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真喝完茶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开始了打坐修炼。
龙族修行之法虽然慢,但也不是没有优势的。
其中优势就在于极为稳妥,完全没有任何走火入魔的风险,且随时都能进入修炼状态,不必担心外在搅扰。
成就真龙之身后,这一门修行之法只要学会了,敖真这真龙之身都在吐纳外在所需的灵萃。
这种近乎于本能的修行方法,其实颇对敖真的口味。
只需要躺着,自己就能不断的变强。
敖真用心修行了一个时辰,自觉这一个时辰吸纳之速度,胜过寻常一个时辰三分,心中涌出一股满足感。
不过这种速度,也怪不得如今四海诸多龙种,大多都是不求上进,亦或者求上进的已不在四海了。
敖真想到了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善财龙女,还有传闻中真武大帝座下五大神龙,甚至是可称之为“龙祖”的青龙孟章神君!
龙族其实有很多,四海龙族或许是现如今三界内最为有名的龙族,但却非是最强的龙族。
不过四海龙族却也是给了三界内诸多龙种一个可以存身依靠的地方。
敖真收回了心绪,他屈指一弹,一缕清风弹射出去,击中了挂在窗前的一串风铃。
只是风铃晃动,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然而过了片刻后,一只通体雪白的大乌贼从窗下攀爬进来,一根根触须攀附着窗棂,待整个身子进来后,它朝着前方一吐。
一团似携裹星尘的蓝色黏稠液体被吐出,随后在半空中不断扭曲变形,最终成了一张延展开来的幕布。
幕布上面写满了龙族通用的虺文,里面的内容也不是什么机密,而是这几天南海追查金翅鸟下落的信息。
四海之间是有一定的监察的,似金翅鸟这等飞禽,虽说四海拦不住对方来去,但认真追查起来还是勉强可以谈查到对方行踪。
根据查探,这金翅鸟自西海飞掠而来,一路向南而去,从经行来看,对方目标却不是朝着四大部洲任何一处,而是向大海更远处而去。
这就有些奇怪了。
敖真见过四大部洲舆图的,整个世界呈天圆地方之相,最外围是由一片混沌包裹,只是听闻这包裹的混沌并不是一成不变,仿佛是呼吸一样时而前进吞噬海陆虚空,时而后退演化出新的山海乾坤。
在无垠海洋上,最大的四块陆地就是四大部洲。四海上偶有一些陆洲但对比四大部洲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即使是东海上有名的十洲三岛也仍是九牛一毛。
通常不论是道门内堕落的仙人,还是佛门中入魔的禅者,亦或是天庭贬谪的神祇,他们大多选择逃窜到北俱芦洲。
此地多魔多障,多妖多怪,曾有诗描述那北俱芦洲地貌,曰:“玄冰蚀骨罡风烈,黑气冲霄魔氛重。千山寒峰连万壑,百转幽谷无人踪。”
其之凶险为曰:“七情绵绵合六欲,三毒缠缠糅八苦。罗汉菩萨不敢入,天仙到此仍回头。莫道人间无地狱,阎王到此也惊怖!”
