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目标已定,莫风也就干脆应下:“多谢先生。”
莫风能选择成为家丁,张才良非常满意,毕竟对他来说,杀掉莫风是个艰难的决定。
事已定,夜已深,张才良准备离开。
他目光先落在灯火通明的营大门,又习惯性扫过四周高大营墙上的哨岗,正纠结着是自己巡查还是叫上林烨一起巡查,忽然就想起件事——
齐大人的三十两赏银还没给莫风。
他的这丝犹豫落在了莫风眼里,难免引起莫风的猜疑:
难道是刚才的答应太生硬,没让张才良得到上位者的体面?
这事说小是话术不周,说大是尊卑失序,一旦处理不好,没准就埋下祸根。
鸡肋鼻祖杨修之死,多少也有这个原因。
念头一起,莫风立即送上一堆恭维:
“若非先生虚怀若谷,在下哪有今日,提携之恩没齿难忘。大人和先生才高八斗,洞察毫厘,仅凭在下只言片语,便创下不世良法,在下唯有仰慕之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才良明显也吃这一套。
他哈哈一笑,越看莫风越顺眼:
嘴甜识趣,倒真是块玲珑料子,将来如有机会……
也别等将来了,齐大人赏他三十两,那自己多少也要赏点。
至于多少,自然不能超过齐大人,免得喧宾夺主——
那就加二十两,升为五十两!
莫风对此一无所知,只当马屁有效,继续打听林烨的事。
毕竟张才良刚被免了营正一职,适当表达一下关切,以示心意。
张才良伸手指了指天,摇摇头。
莫风识趣闭嘴,心中却越发忐忑:
“林烨此人,可千万别是个赵括,最后把所有人都送去投胎。”
他脸上的担忧,自然被张才良看了个清清楚楚。
张才良对此也很无奈,只能强作平静。
长宁兵道院名震大齐,非聪慧之人不收,能进之人都是经层层选拔择优录取。
但迫于某些压力,也需要一些特殊的渠道满足一些特殊的需求。
就比如草包林烨,就可以归类于此。
这些事情,张才良自然没必要和莫风讲。
此时,齐大人交办的事已妥善办完,他招呼莫风一声,转身离开。
刚跨出一步,他就想起银子还没给,于是伸手进怀中掏出个钱袋,又额外掏出两张十两银票,一并塞给了莫风。
斟酌片刻,他道:
“一共五十两银票,还有些碎银,皆为齐大人所赏,拿着吧。”
莫风喜上眉梢,道了声谢,干脆收下。
模糊的记忆中,身无分文是常态,眼下这五十两,可谓是笔巨款。
不说别的,至少身上这身衣服已破到快露腚,总要换一换吧。
另外,他并不介意自己贪财的样子被张才良看见。
其实他更希望被张才良看见,最好能体现自己非常贪财。
要不然,万一张才良起了心思:“你不求财,难道想求名?”
这反而埋下了隐患。
张才良将莫风神情收进眼里,提点道:
“银子省着些花,以备将来娶妻生子。不许进入风月场所,花钱事小,若是不慎染上梅花大疮,与断子绝孙无异,明白了吗?”
莫风抱拳衷心感谢,又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自己这身体,按前世的说法,荷尔蒙正盛,按理那种想法应该随时都有,要不然怎么会得个慅年的称号?
但一直以来,自己都纯洁得像个贤者,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万籁俱寂,夜已成墨。
即便借着火把光,莫风也快看不清张才良的面孔了。
远处大门哨岗忽然传来问话声:
“来者何人?”
“刘老四你他妈眼瞎啊,老子去前哨几天,就不认得老子了?赶紧开门,有要事禀报,耽误了军情,小心营正砍了你脑袋。”
夜间严禁开营门,哨兵回道:
“原来是赵麻蛋,你先候着,待我禀报大人。”
张才良听见有军情,下意识就想去问问。
可刚迈出一步,忽然想起自己已被免职,又收住了脚步。
思索片刻,他一颗心完全放不下来,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
不过走到半路,林烨就匆匆赶到大门哨楼,问起了情况。
来人说是有大功机会,十万火急,需当面禀报,林烨就命人开门放人。
张才良暗骂林烨愚蠢,不懂放吊篮也可以接人吗?
真要出点什么事,那真是万死莫辞。
他大声喝阻:“林大人万不可开门,放吊篮即可!”
这一急,语气自然相当不好。
林烨回头看了眼,心中暗骂:
“我堂堂兵院出师,还用你个区区幕僚来教?”
“依老卖老,还当自己是营正?若不是顾忌齐大人的面子,定叫你好看。”
开门的两个乡勇见大人们有分歧,正想缓一缓,却听林烨冷冷道:
“怎么,想抗命不成?!”
两人无奈,只得开门,假装没听见张才良的又一次制止声。
门也只开到一半,异变骤生!
一块巨石从黑暗中急速飞来,“轰”的一声坠于两扇门之间,粗木大门猛然弹开。
两个乡勇同时被门扇扫中,倒飞出两丈,喷血而死。
而门前火光中,一群狰狞着脸的精壮大汉,手持钢刀、铁锤、斧头向里急冲。
“敌袭!”
“号角!速吹号角!”
杀喊声和“呜呜”的号角声立即刺穿了夜幕。
营中基本都是新兵蛋子,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混乱成一片。
逃命的声音,集合的声音,拿武器的声音……
纵使张才良再怎么扯着嗓子喊,也没起多大的作用。
林烨面如死灰,半响才反应过来,大叫:“先生救我!”
张才良咬牙切齿向林烨靠拢,有种想掌毙林烨的冲动。
但他知道,死谁都不能死林烨,否则连齐大人也要跟着遭殃。
而这一边,莫风也被惊到呆住。
初见这种场面,他下意识就想跑,但转念间就大喜过望。
这不就是机会吗?
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只要挺过今晚,拿到军功,张才良就算还有其他算盘,也无话可说。
“齐大人的家丁,我是当定了。”
他很有信心,原因也很简单:
北营本就是诱饵,离城不过二三十里地,号角现在已连绵传远,支援不用多久就会来。
相信敌人也知道这个情况,也绝不会恋战。
热血已然上头!
他将流云刀用背带背在身后,急奔回屋拿竹竿,又忽然想到一件事:
组织反击之功,应该能折算人头的吧?
其实不管功不功的,最后能活下来,一切才作数。
于公于私,都必须组织反击。
想到就干,他拔刀连哄带吓,居然聚齐起二十来人。
领着一众人向大门边急冲,只见张才良和林烨带着一群人死守大门内侧,已被逼得一退再退,很快就要把大门位置完全让了出来。
而林烨那个傻X,看见教头被砍死后,居然双腿乱抖,尖叫出了哭腔。
张才良全力护着林烨,被几把大刀压住几乎不能出声,已不能有效指挥。
大门外,密密麻麻的敌方人头,如厕蛆一般,正向门中使劲拱。
如果不将敌人赶出营门,己方竹竿军必然全军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