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饿鬼道·米缸里的元婴
雨水收敛了声势,转而化做绵密冰冷的丝线,无声无息地渗入黄泥巷每一寸饱吸油脂的泥地,蒸腾起更浓重、更粘稠的腐浊气味。巷子深处,几间低矮土坯房如同泡在污水里的破瓦罐,无声地承受着这深秋的寒意。
一扇歪斜变形、被污垢糊成暗褐色的门板,被小石头用尽力气推开一小条缝,锈蚀的门轴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嘎声,在寂静的雨巷里撕开一道口子。一股远比外面弥漫的死腐气更加浓烈、更加具体的恶臭瞬间冲了出来!像是成堆的腐肉内脏在封闭闷罐里沤烂了千百年的终极气味,混杂着浓烈刺鼻的甜腥霉味,劈头盖脸地糊了过来。
小石头早有准备,却还是被熏得眼前一黑,猛地后退一步,用手死死捂住口鼻,小小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干呕。他脸上残留的血污和惊恐并未完全褪去,此刻又添了一层难言的恶心,指着门内,颤抖得说不出连贯的话。
李不言落后两步,静静立在泥泞的巷中。雨水顺着他破旧斗笠的蓑草边缘淌下,在布满油污、深陷泥浆的鞋尖前滴落。对那股骇人的恶臭,他如同无知无觉的石像,连眉头都没有多皱一下。浑浊的目光透过雨幕,越过了因恶心而佝偻的小石头,落在门内那片浓稠的幽暗上。那不是单纯的霉腐,其中还夹着一丝奇特的、凝滞的甜腥,像是腐败的血块裹着陈年蜂蜜,更深处,似乎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被污浊层层包裹的微弱灵气波动。
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活物的悸动,穿过腥臭的空气和雨水的冰冷,遥遥投注在他怀中那盏沉寂的铜灯深处。灯壁仿佛沉睡的古兽,懒洋洋地蠕动了一下胃囊,传递出一种原始的、对某种高能量“养料”的纯粹觊觎。这贪婪的渴求,源自灯油本身的本质,与他本人意志无关。
没有丝毫犹豫。李不言一步踏过门槛。
屋内光线昏沉如同墓穴。空气又湿又冷,吸入肺腑带着冰针般的刺痛。借着半开的门缝透入的惨淡天光,隐约可见一个灶台,灶膛里积着陈年冷灰。角落堆着些破旧家什,挂着厚厚的蛛网。然而,最令人作呕的气味源头,正对着门口方向。
一只半人高的粗陶大缸。
缸体本身布满污渍和蛛网裂痕,颜色早已辨不出本来面目。厚厚的藤编缸盖被挪开了一半,斜靠在缸壁上。一股浓白中泛着污绿恶气的湿雾,正从那开口处绵绵不绝地溢出,在阴冷的空气中凝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烟柱。缸口边缘糊着一层厚厚的、粘稠欲滴的暗褐色脓状物。
李不言的脚步停在距缸口三尺之外。目光沉凝如水,透过那蒸腾翻涌的腐败白雾,直射缸底。
缸底沉积着厚厚一层失去了所有光泽、呈现出一种病态死灰白的米粒。那些米粒早已不是粮食,如同浸泡在污秽尸油里发胀发烂的蛆虫,密密麻麻地粘连堆积着,表面布满了坑洼腐烂的孔洞,流淌出黏糊糊的灰绿色汁液。
无数黑色的小虫。
多如牛毛。小的比芝麻粒还小,大的不过指甲盖大。形态扭曲丑陋,有的像僵死蜷缩的蚊蚋,有的像剥了壳只剩软肉的甲虫幼体。它们就在那腐败的米粒烂泥中蠕动!翻滚!钻行!啃噬!虫体碰撞摩擦,发出极其细微、令人头皮炸麻的“沙沙……沙沙……”声。那声音如同亿万蛀虫在人的颅骨深处疯狂啃噬,顺着耳膜钻入脑中,碾磨着理智。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虫体和蜕下的干瘪虫壳。
这些污秽并非毫无规律。在缸底中心那片最粘稠、如同黑油淤泥般的区域,虫子的活动明显避开了一个中心点。
那里,蠕动着一只异类。
那“米虫”足有成人手指长短粗壮!它不再是那种小型的、扭动的蠕虫形态。它更像一只被活活剥了皮的巨大蛆虫,体表没有完整的硬壳,只有一层坑坑洼洼、散发着恶臭的腐烂蜡质膜。这层膜早已多处破裂,翻卷出下面不断渗出污黄脓水的烂肉!无数细微的、淡黄色的米虫幼体在它的伤口烂肉里钻进钻出,如同在腐肉上开凿出无数微小的矿洞!这景象骇人至极,仿佛它是这片污秽之地的活体母巢!