然而这一头金翅鸟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逃去大海深处……
须知远洋之地,或也可能存在着不少上古凶怪的。
敖真思索了一阵,也是觉得没有头绪,便将之放下了。
深海之下无有日夜之说,具是一片漆黑,这也导致很多自然生长在深海下的生灵并无眼睛。
真龙之眼眸自然无视这等黑暗,不过为了装点景致,所以在这海下也有不少人为制造的明光。
两架由灵鲸驮着的螺车,疾驰在一条明亮光河之上。
敖乙正在其中一架螺车之上,他一身玉袍,腰系长剑,容貌昳丽,观之惊艳。
敖真一袭青衫,袍角处隐隐有些许淡红,他眉宇稚嫩,唇角含笑,望之可亲。
这是以子母阵法呼应,营造出来灵潮,虽然不如阵道迅疾,但也是一种上乘的赶路方法。
“待会儿表弟你见了大兄,可要谨慎些,他不似我这般跳脱,很是注重规矩。”敖乙认真嘱咐道。
这话敖乙早就嘱咐了多次,如今看到已经临近东海龙宫,对方又是再嘱咐。
想来敖甲表兄,怕是个古板性子。
周围没有什么景色,一路都疾驰,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
不过当前方突然出现一点明亮的建筑的时候,敖真便是提起了精神。
随着螺车在灵潮上行进,那一点明亮逐渐变大,而能看得清晰之时,敖真就看到一个双角如刺天长剑一般锐利的巨大龙首。
口含明珠,须发飘扬,虽是雕琢而成的塑像,但其形态如生,蕴含神韵。若不是敖真感觉不到龙气,简直以为当真是有一头真龙被封印在了这里。
当再近一些,敖真清楚看到,那一颗龙首竟是卧在一座海底山脉之上!
在这硕大龙首之后,它那伟岸龙躯依山势而成,蜿蜒曲折,横亘一方!
“那是龙门道,算是我东海龙宫的标志了。”敖乙看敖真心情似有些激荡,于是充当了一个合格的导游。
灵潮在见到龙门道的时候就差不多到了结束的路段了,在一层避水光幕之前,一道阵法光芒缓缓淡去,那光河也是渐渐敛歇。
只是灵鲸继续驮着螺车前行,在穿过避水障,经行恢弘的龙门道后,便是一片广大平原,错落有致的宫殿群铺满原野。
这里居住着大多数东海水族,而东海水晶宫则在这一片宫殿群的深处。
与南海龙宫的水晶宫位于高山之上不同,东海水晶宫位于这一片平原之上。
它是这一座平原最大的高山,与另一侧的龙门道山脉遥相呼应。
在那通透的水晶宫阙内,敖真感应到两道纯正的龙气,不由得微微有些诧异。
他记得昨天饮宴的时候,敖乙提及了大伯父敖广最近上天去了,那么这水晶宫内另外一道龙气是谁?
敖真脑中浮现出一个他很熟悉,但此生还未与之谋面的名字。
敖丙。
.
青乙海域。
哪吒手持红绣球,身上法力激荡,散发绚烂红霞!
他已经在这里折腾许久了,海域下的水府早已被他砸了个稀烂。
敖丙与古渊道人离去之前,曾经吩咐了水府中其余诸人,这些日若有法力高强的对头来,他们不必抵抗,哪怕是水府全给拆了也不用阻止。
因此当哪吒出现在水府上的时候,府中众人早已逃走,几乎是只剩下一座空府。
哪吒伸展神通,一层层红霞如浪冲去,轻易间就将避水珠打碎,汹涌海水覆盖而下,整个水府就被压了粉碎。
只有个别地方,因为有着阵禁运转,所以还勉强支撑。
哪吒见水府这么轻易就被打破,先还一惊,随后发现空无一人,莫名有些恼怒了起来。
哪吒取出红绣球,将里面被他镇压多日的夜叉放了出来,喝道:“你家可有什么后门,速速给我报上来!”
那夜叉困在红绣球里面多日,早已被折腾得告罪求饶。
如此哪吒将他放了出来,夜叉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同时唉声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府中确有后门,确有后门。只是那后门素日有阵禁锁着,唯有太子殿下才能开启,等闲人开不了那后面!”
哪吒嗯了一声,命令道:“带我去!”
夜叉爬了起来,连忙头前带路,道:“爷爷这边走。”
哪吒跟着夜叉走了上去,绕过一大片早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的废墟,他们来到了一处水井。
这井丈许大小,通体漆黑,砖石堆砌,内里有着浅浅一层凝滞沉重的银色液体,即使是这海水冲覆而下,这一团液体仍是在井中淤积不散。
在水井旁有着一只灰色扇贝贝壳,约摸三丈大小,壳面上还残存着几个金色文字,只是如风中残烛,飘摇不定。
显然刚才万顷海水覆盖而下,这一只扇贝贝壳遭受了莫大冲压,若非那些金色文字,怕是早已粉碎。
哪吒看了眼井口里面那一团银色液体,觉得很漂亮,指着夜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后面?”
