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深是一缕意识,一缕很难被人察觉到的意识。
他可以在城隍庙里面,也可以不在城隍庙里,就如赵富贵借尸还魂后,他一直藏身在赵府修行。
所谓的全知全能,便是从此间而起。
按照他的了解,那妖魔原本是一只阴鬼,后来修炼了些术法,拥有了一些修为,许是这借尸还魂的手段须得几日适应,自打那夜“诈尸”后,他就一直在屋子里休息。
门窗紧闭着,屋子里温腾腾的,连外面的阳光都照射不进来,仅依靠着两根蜡烛照明,一种怪异的味道正在弥漫,幸好不间断的点上了三根清香,将味道给遮盖。
“父亲!”
赵文元从外面进来请安。
赵富贵将眼眸转过来,神态依旧慈祥;不知怎么的,赵文元就是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陌生。
“到了今日,可算是恢复了些气力,全赖你那几副药方,有心了!”
不过这说起来话来,却又十分熟悉。
“父亲,这些都是做儿子应该的。”
“嗯,你说我躺了这么些日子,怎得不见刘师来探望我,是不是进山采药,还没有回来?”
“……父亲,这……”
赵文元迟疑。
他在思索,这事情该怎么说。
“……嗯?”
“父亲,是这样的,那刘师实则是妖魔?”
赵富贵神色惊异,略微做了番沉吟:“这是怎么回事?”
“那刘师原是只狐妖,白日里挂着一张人皮招摇撞骗,这才让我等看不真切,后来儿子亲眼所见,那人皮就挂在那里……”
“那既是除魔,总得有除妖之人?”
“……是洞庭县清灵神君。”
闻之此言,赵富贵比刚才还要惊讶。
“怎么的,靖安司的令你也不信,还是那死去的沈清灵再给你托梦?”
赵文元点头:“正是。”
赵富贵沉默起来,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对于他的来历,沈云深判断出了个大概,多半与那刘汉卿是一伙的,是那什么银云大王的麾下。
这位自称妖王的狐狸也是当真谨慎,见到派遣出的刘汉卿失踪后,竟是没有大张旗鼓的寻上来,而是派遣了一个恶鬼,来了借尸还魂这么一出。
有意思!
“……父亲。”
“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赵文元纳闷。
对于这个突然活过来的父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近来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
“父亲,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枉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又受我教导多年,连这都想不明白,那刘师本就来得有些突兀,又有你亲眼所见狐狸皮和人皮为证,是妖魔的可能性极大。须知我赵家家大业大,妖魔也想觊觎呢。”
“嗯,父亲说得是,除掉此妖魔的,正是给我托梦的清灵神君,说起来我赵家还须得感谢他老人家呢。”
赵文元本以为会得到父亲的认可,不曾想他却是怒骂了一句:“痴子,当真是好不知事,我永生仙朝立国近乎万年,虽有玄门作乱、佛国逞凶,可你什么时候见过,靖安司会出岔子?”
“啊……那父亲是说?”
“嘿嘿,根本就没有什么洞庭城隍,你见到的清灵神君也是妖。”
这下彻底让赵文元弄不明白了,尤其是前些日子,他还大张旗鼓的进行祭拜,整个城都知道了。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刘师出了冲喜了法子,是为了给我谋寿,拉拢我赵家;而那自称清灵神君的妖魔阻止此事,也许是受到徐家所请。正所谓人为财死,妖魔也都是逐利的。”
沈云深觉得这妖魔也确实聪慧,光凭猜测,许多事情就猜的到了几分。
“父亲所云,是有几分道理,我曾亲耳听那些乞丐所说,清灵神君还在的消息最早是由那些猎户们传出,而徐玉莲的父亲则正是徐猎户。”
赵富贵扶了扶胡须,现在他的手臂还略微有些僵硬。
“你瞧,为父说得没错吧。”
“可是……”
“可是什么?”
“那徐家不比我赵家,那刘师还能贪图我等钱财,那徐家能提供什么去供奉一尊……一尊妖魔呢?”
能以妖魔称呼沈云深,说明在赵文元的心目中,清灵神君的形象开始一落千丈了。
赵富贵哂然一笑:“不急,待我再休养两日,彻底恢复好了后,再去调查清楚。”
“……父亲,既然的妖魔之事,你我牵扯进去怕是危险不小,要不花费重金,去岳阳州府请来那玄门修士、或者是佛门沙弥来镇压,实在不行还可以报官,没必要冒这个险!”
这样的请求,赵富贵自然是不会答应。
“不急,先查查情况再说,没必要大动干戈,若是实在招惹不起,再行决断。”
短时间内,赵文元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按照父亲的办法来。
“也好,那父亲就安心静养,所需东西,只需吩咐下人即可。”
“哈哈,我儿子有孝心了!”
赵富贵笑得极度得意,仿佛他十分享受这父子间的时光。
赵文元退了出去。
沈云深则继续留在这里,那妖魔在坐了有一会儿后,驾驭着僵硬的身体,慢慢地躺在了被子里。
他所说的休养,并非是真的身体虚弱,而是刚刚进入这具肉身,需要时间来熟悉、来慢慢掌控。
沈云深在赵府的一处角落里,继续修炼。
凡是呼吸吐纳、运炁炼化,都会有气机波动,他暂时还不想惊动着妖魔。毕竟自己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凡事多观察多思考,谨慎一些总归没有错。
何况暗中观察妖魔,也能知道一些凡人所了解不到的东西。
比如九首蛟龙与白额老祖、比如靖安司从来不出错……
假设靖安司从来不出错的话,那就是清灵神君真的勾结了九首蛟龙,这样的话自己这神君可是要做不成的。
只能在凝聚出太阴之躯后,彻底与清灵神君相撇开关系,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自己。
毕竟太重的因果,他也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