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查理局长、文森特和卢西安诺相比，维尔乔斯才是真正的金融专家。
当弗兰克说出要重仓可口可乐和吉利剃须刀之后，他立即就笑了：“君子相见略同，我上个月才分批建仓了可口可乐！”
“这玩意儿，我不喝，容易长胖，但我的几个孩子，每天都会喝。”
一句话，就说明了他买可口可乐的原因。
至于吉利剃须刀嘛，维尔乔斯提都没提，因为他就是该品牌的忠实用户。
在认可了弗兰克的建仓理论后，他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今天结束跟弗兰克的商谈后，趁着没收盘，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股票经纪，建下第一批仓位！
这个年代的股票交易，都是通过经纪人现场购买，委托人可以去现场，也可以电话委托。
至于会不会亏损这个问题，两人都没有提。
做金融的，都明白一个原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没有风险的投资，如果有，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骗局！
收益越高、风险越大，两者是正相关，风险低收益高的金融投资，同样也是百分之百的骗局。
“那你愿意加入我这个还不成熟的团队吗？”
弗兰克最后问道。
维尔乔斯沉默片刻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在弗兰克失望的眼神中，他真诚地说道：“弗兰克，以你现在的资金状况，我来了，并没有多大的用武之力。”
“为了让华人能够在美利坚抬头做人，我已经决定抛弃自己多年来积累下来的良好名声！”
“我留在花旗银行，能够让你得到更多，比如你需要的贷款，比如富有的客户群体，这些东西，都能够帮助你更快地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
他指了指桌上那叠拉斯维加斯的土地所有证书：“以这堆东西为例，在经济下行期，它们是没有银行会接手质押的垃圾地皮，你在别的银行，就算行贿，最多也只能贷到目前市值三成的现金。”
“但在我这儿，你能贷到市值的七成，而且是无息！”
然后维尔乔斯又从自己的名片夹里，拿出两张名片：“这是张仲良大律师，这是吴明医生，他们都是我多年的好友，也是花旗银行很重要的客户，但现在，他们属于你了！”
“据我所知，你还没有相熟的律师和医生，这两个人，除了有钱外，还能帮你解决很多麻烦，最重要的，是他们跟我们一样，也迫切地希望看到华人的崛起！”
律师、医生、银行家，再加上弗兰克早就收下的会计师薇薇安，他的私人小团队算是完全成型了。
因此他失望之余，又有些动容：“你不怕我把他们的钱坑没了？”
维尔乔斯摇了摇头：“你把这些地契留在这儿，我给你办无息抵押贷款，这笔钱，你可以用来收买更多的底层华人，为你的合伙企业呐喊助威，笼络更多的客户。”
弗兰克这才明白，这头老狐狸居然如此了解自己。
想来在接到国税局查理局长的电话后，维尔乔斯肯定是发动了一切的资源，把自己调查了个底儿朝天！
“谢谢！”
他还能说什么呢？
虽然没能收下这员虎将，但很明显，两人已经结成了非常亲密的盟友关系。
维尔乔斯宁愿违背银行业的行业规矩，都要帮自己，这份人情，比他直接加入自己的麾下，还要深厚！
“不用谢。”
维尔乔斯笑道，“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帮你的梦想。”
临走时，他跟弗兰克握了一下手，慎重地说道：“以后你不要再叫我维尔乔斯了，叫我老朱，或者朱叔都行，我有个中文名字，朱宽炎，炎黄子孙的炎。”
看着混血儿长相的维尔乔斯，不，从现在起，得叫他朱宽炎，如此慎重地介绍自己的中文名，弗兰克也很真诚地点了点头：“朱叔！”
等弗兰克走了之后，朱宽炎把自己的秘书苏珊叫了进来，让她去处理弗兰克无息抵押贷款的事情。
苏珊了解完情况，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为什么要这么帮他呢？难道你真的相信他能够帮我们华人？他可是西西里裔啊，那帮家族混蛋，没有一个是好人，也许他只是骗你的。”
苏珊也是华裔，政治立场跟朱宽炎完全一致，而且很明显，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超出了老板和秘书的正常关系。
在那个年代，这种关系很正常。
有事秘书干，没事……
嗯，对于旧时代的华夏男人来说，这叫风流，而不是下流。
朱宽炎笑了笑，伸出手，触摸着苏珊的小脸蛋：“他在洗钱上，是个天才，能够想出用企业破产转移资金的方法，开创了一种新型的骗局，这一点，我也是看了很多资料才猜到的。”
“我现在明白查理为什么看好他了，如果他真能做到刚才所说的一切，我相信他能成功实现我们多年的梦想。”
苏珊不服气地冷哼一声。
朱宽炎低声道：“到我这个职位，在花旗银行里面，是一辈子都升不上去了，于公于私，我帮他，都是有利的。”
“就算他真的骗我，我也要试试！”
看见情人眼中的坚定之色，苏珊这才叹了口气，拿着地契出去了。
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解他的为人。
这个年代的华人精英，都有着后世现代社会的人，无法理解的精神境界。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杨度杨皙子。
他中过举人，当过满清的四品官，参加过戊戌变法，又支持过袁世凯称帝，帮过孙先生，晚年在最严重的白色恐怖年代，毅然成为秘密党员。