夜叉连连点头,回道:“是的是的,这井勾连内外,投身进去便能从另一头出来。只是每通过一人,这井中灵水就要消耗一分。”
哪吒看着浅浅一层的水液,心里烦恼,这算怎么回事?
他找上门来,那个好看的青年竟是跑路了!
这让他怎么找回场子!
哪吒咬了咬手指,忽然灵光一闪,看向夜叉,道:“我记得那人说自己是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你直接带我去找他!”
夜叉心内叫苦不迭,他颤声道:“爷爷啊,东海龙宫距离此地何止万里?小人真的带不了爷爷去啊。”
哪吒一怔,万里?还不止!
他虽然年幼,但还不是不懂距离。
虽说哪吒有一身强横法力,然而尚未有名师教导,只能浅薄运用,并不会那些精妙法术。
凡腾云之辈,早辰起自北海,游过东海、西海、南海,复转北海苍梧。
哪吒如今踏云霞去勾有顿饭之时,返复不上三里远近,万里之遥于他而言,当是甚远。
不过哪吒到底还是年幼无知,一时之间却没有想到,这一口井只是后门,那是充作应急逃命的时候用的,因此肯定是还有正经的去往东海龙宫的道路。
夜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然而他也只是慑于哪吒淫威,这才将诸多事宜告知与他,但要是哪吒不去问,夜叉也不会主动去提及。
毕竟在夜叉看来这一尊杀神就算再怎么厉害,那也厉害不过龙宫去,固然现在逞凶一时,这青乙海域原来是什么样子,以后还会是什么样子。
自己之前为了保命,这才哪吒问什么他答什么,就算是以后敖丙知道了,依照敖丙的性子也不会多加怪罪。
可要是自己主动泄密,日后怕是再也不能在这里混下去了。
不提夜叉心里面的想法,哪吒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想法了。
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地界,他就不信对方不会回来了,只要自己等下去终究会等到的。
而且哪吒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整日里都在忙,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他,要不然哪吒也不会因为无聊,这才偷偷跑到下界来玩耍嬉戏。
正当哪吒打定主意时,忽然有一道白光自海上投落下来,穿透重重海水,直直落在了哪吒身边。
哪吒一个激灵,持起红绣球,全神戒备。
然而那一道白光并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只是自光中传出了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
“三太子,你可是因事发愁?”
哪吒闻言,先是一愣,这声音他之前在天上就听到过。
那是他在云楼宫中无聊的时候,父母都有要事在忙,而大兄二兄跟自己玩了一段时间后就走了。
偌大云楼宫内,哪吒连一个玩伴都没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一道声音出现了。
对方指点自己如何不被人发现得从云楼宫中跑出去,甚至是如何悄悄从东天门钻出去。
正是因为这个声音,哪吒才能够这么顺利溜到下界来。
只是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主动出现在哪吒面前,并且自哪吒下界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声音了。
哪吒孩童心性,在下界四处游玩,尤其是东胜神洲不少名山大川,还有诸多精灵,这更是让他将一切不快与疑惑抛之脑后。
如今这一道声音再次出现在哪吒面前,他也是面上一喜,开心道:“是你呀,多谢你了,我这一段时间玩得很开心!”
那声音呵呵一笑,道:“三太子玩得开心就行了,不过我看你眉宇又有愁容,可有甚事,我自可帮你。”
哪吒闻之更喜,他就将自己困苦的事情告诉了那声音。
那声音听完哪吒的叙述之后,沉吟了一会儿,这才道:“我记得这青乙海域附近有阵道,应该是可以直通东海龙宫的吧?”
哪吒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夜叉,那夜叉被这么一看,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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