然而,更诡异的并非这腐烂巨虫本身。
在这巨虫肥硕腐烂、不断流淌着脓液和尸油的躯壳内部深处!
一点极其微弱、似乎随时会湮灭的淡青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稳定地搏动着!透过那半腐烂半透明的虫体组织,隐约可见光芒的核心——
一个人形!
一个微小到不足寸许、蜷缩如初生婴儿般的形体!
它通体呈现一种介于玉石和灵魂虚影之间的奇异质感。五官依稀能辨出清秀稚嫩的轮廓,长发似青丝缠绕。本该是纯净的灵体,此刻那微小的躯体上,却布满了蛛网般的、漆黑的裂痕!裂痕不断蔓延、交织,如同濒临碎裂的琉璃,每一道裂隙深处都流淌出污秽粘稠的暗红血光,仿佛在拼命侵蚀、污染这最后的元胎本质!这微型人形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紧锁着,嘴唇却在一张一翕,似乎在艰难地喘息着。
元婴!
一个本该寄宿于修士紫府识海、凝练精纯法力与魂魄本源、象征超凡脱俗的高阶存在!
被污染!被撕裂!如同一件被彻底玷污打碎的珍宝,强行塞入了一只最低贱、最污秽、专食腐肉的米虫体内!
元婴意识的本能挣扎与米虫肮脏污秽的生机需求,两种截然不同的“生”之欲望在腐败的缸底交融碰撞。时而,是元婴试图引动哪怕一丝微薄天地灵机滋养修复己身,却被污秽虫体和缸中浓厚死气反复冲刷中断,引得更激烈的黑色裂痕泛起;时而又转变为那巨虫感受到元婴本源散发出的微弱滋养之力,贪婪地收缩腐肉,试图汲取那股力量壮大自身污秽生机,引得虫体内部脓液激烈翻涌。
正是这种激烈而扭曲的冲突,散发出那丝被层层污浊包裹掩盖的、如同腐朽沼泽深处渗出磷火的微弱灵力波动!它像一盏即将熄灭的幽灯,努力闪烁却被污秽浓墨重重包围。
几乎在李不言目光锁定那挣扎元婴的瞬间!
背上铜灯猛地一跳!
并非被背负者身体的细微动作带动。是灯体内部深处,某种沉寂而冰冷的“核心”如同被从沉睡中惊醒的饕餮巨兽,骤然张开了无形的巨口!一股纯粹针对精纯灵性本源、前所未有的狂暴吞噬意志,顺着紧密相连的血脉和神魂通道,狠狠撞入李不言的感知深处!
这意志如此纯粹,如此蛮横,带着一种古老、冰冷、终结万物生机后积蓄的沉沉死意。它完全无视那元婴外层层包裹的污秽虫壳与米粒烂泥,仿佛那些只是附在食物表面令人作呕的尘土,它的核心目标只有一个——撕开那层污秽外壳,将那点蕴含道基力量的元婴本源彻底嚼碎、吞噬、化为滋养灯油洪流的一部分!
这贪婪的意志之强烈,远超之前吞噬普通死气怨念时的千百倍!仿佛一头饿了万年、终于闻到稀世珍馐气味的深渊魔物!
“呜……”
缸底那腐烂巨虫体内的微型元婴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锁定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毁灭性注视!它蜷缩的身体极其猛烈地一颤!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污黑裂痕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一种混合着极端恐惧、滔天怨毒和最后绝望挣扎的精神波动,如同失控的狂潮,轰然爆发!直接刺穿厚厚的虫壳和污物,如同无数无形毒针,狠狠扎向静立缸前的李不言!
李不言枯槁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枯树,被这股剧烈的精神风暴冲击得微微一晃!并非神魂动摇,而是这股源于核心破灭恐惧的挣扎意念中,蕴含的“求生不得”的极致绝望与“本源被觊觎”的暴怒诅咒,激起了铜灯深处那沉坠物更加狂躁的吞噬风暴!
他猛地闭上眼!
并非被攻击所伤,而是以自身意志强行压制那几乎要从铜灯中破体而出、扑向米缸的冰冷饿鬼!
同时,那深藏于泥丸宫内、被八道死亡印记反复磋磨凝练出的心神核心骤然催发!
枯寂!
一种万物凋零、生机绝灭的枯寂意志!如无形罗网,罩向缸中!此念非攻非守,旨在隔绝一切外在侵扰探查!如同寒冬万物蛰伏,强行压制躁动!
缸中那爆发出的、扭曲恐怖的元婴精神尖啸骤然一滞!