单看他的履历，就知道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在那个势力进入低谷时才加入。
因此并不是单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拯救华夏，他们这样的人，愿意尝试每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
正如一句古话所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弗兰克离开花旗银行的时候，调查局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媒体记者招待会。
刚刚横扫了长滩十几个小帮派的罗伯特探员，坐在主席台正中间的位置，带着微笑，应付各家媒体记者们的提问。
而坐在他旁边的副局长克鲁斯，虽然也带着笑容，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非常不开心。
“打掉长滩这些社会的垃圾，能够让那个美丽的港口更加繁华，既是我们的义务，也是我们调查局每一个探员的荣耀！”
“我们拿着纳税人的钱，就要为纳税人办事，即使付出生命，也不会害怕。”
罗伯特的声音，充满了穿透性。
自从和弗兰克同流合污之后，那个曾经正直、勇敢、睿智的调查局探员，正在逐渐丢掉正直这个美德。
克鲁斯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麦克风，打断了罗伯特的车轱辘套话：“还有记者提出问题吗？没有的话，今天的媒体记者招待会，就到此为止。”
他是副局长，是罗伯特的顶头上司，也是调查局在西海岸的最高负责人。
罗伯特再有不满，也得憋着。
“罗伯特探员，我听说你口中的那些垃圾，都是西西里家族的敌人，准确点讲，是卢西安诺家族向洛杉矶南部地区扩张的阻碍！”
一个穿着记者马夹背心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大声问道，“尤其是一个叫福格的大佬，他跟文森特是死敌，被你的手下当场击毙，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消息来源，都是文森特提供的吗？”
听到这些话，克鲁斯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个中年男人，并不是他安排的，身为副局长，他还不至于在这么多媒体面前，干出这种蠢事，那不是丢罗伯特的脸，而是把整个调查局的脸踩在脚下。
这家伙分明是文森特的敌人安排过来的。
现在黑白两道，都在猜测罗伯特的消息来源，最大嫌疑人，自然是收益最大的卢西安诺家族了。
地下社会不需要证据，谁得利，谁就是真凶！
罗伯特淡定地反问道：“你来参加招待会，是开车来的，还是坐公交来的？”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开车。”
“刚才发生了一场车祸，肇事者跑了，我怀疑你就是凶手，乔伊，把他立即抓起来！”
罗伯特看向会场边的一个执勤探员。
中年男人顿时就怒了：“罗伯特探员，你在冤枉我！我开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车祸！”
罗伯特微微一笑：“那你刚才也在冤枉我啊，你没有任何证据，就说我跟卢西安诺家族有不法交易，那我也可以不需要任何证据，把你抓起来！”
中年男人顿时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蠢货！
克鲁斯心里暗骂了一句，开口说道：“好了，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到此为止，散会！”
很明显，他是在帮中年男人解围。
罗伯特也没有生气，只是饶有深意地扫了克鲁斯一眼。
自从决定跟对方硬杠之后，他就放弃了不争不抢的处世原则，按照胡佛局长的意思，站到了克鲁斯的对立面。
克鲁斯懒得理他，拿起自己的礼帽，径直离开了会场。
一个小小的调查组长，不过是得了点内幕消息，立了个小功劳而已，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罗伯特离开会场后，就开着自己的车，来到了第三街的一家咖啡店。
“来杯黑咖啡。”
他吩咐咖啡店的服务员，然后坐在了靠角落的位置。
“不加糖，也不加奶油，不苦吗？”
紧邻他的桌子上，弗兰克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我还是喜欢喝拿铁。”
黑咖啡，是指不加糖、不加奶油的咖啡，而拿铁则是两样都加，用蒸汽加热牛奶并制作出的奶泡，使得拿铁更加香滑。
“下一批资料呢？”
罗伯特沉声问道。
两人早就约好在这儿碰头，趁胜追击，他在洛杉矶市民中的威望，会越来越高，成为明星探员！
弗兰克摇了摇头：“文森特准备把下一批资料交给克鲁斯。”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用不着说多了。
罗伯特立即明白了文森特的打算：同时扶持自己和克鲁斯，让两人硬碰硬，这些家族才好从中渔利。
“玛仁法克！”
一向沉稳有礼貌的罗伯特，第一次露出了急躁的心态。
弗兰克心中一乐。
真让罗伯特这么顺风顺水下去，他还怎么拿捏对方？
利用对方的不满，他才能离间罗伯特和文森特的关系，为将来撕破脸时的火并做准备！
人啊，谁都靠不住，只能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