名妓，若回去的路上真要出了问题，他也不好向望月楼老鸨柳烟柔交代。
听到李牧的吩咐，萧夜双手抱拳应道：“是，大人！”
此刻的他们几名禁军，对李牧查案验尸的能力钦佩的五体投地，尊称李牧为“大人”。
待月娘离开后，王直走上前，拍了拍李牧的肩膀，笑道：“致远兄，你今日这是让为兄大开眼见，有这般本事，以前为何藏拙啊？”
正在整理验尸格目的李牧，淡淡的瞥了王直一眼，没搭理他，径直朝门外走去。
“致远兄，你这是要去哪啊？”
见状，王直追了上去，嚷嚷道。
“回家！”
李牧头也不回的说道。
“回家？”
王直停下脚步愣了愣。
此时，王直才意识到，自己对李牧的了解实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