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空地。
人山人海。
连夜搭建起的高台上,双手背后反绑的张士信低着头,面如死灰。
高台建造得非常粗糙,大量圆木的树皮尚未去除,粗粝不堪。
台下蜂拥而来的百姓们,却都忽视这点,目光集中在台上的张士信身上。
人声鼎沸,仿若有一万只麻雀叽叽喳喳。
李平安不得不敲击一旁刚刚架起的大鼓,才让众人短暂安静下来!
“乡亲们!战士们!袍泽们!”
李平安高声道:“今日义军在此,公开审判罪犯张士信!”
“义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好!!!”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
如同波浪般,在天地之间不停来回传荡!
李平安放下手中用铁皮卷成的喇叭,等待片刻,让众人平复下心情后,这才敲鼓制止众人。
继续道:“台下诸位,若有义军未曾调查到关于罪犯张士信恶行的,也可在之后登台,当场指认其恶行!”
“现在,宣读罪犯张士信首罪!”
“滥杀无辜!”
“亲手或亲自下令杀死共计二百三十一人!”
“被其打伤、体罚伤残者,共计一千两百二十人,其中终身残疾者超过八百人!”
“来人,带证人!”
一名还穿着大周军鹅黄甲胄袍服的将领,被两名义军精锐带上高台!
“狗操的张士信!你是不是偷偷杀了我大哥!”
将领眼中愤怒得要喷火,仇恨紧盯张士信咆哮道:
“大哥对诚王忠心耿耿!起兵之时,扛着根扁担就跟着你哥起事!”
“你这狗东西,竟然杀了大哥!”
“竟连尸身都丢进河里!让他死也不能超生!”
张士信微微抬头,浑浊的眼珠竭力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看清后,才咧嘴一笑道:“你们兄弟算什么东西,狗奴一样的人!”
“竟也敢教我做事!”
“要不是我哥,你们兄弟俩还在给人当盐奴!”
“也敢在我面前,和我称老弟兄几个字!”
鹅黄甲胄将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张士信竟为了言语上几分意气,就杀了跟随张士诚从白驹场起事的大哥!
“我要你死!”鹅黄甲胄将领猛地扑上去,意欲用拳头直接将张士信捶死!
眼见沙包大的拳头,即将落在张士信身上。
义军战士这才闪电般擒住他的双臂,如同铁钳般禁锢住鹅黄甲胄将领。
“还请这位朋友稍等片刻。”李平安出面安抚道:“罪犯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不是现在。”
“还有许多受害者及其家属,在等着呢。”
高台一旁,等着指认张士信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
鹅黄甲胄将领,这才冷静下来,恶狠狠看着张士信,走下台,等待看着张士信的结局!
张士信犯下的罪孽,远比簇拥在审判场群众们想象的多得多!
光是受害者、受害者家属指认,就花费了大半天时间。
从早晨一直持续到太阳微微西斜,才终于梳理完所有的证据、证词。
不仅仅寻常百姓,遭受过张士信的欺压,更多是大周军内部的士卒,站出来指认这个曾经的大帅种种不轨行径!
在军中,打骂、体罚都是常态,哪怕是义军都不能完全避免,但张士信的做法可比义军的打骂体罚恐怖的多!
稍有不顺心,便有斩首、剜心之举。
种种做法,简直突破了百姓们对恶人的想象!
在大家想象中,恶人不过强抢民女、打家劫舍。
没想到,竟还能恶到如此程度!
“罪犯张士信,数罪并罚!”
“经公审大会一致认定,执行死刑!”
台下百姓,发出震撼人心的怒吼咆哮!
“杀!杀!!杀!!!”
早已精疲力竭的张士信,面朝台下众人跪倒,望着台下一张张盼着自己赶紧去死的脸孔,无边无际的恐惧逐渐吞噬自己的心神!
群众百姓的怒火,仿佛一柄柄尖刀,直直刺入张士信的心脏中!
张士信杀过无数人,其中包括许多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些人在他看来,不过是蝼蚁而已,挥挥手中刀剑,就能轻松结束他们的性命。
蝼蚁再多,也无法咬死山中猛虎!
张士信自恃为猛虎,瞧不起台下的泥腿子们。
却不知,他从来都不是猛虎,仅是狐假虎威的狐狸!
百姓也从不是蝼蚁,只是被朝廷压榨、盗匪盘剥,不得已认命,自以为蝼蚁。
义军将百姓的心气重新唤醒,让他们记起自己是人,是从数千年前就顶天立地站立的人!
面色青灰、抖若筛糠的张士信,被义军战士绑在架子上,为执行凌迟之刑做准备。
诸多受害者、受害者家属,都被分到一枚刀片,用于亲自行刑。
李平安冷眼旁观受害者们一刀刀从张士信身上取肉,内心丝毫没有动摇。
虽然刚刚来到元末乱世还不足一年时间,但李平安的心理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这乱世中,死亡再常见不过,每个人都在奔赴死亡的路上。
受害者们的刀法并不好,并不能做到让张士信三日不死,片上一千刀才咽气。
排在后面的受害者,尚未动手,张士信便已经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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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
扬州城内,总管府。
得知亲弟弟死讯的张士诚,勃然大怒:
“贼子敢尔!”
“发兵!即刻发兵!”
“咱要他们死!”
“统统为三弟陪葬!”
一旁的张士德,仔细询问来人一番淮安战役的始末后,皱眉道:
“大哥!淮安之红巾贼只怕不可小觑!”
“他们竟然能攻下淮安府城,还打败三弟五万大军精锐!”
“只怕兵力不会少于十万人!”
“况且,三弟被俘之时,竟中十面埋伏!”
“对方兵力只怕比起咱们来,也不会相差太远!”
“若想将其彻底歼灭,只怕还要徐徐图之,亦或是说服江北之元兵,联合剿灭他们!”
张士德是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的兄长,几兄弟中出谋划策之人。
夺下扬州城,投降元廷换取太尉之职位,都有张士德在背后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