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毒蛇!整个缸底虫群的“沙沙”声,连同那巨虫躯壳深处污血的蠕动声都仿佛瞬间减弱了一个层次!那疯狂搏动的暗红裂痕光芒也被强行压暗、收敛!
有效!
但李不言脸上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强行催动枯寂意志封锁元婴波动,如同在即将沸腾爆炸的油锅上覆了一层千斤寒冰,代价是心神剧烈消耗!枯槁的面容下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弱!
不能再等!需先设法隔绝那虫体暴动,再尝试沟通这已被扭曲的元婴!若有半分清醒意识残留,尚有一线生机!
念头电转,李不言那枯瘦、布满老茧的右手快如鬼魅般探入怀中!没有掏出符箓法器,仅仅是捻起数粒粘在蓑衣内侧边缘、被他体温捂得微温、细如尘埃的微小泥粒!这泥粒沾裹着极其微量的、他指尖溢出的混着汗渍油污的气息!他手腕一抖,五指张开如同散花!几粒泥星瞬间脱手!并非射向米缸,而是精准地撒向缸口四周地面几点毫不起眼的角落痕迹——那是污秽气息流转间自然形成的几个“节点”!
噗!噗!噗!噗!
泥粒落地微响!毫不起眼!然而,就在四粒泥星嵌入地面那几处不起眼油污痕迹的瞬间!
嗡!
一层肉眼完全无法看见的力场瞬间展开,如同一个极淡极薄的无形气泡,瞬间将整个米缸及其下方三尺地面罩在其中!缸口翻腾的污白湿气陡然被约束、压下!缸底“沙沙”的虫鸣如同被闷进了罐子!甚至那巨大米虫伤口渗出的脓液流淌都仿佛粘滞了一瞬!
一个极其简陋、却临时阻隔污秽气场、安抚躁动生灵的无争静心结界!借的正是此间污秽死气自身流转之势!
李不言指尖微勾,凌空对着缸内那腐烂巨虫的位置轻轻一点!一点极其微弱、却饱含精纯生机的暖意,被他小心翼翼从眉心那道深埋的裂痕缝隙中艰难抽取出微弱的一丝,裹在那股枯寂意志中,化作无形安抚波纹,如同春雨渗入龟裂大地,缓缓探向那藏匿元婴的污秽躯壳深处!
这安抚之力如同一点温热的火星,轻柔地试图触碰那被污染禁锢、濒临崩溃的元婴核心。
就在这点暖意与枯寂之力交融的波纹,即将渗入那腐烂虫体、触及元婴表面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蜷缩在巨虫体内、似乎已被枯寂意志强行压制、身上暗红裂痕都收敛黯淡的微型元婴,猛地睁开了双眼!
不是人类婴孩纯净懵懂的眼神。
那是一双完全被浑浊的、如同凝固血浆般暗红色占据的眼球!眼球深处燃烧着如同恶鬼般疯狂嗜血的暴戾光芒!所有的痛苦、挣扎、恐惧都被这纯粹的邪恶贪婪取代!仿佛它早已不是元婴,只是一个披着元婴外壳的贪婪邪物!
“嗬……嗬……”
一股极端怨毒、又混合着某种破釜沉舟狂喜的精神嘶嚎猛地震荡而出!
“呲啦——!”
整个腐烂巨虫的污秽躯壳,如同被撑到极限的脓包,轰然炸裂!
粘稠、滚烫、散发着剧毒腥臭的污黄脓液,混杂着烂肉碎块和无数细小米虫的断肢残骸,如同数十上百道激射的毒箭,密密麻麻、毫无死角地朝着近在咫尺的李不言劈头盖脸地喷射而来!
太快!太近!太突然!
那脓液带着浓烈的腐蚀性,空气瞬间被灼烧出刺鼻的青烟!最致命的是,无数被炸裂的细小虫子尸体和蕴含其中的污秽煞毒,一旦沾身,足以瞬间侵入经脉肺腑!
李不言眼中瞳孔骤然收缩!
面对这近在咫尺、无从闪避的污秽暴雨!他枯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挤压收缩!宽大的蓑衣在背后猛地鼓荡!身体的核心骨骼在极致的危机下爆发潜力,如同被压缩的弹簧般向内塌陷!
然而,依旧不够!
就在这致命的污秽洪流即将触体溅射的瞬间——
一道微弱到极致、却极其锐利的青光,从那爆开的虫尸脓雨核心猛地射出!速度快如闪电!目标,赫然是李不言胸口那盏沉寂的铜灯!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元婴残存的本体!裹挟着它积攒的最后本源力量与疯狂的执念,无视了一切障碍、距离和防御,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燃烧着自身最后的那点灵质光辉,誓要在被吞没前爆发出最后的毁灭诅咒!
