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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龙。”

就这三个字,不轻不重,却让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我可要恭喜你发财了啊。”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精准无误地劈在李云龙天灵盖上。

他脑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一串念头:完了!露馅了!哪个狗日的走漏了风声?!

肯定是王长发那怂包!不对,旅长亲自堵门,这是早有预谋啊!

冷汗“滋”地一下就从李云龙的后脊梁冒了出来。

但他是什么人?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泥鳅!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和急智就盖过了恐慌。

“发…发财?”

李云龙脸上的“惊喜”瞬间切换成了“困惑”和“委屈”,那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他摊开双手,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模样,“旅长!您这话从何说起啊?咱新一团穷得叮当响,您又不是不知道!

全团上下几百号人,就指望着从鬼子牙缝里抠点嚼谷!发哪门子财哟!您可不能听信谣言啊!”

他一边喊冤,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旅长的脸色。

旅长没说话,只是端起搪瓷缸子又抿了一口水,那眼神平静得像深潭,看得李云龙心里直发毛。

不行!光喊冤没用!得转移火力!

李云龙心一横,牙一咬,决定把压箱底的“宝贝”先抛出来试试水。

他猛地往前凑了一步,脸上堆起神秘兮兮又带着点“邀功”的表情,声音也压低了,仿佛在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旅长!要说缴获……那倒是真有点!可跟发财扯不上!顶多…顶多算是意外之喜!

就…就在万家镇那伪军营部旁边一个破旮旯里,嘿!您猜怎么着?让咱几个战士给翻出来一堆铁疙瘩!

黑不溜秋,沉得要命!当时谁都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李云龙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后来咱琢磨啊,这玩意儿看着眼生,可它那凹槽,那管子,跟以前见过的造子弹的家伙什有点像!

咱也不敢肯定啊!这不,当个稀罕物件,费了老鼻子劲才给抬回来!

喏,就在外头空窑洞放着呢,裹得严严实实,派了双岗看着!

就想着等您有空了,让懂行的技术员来瞅瞅,看能不能废物利用一下?

万一…万一真是那玩意儿呢?嘿嘿……”

他故意把“造子弹的家伙什”说得含糊又带着点不确定,重点突出“意外发现”和“废物利用”,眼神却紧紧盯着旅长的脸。

果然!

陈旅长端着搪瓷缸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在听到“造子弹的家伙什”几个字时,瞳孔猛地一缩,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穿透了李云龙那点蹩脚的伪装!

“你说什么?”

陈旅长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身体也下意识地微微前倾,刚才那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瞬间消失无踪。

“铁疙瘩?造子弹的?什么样子的?几台?”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有门!旅长这反应,比他想象中还大!

他赶紧趁热打铁,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倒出来:

“五台!整整五台!看着挺新!就那种…有杠杆,有装弹壳弹头的槽口,还有管子连着的!

看着就挺复杂!跟以前在黄崖洞兵工厂见过一台老旧的有点像,但更齐整!更精巧!

旅长!您说,这要是真能造子弹……”他故意把话头停在这里,搓着手,一脸期待又带着点“不敢确定”的忐忑看着旅长。

“在哪?!”

两个字,又急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云龙心里那块石头“咚”地落下去一半,赶紧侧身让开门口:“旅长,这边!这边!就在旁边空窑洞!裹得严实着呢!”

他半弯着腰,几乎是引着路,快步走出团部。

陈旅长步子迈得又大又急,黑色的皮夹克下摆带起一股风,紧紧跟在后面,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仿佛要穿透那些土窑洞的墙壁。

空窑洞门口,两个持枪的哨兵挺得笔直,看到旅长亲自过来,更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打开!”陈旅长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李云龙赶紧挥手:“快!把门板卸下来!”

几个战士七手八脚地把临时钉上去挡风的门板挪开。

窑洞里光线昏暗,一股淡淡的机油味混杂着干草和马粪的气息飘了出来。

五个被油布和草绳捆扎得如同巨大蚕茧的包裹,静静地靠墙立着。

“拆开!小心点!”陈旅长一步跨了进去,目光紧紧钉在那些包裹上。

李云龙亲自上手,和张大彪一起,小心翼翼地解开草绳,一层层剥开厚实的油布。

冰冷的钢铁气息随着油布的剥落越来越浓。

当最后一层油布被掀开,五台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结构复杂精密的机器,在昏暗的光线下彻底显露出来。

陈旅长立刻凑了上去。他弯下腰,凑得极近,布满老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冰冷的连杆、齿轮、还有专门用来放置弹壳和弹头的精密凹槽。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内行人的审慎,眼神专注得像在检阅最精锐的部队。

他看得极仔细,从进料口看到出弹口,甚至伸出手指探了探那些管道的连接处,又凑近闻了闻残留的机油味。

窑洞里静得可怕,只有他手指偶尔划过金属的细微摩擦声和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

李云龙屏住呼吸,在旁边搓着手,眼神一会儿看看机器,一会儿偷瞄旅长的脸色,心里像揣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

他试探着小声问:“旅长…您看…这玩意儿…能行不?”

陈旅长没立刻回答。他又绕着其中一台机器转了小半圈,手指在一根粗壮的弹簧上按了按,感受着它的韧劲。

终于,他直起腰,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窑洞里带着机油味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那张一贯沉稳的脸上,此刻洋溢着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激动和狂喜!

“是它!错不了!”

陈旅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斩钉截铁,“就是造子弹的家伙!

虽然没见过这种型号……但看这构造,这力道!”他用力拍了拍机器的外壳,发出沉闷的“铛铛”声,“比咱们黄崖洞那些老掉牙的强太多了!”

他猛地转向李云龙,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盏探照灯:“李云龙!你小子!这回是挖到金矿了!”

他快步走到一台机器前,指着进料口和出弹口的联动装置,语速快得如同爆豆:

“你看这里!半自动的!塞一次料,能连续压好几发!省时省力!比咱们手工复装快十倍以上!”

他越说越兴奋,手指在空中用力地点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子弹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的景象:

“五台!就按最保守的算!一台一天,怎么着也得压出三、四百发好弹!五台就是一千五百发!每天一千五百发啊!”

陈旅长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李云龙!你懂不懂?!这他娘的不是机器!这是命!是咱们战士的命!是咱们八路军的命根子!”

他来回踱了两步,猛地停住,看向李云龙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和一种沉甸甸的、属于高级指挥员的战略期许:

“有了这个……咱们战士腰杆子就硬了!

再也不用掰着手指头数子弹了!什么‘三枪八路’?

老子要让小鬼子听听,什么叫八路军的‘弹雨’!”

“弹雨”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在狭小的窑洞里嗡嗡回响。

那里面蕴含的,是积压了太久的憋屈,是即将被打破的枷锁,更是燎原烈火般燃烧起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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