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青这里了解到太平道谋反的初期谋划,刘宏带着蹇硕离开偏殿。
他是皇帝,要尽快应对即将到来的黄巾起义。
如今抓捕了马元义,等消息传到冀州,张角将提前起事。
朝廷要立刻展开行动。
待皇帝离去,何青总算能安心的休息一下。
还没等他躺下,蹇硕带着四个侍卫和两个宦官又折返回来。
“你要干嘛?”何青心里咯噔一声,警惕的盯着几人。
看蹇硕的架势,像极了用完就扔的样子。
过河拆桥的事,可不兴做啊!
蹇硕看何青谨慎的模样,猜到对方的心思,憋着笑道:“公子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奉陛下之命,特来请公子到玉堂殿。”
“这些人是?”何青松了口气,心里问候了一下蹇硕的祖宗。
搬家就直说,搞得阵势太吓人。
“这四个绣衣使者是陛下挑选的侍卫,保护公子的安危,这两个小黄门是服侍公子的。”蹇硕舔着个脸,态度非常的谦逊。
何青冷笑道:“蹇硕啊,昨天你打了我一巴掌。”
“是,公子可以打回去。”蹇硕把脸伸过去,谄媚的笑着。
这画面看呆了旁边的侍卫和宦官。
蹇硕虽然只是小黄门,但深得皇帝信赖,地位极为尊贵,不亚于中常恃。
此时此刻,这位平日里不给人好脸色的冷面宦官,对着一个羽林郎点头哈腰...
这要传出去,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蹇硕作为皇帝的心腹,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何青,说明何青在皇帝眼中很重要。
六人以不同方式,偷偷的观察何青,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定要好好的服侍何青。
“我没那么记仇。”何青撇了撇嘴。
打人不打脸。
按道理讲,打回去是应该的。
但他寄人篱下,一旦失去皇帝的信任,就得完蛋。
何青不喜欢宦官,却也懂得蹇硕的重要性。
这人日后能掌西园军,可见其心性与能力。
没必要结梁子。
况且这里是皇宫,皇帝不可能时刻注意他的情况,蹇硕倒是可以。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公子的气度,小人佩服。”蹇硕佩服的拱手。
他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没想到人家就这么算了。
这样的气度,当真不是一般人。
那可是打脸!
“走吧,搬家了。”何青率先走出偏殿。
蹇硕招呼几人急忙跟上去。
...
半个时辰后,蹇硕回到刘宏身边。
“陛下,我回来的时候遇到赵忠了,他向我打听昨夜的事情,臣搪塞了过去。”蹇硕实话实说。
赵忠似乎在刻意等他,上来就打听昨夜的消息。
其实以赵忠的地位和手段,打探一件事很轻松。
但这一次蹇硕提前做了应对,消息锁的很死。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得找个理由糊弄一下皇后,不然她三天两头的来问。”刘宏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笔。
蹇硕犹豫道:“臣...有办法。”
“说。”刘宏微微抬头。
“昨夜羽林郎王虎于嘉德殿刺杀陛下,幸亏羽林郎何青及时发现,擒住王虎,救了陛下。”蹇硕说的时候小心的观察皇帝反应。
刘宏听完后沉思片刻,欣慰的笑了笑。
知我者,蹇硕也!
这个理由很不错。
刘宏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就这么办,传朕的口谕,擢升羽林郎何青为黄门侍郎,特许其自由出入禁中。”
何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除了留住他之外,更应注意他的身份。
羽林郎公然住进玉堂殿,怎么看都不正常。
给一个新的官职身份,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巴。
刘宏想到这里,看了眼胳膊上的刀伤。
幸好当时熄了灯,“何青”在黑暗中摸不准方位,只凭印象来了一刀。
刘宏的反应也很及时,不然是不是活着还两说。
这次的行刺,使得他提心吊胆,撤掉了宿卫的羽林郎,安排信任的武装宦官与绣衣使者宿卫皇宫。
蹇硕也寸步不离,时刻陪伴在身边。
“马元义供出了多少人。”刘宏低头,继续练字。
蹇硕顿时犯了难,吱吱唔唔的,就是没有答话。
“让我请你开口吗?”刘宏头也不抬,声音很不满。
“陛下,根据马元义和徐奉等人的供词,皇宫的禁卫、宦官、宫女,雒阳的官吏和百姓,多达近千人。”蹇硕说完低下头,等待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
嘉德殿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充斥着肃杀之气。
刘宏怒目圆瞪,浑身颤抖起来。
有想过牵连很多人,但没想到有这么多。
将近一千人,皇宫的禁卫、宦官、宫女,朝廷的官吏,全都被太平道渗透。
这里是京师雒阳啊!
刘宏正欲发怒,突然想到何青的话——张角从熹平年间开始传道。
十年的时间,朝堂公卿、地方郡守,无一人察觉太平道的野心。
刘宏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不觉间,他对民间之事浑然不知。
从几年前开始,他似乎与民间彻底隔绝。
“何氏的族人是否有参与者?”刘宏闭上眼睛,一脸的疲惫。
大汉,越来越烂了。
何氏是外戚,属于皇帝亲族。
若连何氏的族人都参与太平道,真没脸见人了。
打的不是他刘宏的脸,是大汉天子的脸面。
蹇硕回道:“何氏没有参与。”
刘宏深吸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
何氏还算懂事。
“张让和赵忠他们呢?”刘宏揉了揉太阳穴。
徐奉和封谞在众多中常恃里,属于地位不是特别高的那几个。
二人受到太平道拉拢,其余中常恃恐怕也逃不掉。
此次从马元义之口,查到了不少人,正好清洗一批人,把他们连根拔起。
“张让、赵忠等人知道这件事,但他们拒绝了马元义的招募。”蹇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帝。
“他们知道这事,为何不报?”刘宏的怒气又上来了。
张让和赵忠是他比较信任的宦官,然而却知情不报,不免让他心寒和惊恐。
他对张、赵二人的信任,不亚于蹇硕。
身边信任的人都这个样子,看不到的地方会是怎样的场景?
仔细想想,不寒而栗!
蹇硕低着头道:“马元义给了他们很多钱,让他们隐瞒这件事。”
“混账东西!”刘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平时贪钱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事也敢隐瞒。
真以为他离不开宦官了!?
“陛下,要不要抓捕张让和赵忠?他们在后面也...”蹇硕心中一动,立刻提醒皇帝。
刘宏眉头紧锁,斟酌片刻,摇头道:“暂时不要动。”
蹇硕心沉入谷底,想借机铲除张让和赵忠的谋划失败。
皇帝的反应很直白,不愿意动这两人。
这么多年下来,张让和赵忠背地里做了诸多恶事。
皇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个字——默许了。
任凭士人弹劾,皇帝始终不为所动,顶多稍微惩罚一二。
先前何青透露张让、赵忠等十常侍袭杀何进,裹挟刘辩和刘协。
皇帝没有任何动作,蹇硕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先放一放,宣众公卿、河南尹、司隶校尉进宫,传朕口谕,征幽州涿郡人刘备,吴郡富春人孙坚为五官中郎将。”
蹇硕心头一突,奉命道:“唯。”
皇帝要开始对太平道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