青光之后,才是铺天盖地的脓血箭雨!两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生死一瞬!
李不言眼中厉色暴闪!枯寂意志再也无法维持!体内气血翻腾!
铜灯内,那贪婪冰冷的核心发出无声的、近乎狂喜的嘶鸣!对那扑来的精纯元婴本源,它已势在必得!连带着李不言的身体气机,都因它的暴动而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空门!
躲不开!
挡不住!
只能……吞!
他眼中掠过一丝决绝的冰冷!一直拢在袖中、紧握着插在腰带上烧火棍枯槁左手,手指骤然松开棍身!以臂为轴,五指箕张如钩,带着一股近乎撕裂虚空的凶猛气势,闪电般反向探出!抓向的不是那点致命青光,而是——自己的胸膛前方、铜灯悬挂之处!
他要主动接触!
让铜灯自己“吃”了这蕴含毁灭诅咒的“饵”!
就在他手爪即将触及怀中铜灯位置、那点贪婪核心已经迫不及待要脱离灯体探出的刹那——
噗!
一声轻响!
一道破旧的灰影,带着被污血浸透的沉重湿气,猛地撞在李不言身前!
是那件蓑衣!
在剧毒脓雨扑面、元婴青光破空的前一瞬,李不言猛地用左手抓住了蓑衣后领!双臂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技巧!以蓑衣为盾牌,借助这股反向拉扯旋转的巨大扭转力!整个身体借着蓑衣甩动形成的旋弧,向侧面暴退!
哗——!
剧毒的脓液狠狠泼溅在蓑衣表面!嗤嗤作响!浓烟滚滚!
那道致命青光,穿透了蓑衣上炸开的窟窿,与李不言擦身而过,直扑铜灯!
然而,这瞬间的空档和角度的变化已经足够!铜灯释放出的那股贪婪核心之力终于彻底具现!一个针尖大小的、漆黑如墨的无底漩涡,在李不言胸口前方半寸处的虚空骤然浮现!
噗!
那蕴含着元婴最后疯狂诅咒与精纯本源的青芒,不偏不倚,一头扎进了那点黑色漩涡之中!
如同水珠落进了海眼!无声无息!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吞噬完成!那针尖大的黑色漩涡满足地闪烁了一下,瞬间缩回铜灯深处!灯壁内部猛地传来一次剧烈的、仿佛吃饱后满足的痉挛鼓动!
就在这青光被彻底吞噬的瞬间!
李不言眉心中那道时刻镇压着魂魄伤势的细微裂痕深处,骤然流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暖意!仿佛是久旱濒临断绝的河床里,被硬生生灌入了一股温润的灵泉!连那沉甸甸压在脊梁和神魂上的无尽枯寂与疲惫,都如同被这暖流冲刷掉了一层厚重的油污,竟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又极其清晰的……饱足感?一种源于生命本源被滋养后的本能充盈!
这感觉太诡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如同饮鸩止渴!
“嗡——”
一股巨大的、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沉闷震动,顺着脚下饱吸油脂的泥地猛然传递上来!整间屋子都在摇晃!
泥缸里的污液剧烈地晃动!水缸深处,锁龙井方向,一声更加清晰、带着无边痛苦与深沉悲愤的悠长龙吟,轰然穿透地层,混合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闷雷般炸响!
李不言枯槁的脸上没有半分轻松,刚刚泛起的那丝病态的满足感被更为深重的寒意取代。铜灯在他怀中愈发沉重冰冷,灯壁上仿佛又镀上了一层无形的铅块。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灯油深处那新添加的精纯“燃料”,正在冰冷的油液中缓缓沉降。
“唔!”一声痛呼。小石头刚才想上前帮忙,被李不言暴退时带起的气流刮倒,扑在门框上,揉着撞痛的肩膀,惊惧地望着屋内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微弱的青光!
不同于元婴那暴烈扑灯的决绝,这道光极其微弱,几乎被屋内弥漫的污秽死气掩盖。它如同濒死者最后的回光返照,猛地从那口污秽的大缸深处——那片腐败米粒和巨虫破碎残骸堆积得最厚、如同黑色淤泥般的中心区域——猝然迸射出来!
青光摇曳,瞬间撕裂了厚厚的污秽屏障!它所显露的并非新的元婴,而是一道烙印在缸底厚实淤泥中、早已被污秽浸染得近乎不可辨的古老纹路!那纹路残缺不全,但每一道残留的线条都透着一股来自地脉深处的、禁锢与镇封的气息,隐约指向遥远的地底深处某个存在!
线索?残存的封印节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