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团没这金贵玩意儿,更养不起懂它的菩萨。
报上去?
旅长肯定得乐开花,可这宝贝疙瘩九成九得姓“陈”了。
不报?
他们新一团也利用不了啊!
那如何用它来获得最大的好处呢?比如那几十支冲锋枪。
老李心里那算盘珠子噼啪乱响,一时竟忘了手里还攥着冲锋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刚想起什么,猛地扭头:“伤员呢?重伤那几个在哪?”
“团长!”
陈大炮赶紧上前一步,“都安置在村东头老张家那两间还算囫囵的屋里,用了缴获的鬼子急救包,暂时稳住了。”
“走!看看去!”
李云龙二话不说,把冲锋枪往张大彪怀里一塞,大步流星就往东头走。
林野和张大彪赶紧跟上。
两间低矮的土坯房,窗户纸都破了,冷风嗖嗖往里灌。
炕上、地上铺着干草,躺着七个重伤员,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血腥味和消毒药粉的刺鼻味混在一起。
有的昏睡着,眉头紧锁;有的醒着,眼神黯淡无光。
李云龙挨个看过去,脚步放得很轻,大手挨个在没受伤的肩膀或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像石头砸在地上:
“好小子!给咱新一团长脸了!安心养着,老子这就派人送你们去后方医院!伤好了,老子请你们喝酒!”
他转头对张大彪吼:“张大彪!去!安排几副担架!再安排人给老子把人平平安安送到后方医院去!
告诉医院的医生,这是老子的宝贝疙瘩!掉一根汗毛,老子跟他没完!”
“是!团长!”张大彪点了点头,扭头就去安排。
李云龙最后去看了看牺牲的战士,眼神复杂,有痛惜,有狠厉,最终都化为一股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底。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屋子,脸色重新沉了下来,等到张大彪安排好回来后,便对着他和林野一招手:
“走!找个地儿!林野,给老子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昨晚到底怎么个章程!”
三人找了处半塌的磨坊墙根蹲下。
林野从鬼子尖兵进村踩中陷阱开始讲起,语速平稳,没有多余修饰。
怎么发现的异常,怎么判断是精锐小股部队,怎么利用预设的陷阱和地形层层阻击,怎么在村口打谷场咬住对方主力,怎么利用手榴弹雨覆盖最后的残敌。
他讲得很细,尤其是对方那不同于普通鬼子的精悍装备、狠辣果决的战术动作,以及最后那个大佐军官近乎野兽般的临死反扑。
李云龙和张大彪听得眼皮直跳。
尤其是听到对方五十一人,在村内被二连零敲碎打耗掉3分之1,最后在村口被林野单枪匹马先斩大佐、引出剩余鬼子、再引爆破片手榴弹雨包了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
这仗打得…太险!也太他娘的漂亮!简直是刀尖上跳舞!
“等等!”
李云龙突然抬手打断林野,眉头拧成了铁疙瘩,“不对劲!他娘的太不对劲了!”
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原地踱了两步,“张大彪!地图!”
张大彪立刻从挎包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军用地图铺在地上,用几块小石头压住边角。
李云龙直接跪趴下去,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飞快地移动,最终重重戳在代表杨村的那个小点上。
“你看!杨村!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鬼子主要据点都远,穷得鸟不拉屎!
一个鬼子大佐,带着他压箱底的精锐,五十多号人,全副德式装备,深更半夜摸到这兔子不拉屎的杨村来干啥?”
李云龙的手指狠狠敲着地图上的杨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地图上。
他的手指没停,沿着杨村往后,划过几条代表山间小路的虚线,猛地向东一插,最终重重地戳在一个位置上。
地图上虽然没有标识,但无论是他还是张大彪都清楚,那是八路军总部所在的区域!
“嘶——!”
张大彪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瞬间瞪圆了,“团长!你的意思是…他们…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杨村?!
是想…是想从这里穿过去,直插咱们…咱们总部的后心窝子?!”
李云龙没说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死死盯着那条隐秘的、几乎被忽略的穿插路线。
冷汗,不知不觉已经浸透了他后背的衬衣。
旁边的林野,此刻也恰到好处地猛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有些发白,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眼神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巨大惊骇,仿佛也被这个推断吓得魂飞魄散。
“他娘的,狗日的小鬼子!”
李云龙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冲去。
“张大彪!你留下!组织人手,把所有缴获,特别是电台,给老子看好!一粒子弹都不许少!林野!”
“到!”林野立刻跟上。
“立刻在杨村外围扩大警戒!给老子把眼睛瞪圆了,再发现任何可疑动静,不用请示,直接开火!
杨村现在就是钉子,给老子钉死在这里!一只苍蝇也别放过去!”李云龙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子。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向二连战士集结的地方,急促的命令声立刻响起。
李云龙看都没再看那堆缴获一眼,仿佛那些精良的武器突然失去了所有吸引力。
他几步冲到自己的战马旁,抓住缰绳,左脚猛地一蹬马镫,身体利落地翻上马背。
“虎子!上马!回团部!”他吼声未落,鞭子已经狠狠抽在马臀上。
那匹战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虎子紧随其后,两匹马在村道上卷起滚滚烟尘,蹄声如雷,朝着杨家沟的方向疯狂奔驰。
张大彪站在村口,望着团长绝尘而去的背影,又回头看看那堆成小山的缴获和忙碌的二连战士,狠狠抹了把脸,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战马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李云龙伏低身体,鞭子甩得几乎出了残影。
心中直到现在还在庆幸着,还好林野小子突然申请来杨村拉练,否则……要是让这伙鬼子摸到了总部……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到二十分钟,两匹马如同旋风般冲回了杨家沟新一团团部。
李云龙不等马完全停稳,直接从还在喘息的马背上滚鞍而下,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像头发疯的野牛般一头撞开团部那扇薄薄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