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铁匠跪在贡台前,虔诚的看着上面的鱼骨架。
事发突然,实在没有可以替代的了,只好拿鱼骨顶一顶。
这鱼还是于生自己给他们发的鱼!
也亏吃的还算干净,这块鱼骨架倒是挺光溜的。
“要是这双手没问题的话,俺肯定打一个铁鱼,现在只能放一块鱼骨架,希望河灵老爷不要怪罪!”
“河灵老爷心善,肯定不会怪罪你的,”宋铁匠的妻子接过话头:“要是河灵老爷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一道雷劈了你!”
宋铁匠低着头不应声。
刘氏依然不放过他:“你说你这鬼样子,出去一趟把儿子的命丢了,你怎么不死了算求!”
刘氏双手紧抓着宋铁匠胸前的衣服“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你还俺的儿!你把俺的儿还给俺...”
刘氏轻轻松开手,双手抚着自己的脸,想要擦干脸,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明明刘氏没用力,宋铁匠却踉跄着跌倒了,他想站起来,可双脚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想用双手借力,可双手只剩骨架了,和贡台上河灵老爷一样的骨架。
桌上的油灯,跳得像要咽气。
......
于生默默地听着,可惜鱼骨架摆的太高了,他不想站那么高,连他们的样子都看不清。
“我不救他的话,他活的很痛苦,我救他的话,他们可能死得更快!”
......
宋铁匠站在儿子旁边,死命的拉着儿子往前跑,可是后方的吸力太强了,他们还是在后退。
他用他完好的双手抓住儿子用力往前甩,从小打铁的手此刻充满了力量。
可他却被吸力吸上了空中,且越来越远,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笑。
他看到儿子死命的抱着一棵树,一棵河滩上本来没有的树。
在这么惨烈的情况下,这棵树连叶子都安安稳稳。
“这样应该没事了吧!”宋铁匠闭紧双眼飞向了后方的深渊巨口。
再次睁眼看到的却是一条飘在空中的鱼。
“宋铁匠,你想复活你的儿子吗?”
铁匠听到这话浑身颤抖,给空中的鱼开始磕头,一个两个...十个十一个,额头见血也没停。
“好了,吾知道你的心意!只要你办好我吩咐的差事,吾自会给你一个复活你儿子的机会!”
铁匠把头抬起来,看着高处的于生:
“河灵老爷,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俺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做到!”
于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你的任务就是把村民聚集在一起,到时吾会治好你的手,就当做是吾提前给你的赏钱。”
铁匠神情急切:“河灵老爷,俺这双手没啥要紧的,您告诉俺,俺要怎么才能救回俺儿子呢?”
“你帮吾传教五万个信徒,让他们早晚给吾上香,吾就能把你儿子救回来。”
“可是俺们这几个村也不到两万人啊!”
“这几个村不到两万人,你就跑远一点,百里路不够就跑千里,千里路不够就跑万里!这是救你儿子的唯一办法!”
铁匠咬着牙:“俺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做到,请河灵老爷放心!”
“记住,你明天的任务是把人都聚集起来!”
“河灵老爷请放心!”又是三个响头磕了下去,可是再一睁眼只看到了供台上的那块鱼骨架。
铁匠用头顶着贡台,双脚慢慢用力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里屋。
“还是得站在高处,这样说话他们才会听!”于生慢悠悠的走向河底,开始修炼。
......
“孩他娘,孩他娘,”宋铁匠用手肘轻轻撞向刘氏的胳膊:“快醒醒快醒醒!”
“嚎啥嚎!见鬼了你!”刘氏被他惊醒,红肿着眼睛:“把儿子弄死了还不够,还想把俺弄死是吧?”
“河灵老爷给俺托梦了,”宋铁匠激动得浑身筛糠,语无伦次地说道:“真真的!银光闪闪的大鱼!老爷说…能救回俺们的儿子!”
刘氏僵住了:“放…放屁!你疯了!”
“没疯!老爷亲口说的!”宋铁匠眼珠子通红:“只要俺帮他拉信徒,信徒给河灵老爷烧香,河灵老爷就能把俺们儿子救回来!”
他猛地举起那双烂手:“老爷还说会把俺的手治好,说是提前给俺的赏钱。”
“你没诓俺?”刘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抓住宋铁匠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把乡亲们聚在一块就能救回俺们的儿子?”
“不是,是治好俺的手,”见刘氏的脸色开始变的难看,铁匠赶忙补道:“河灵老爷说了,只要拉够五万个信徒,老爷就能救回俺们的儿子!”
刘氏呆坐了许久,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欢喜,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看她这个样子宋铁匠慌了:
“孩他娘,你...”
刘氏打断他的话:“你还记得早些年你信的那个邪神吗?”
铁匠闷声说道:“怎么会不记得,我到死都记得。”
“你就不怕他也是个邪神吗?”
“可小岩子确实学会了法术!”
“当初那个人也确实飞起来了!”刘氏反驳道。
两人呆坐在床上,桌上的油灯映着两人的侧脸,另一半却模糊不清。
“可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不是吗?”宋铁匠涩声说道。
“可乡亲们不知道啊?”
“可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不是吗?”宋铁匠握紧了拳头。
“乡亲们不会有事吧?”
“肯定没事的,我当初不也没事吗?”
“老天保佑啊,保佑俺儿子能平安归来!”
宋铁匠纠正道:“是河灵老爷保佑,记住了,是河灵老爷!”
“老婆子刚才说错了,河灵老爷莫怪,河灵老爷莫怪。”
“明早还是你来和乡亲们说吧,我说的话乡亲们不信。”
“好!”刘氏牵着宋铁匠的胳膊,站在贡台前:
“咱们给河灵老爷再磕三个响头吧。”
“好!”
“砰!砰!砰!”三声沉闷的响声过后,二人站起身看向贡台上的鱼骨架。
这次他们不用抬头,注视着它,就好像它在和他们对视一样。
桌上的油灯,倔强的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