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家东边有一个麦场,本来是用于晾晒谷物,徐铎三人将其收拾出来,然后把陶瓮搬过去。
张达负责搅拌固定陶瓮用的泥浆,鲁方回家取来石钻在陶瓮上凿出小孔,方便彼此之间用竹筒连接。
这些陶瓮体型细长,宽约一尺,高约三尺,用来给盐水分级再合适不过。
只是在垒砌的时候,需得考虑高低之分,才能达到提纯的效果。
三人忙到傍晚,已经是大汗淋漓。
期间徐王氏和瑞珠二人,端来茶水放到一旁供三人取用。
晚些时候,又端来哺饭。
哺饭,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晚饭。
北宋时期已经有三餐制的出现,但仅限于汴京、临安等大城市,而广大农村的贫困群体,还在沿袭一日两餐的传统。
早餐称之为朝饭,时间在上午八九点,下午四五点用晚餐也就是哺饭。
比如《东京梦华录》记载“恁(你)吃朝饭不曾?”说的就是“你吃早饭了吗?”
“有鸡汤?”
鲁方目光往桌案上一扫,发现汤碗中竟躺着一只田鸡!
这下可把鲁方给惊讶住了。
他经常给人盖房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稀粥和炊饼。
但是从来没有吃过肉食!
要知道北宋时期,鸡可不是想吃就吃的。
以小李村的经济条件,普通人家,也就只有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杀鸡。
“别干了,先吃饭吧。”
徐铎走到旁边的水槽洗了手,在石桌前坐下,掂起木勺把鸡汤盛进碗里。
然后再把炊饼撕成小片丢到碗中,等自然泡发再食。
见到鲁方还不动筷,徐铎笑道:“愣着干什么?想让俺给你盛啊?”
“不敢不敢。”
鲁方说完,眼神火热的舀起鸡汤倒入碗中。
“咱们三个,你干活最多最累,别光喝汤,盛点肉。”徐铎主动夹起一个鸡腿,送到他碗里。
“谢谢会长。”
鲁方是个笨人,嘴上不会谄媚,心中却早已经感激的无以复加,不断庆幸今日这趟来对了。
等吃的差不多了,鲁方抬头看一眼天色,道:
“会长,今日俺打算把剩下的部分做完再走,晚上风干一夜,明天便可完工了。”
徐铎点头:“也可。”
吃完饭,鲁方摸摸滚圆的肚子,火急火燎的开工了。
一直忙到戌时,才告辞回家。
第二天一早,徐铎早早起床,走到陶瓮前查看。
经过一夜风干,陶瓮上的泥浆,已经有些开裂,但徐铎知道这都是正常现象。
他点燃火盆,架在陶瓮下方烘烤,最后再由鲁方将竹筒和陶罐的连接处进行密封。
三人一直忙到中午,徐铎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没甚问题,便让张达一人留在后院照看着,带着鲁方走到前院。
“这两天辛苦你了。”徐铎将二百文钱交到鲁方手中。
鲁方憨厚一笑:“会长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辛苦不辛苦。”
钱拿在手中,鲁方心中却有些惭愧。
砌几个陶瓮,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难度,比平日盖房简单多了。
只是可惜,这活干不长久,若每天都能领百十文工资,那他才算过上了好日子。
将铜钱收好,鲁方抱拳道:“会长,要是没其他事,俺先走了。”
“莫急,还有一事须得拜托于你。”徐铎抓住他的胳膊。
嗯?还有活?
鲁方眼神一亮,赶紧躬身行礼:“会长请说。”
徐铎沉声道:“俺打算在村南学堂旁,建造一个军营,用来训练军士。”
“会长这是要征兵了?”鲁方一惊。
“此事暂时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切莫声张,如若你不愿做,俺也不会勉强于你。”徐铎厉声说道。
鲁方神色一凛:“会长,你把俺看成啥了,俺岂是那样的人。”
鲁方从爷爷那辈开始,就一直在村子里给人盖房子,如果是个大嘴巴的人,肯定不会受村里人待见。
他在小李村名声不错,说明还是有一份匠人之心在身上的。
徐铎点点头:“你知晓其中轻重便好,另外,俺每个月给你两贯钱,事情若是办得好,还有重赏,你可愿意?”
“俺愿意。”
鲁方心中大喜,虽然他给村民盖房子,每天可得三十文,但小李村就这么大一点,一年下来最多有一两户盖房子。
给徐铎打工,每个月稳定到手一千文,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鲁方激动的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徐铎磕了一个响头。
徐铎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继续道:“这个军营俺用的急,你可多寻些脚力,每人三十文一天,可够么?”
“够了够了!”
鲁方拍着胸脯道:“若教乡亲们晓得日结三十文的差遣,怕是要踏破门槛前来投效。”
“只是目前没有方营图,等朱正过来,俺们三个须得仔细商议一番。”徐铎有些忧虑道。
方营图,也就是方形营地布阵图,乃北宋军制营垒的规范。
按照此图建设军营,可以满足士兵日常训练、防御、预警的效果。
有此军营在,便可对小李村周边形成威慑和控制,所以徐铎对军营要求极高,轻易杜撰不得。
“会长,俺家就有!”
听完徐铎的安排,鲁方说道。
“你家有方营图?”徐铎有些惊喜。
“俺祖上年轻时曾应招为面涅将军修建过军营,传下来一幅方营图。”说起这个,鲁方不由挺起腰杆。
北宋狄青少年时,因代兄受过,脸上被刺字,后虽官至枢密使,但始终未去除刺青,被人称为“面涅将军”。
只是可惜这么一员猛将,最后却被赵宋流放,抑郁而死。
“你马上回家,将图纸取来,如若能用,俺有重赏。”徐铎说道。
有赏?
鲁方大喜,赶忙向家中奔去。
这方营图他一直妥善保存,本想留作念想,从未想过还能换取钱财。
不到一会儿,徐铎就看到他拿着一张枯黄图纸一路小跑的回来了。
这纸上还有一些虫眼,但并不影响使用。
这幅方营图上,箭楼哨位、马道粮仓俱有定数,标注清晰,可以看出来,鲁方的这位爷爷,确实有两下子。
徐铎仔细看了一会,心中已有分晓。
他伸出手指向图纸一处,然后道:“衙署、宿舍和马厩这些暂时可以不要,目前先把演武场、伙房和栅栏建设起来。”
“那地址选在哪呢?”鲁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