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那书生在哪?“
赵伯的声音如炸雷般在狭小的屋内回荡,火把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射在粗糙的墙面上。云无尘下意识挡在床前,尽管他知道星璇已经隐去身形。
“赵伯,您这是做什么?“云无尘强作镇定,声音却比平时高了半度。
李婶从赵伯身后挤进来,眼睛滴溜溜地转,鼻子不停地抽动,活像只嗅到鱼腥的野猫。“村里人都说你这儿藏了个姑娘,我们特地来看看。“她边说边往床边蹭。
云无尘感到背后一阵凉意——星璇虽然隐身,但床铺上还留着人形的凹陷。李婶眼尖,立刻发现了异常。
“这床上分明有人躺过!“她尖声叫道,伸手就去摸那凹陷处。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到床铺的瞬间,屋内突然刮起一阵怪风。火把剧烈摇晃,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地舞动起来。一个模糊的白影在墙角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鬼啊!“李婶尖叫一声,踉跄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村民。
赵伯也变了脸色,火把差点脱手。“这、这是...“
云无尘趁机上前:“我都说了,是个遇难的书生,今早伤好些已经离开了。“他故意压低声音,“不过...这屋子确实有些不对劲,昨晚我听见奇怪的声音,才决定今天搬回村里住。“
李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肯、肯定是那书生死在这,阴魂不散...“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这次连桌上的陶罐都微微震动起来。赵伯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拍了拍云无尘的肩膀:“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你早点回村里来,这地方...不太干净。“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退出小屋,李婶跑得最快,差点被门槛绊倒。云无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举着火把仓皇离去的背影,直到火光消失在树林深处,才长舒一口气,关上门。
“他们走了。“他轻声说。
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波动,星璇的身影逐渐显现。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又渗出一丝金色血液。
“你没事吧?“云无尘急忙上前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星璇摆摆手,艰难地走到床边坐下:“强行施展幻术...牵动了伤势。“她闭目调息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睛,“那些村民不会就此罢休。“
云无尘倒了杯水递给她:“李婶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她一定会——“
“有人在外面。“星璇突然打断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窗外。
云无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黑影猫在窗下。月光下,那人头上的银钗闪着微光——是李婶去而复返!
星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手指微动,一缕蓝光在指尖凝聚。云无尘连忙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他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故意大声说道:“仙长,那些凡夫俗子已经走了,您可以继续疗伤了。“
窗外传来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云无尘等了一会儿,确认李婶真的离开后,才转身对星璇解释:“村里人迷信,说这里有鬼他们只会害怕,但如果说有仙人...他们会想方设法来求仙问药,那就更麻烦了。“
星璇挑了挑眉:“你倒是有几分急智。“她顿了顿,“不过你刚才那声'仙长'...倒也不算全错。“
云无尘眼睛一亮:“你真的是仙人?“
“修真者。“星璇纠正道,“距离真正的仙,我还差得远。“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至少现在是这样。“
屋外,海风渐起,吹得木板窗格吱呀作响。云无尘添了几块柴火到炉中,火光映照着两人忽明忽暗的脸庞。
“为什么有人要追杀你?“云无尘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
星璇沉默良久,久到云无尘以为她不会回答。就在他准备道歉时,她开口了:“因为我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她抬起手,蓝色晶石从袖中滑出,悬浮在掌心上方缓缓旋转。晶石投射出一幅画面:一座悬浮在云端的宏伟宫殿,白玉为阶,琉璃作瓦,祥云缭绕。
“星月仙宗,“星璇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怀念与痛苦,“我的师门,也是...囚禁我的牢笼。“
画面变换,显示出大殿内的景象:数十位身着星纹白袍的修士分列两侧,正中高座上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容威严。星璇站在大殿中央,似乎在争辩什么。
“宗主闭关百年,大长老代掌宗门事务。三个月前,我发现他在秘密修炼禁术——噬星诀。“星璇的声音越来越低,“那是一种吞噬他人修为的邪功,早在千年前就被列为禁术。“
画面再次变化,这次是星璇深夜潜入某个密室,目睹大长老将手按在一名昏迷弟子头顶,缕缕蓝光从弟子七窍中被抽出,吸入大长老掌心。
“我本想收集证据后联合其他长老弹劾他,却不知身边早有他的眼线。“星璇苦笑一声,“被发现后,我不得不盗走宗门至宝——这块星鉴石,里面记录着大长老的罪证。“
最后的画面是一场激烈的追逐战,星璇在数位高阶修士围攻下节节败退,最终被一道金光击中,从云端坠落。
“我本以为自己会形神俱灭,没想到...“星璇收起晶石,看向云无尘,“没想到会遇见你。“
云无尘听得入神,心跳如鼓:“所以那些追兵...“
“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星璇直视他的眼睛,“我恢复的灵力已经引起波动,最迟三天,他们就会降临这个渔村。“
一阵寒意顺着云无尘的脊背爬上来:“那村民们...“
“凡人在修士眼中如同蝼蚁。“星璇的语气冰冷而残酷,“大长老不会允许任何目击者存活。“
云无尘猛地站起来:“我们必须警告大家!“
“然后呢?“星璇反问,“让他们在恐慌中等死?你以为凡人能逃过修士的追杀?“
云无尘哑口无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知道星璇说的是事实——如果那些能飞天遁地的修士真要赶尽杀绝,这些靠海吃饭的渔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们该怎么办?“
星璇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云无尘胸前的玉佩上,突然问道:“这玉佩你一直戴着?“
云无尘点点头:“自从有记忆起就在我身上。“
“让我看看。“
星璇接过玉佩,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纹路。那是一个奇特的图案——半轮新月环绕着一颗星辰,做工精细得不似凡品。当她将一丝灵力注入玉佩时,异变突生!
玉佩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将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云无尘感到胸口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流。他的双眼不自觉地闭上,脑海中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云端宫殿、星辰大阵、一位面容模糊的白衣女子将玉佩挂在他脖子上,轻声说着什么...
“这是...我的记忆?“云无尘喃喃自语。
光芒散去后,星璇震惊地发现玉佩上的纹路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半轮新月已经变成满月,星辰的位置也移动了,组合成一个她在宗门古籍上见过的符号。
“月华星纹...“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星月仙宗嫡系血脉的标志!“
云无尘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星璇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意思是...你很可能不是普通凡人,而是星月仙宗某位大能的后裔。“她紧盯着云无尘的眼睛,“而且从玉佩的反应看,你的血脉...极为纯净。“
屋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两张同样震惊的脸庞。雷声隆隆,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比任何海上飓风都要猛烈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