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休的呼唤声,罗伯特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
他来找休,自然不是为了叙旧,而是需要休出马,去联络他父亲的旧部,为夺位一事做准备。
当然,他不能直接开口说请休帮忙搞政变,否则她肯定带着佛尔思跑路,说不定还会反手来一波举报。
他必须先让休明白,她和乔治三世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将休从往日里主持正义的“仲裁人”、“审讯者”的地位打落,逼她摆平心态,明白此时的自己只是待判决的犯人,然后她才有可能接受来自其他凡人大学传授的“犯罪技巧”。
所以,学前世街边神棍,上来一句“血光之灾”就很有必要了。
心中如是想着,罗伯特没有停下脚步,哪怕休再次开口也没有停步。
见罗伯特脚步不停,休的脸上露出了急切的表情。不过,佛尔思的动作比她还快,直接拦在了罗伯特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胳膊。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屋聊好了。”佛尔思可不敢放着罗伯特离开,根据她星象占卜,拒绝对话会引来可怕至极的危险。
佛尔思给呆滞的休打了个眼色,用不容拒绝的姿态将罗伯特拉入了起居室,休则掏出仪式银匕布下了灵性之墙。
“二王子殿下,佛尔思冲动了一点,但她没什么坏心思的。”用灵性之墙屏蔽了外界感知,休这才开口为同伴辩解。
“二王子殿下!”佛尔思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位王子。
“女士,如你所见,你可以称呼我罗伯特,最好别用殿下或者是奥古斯都称呼我。”罗伯特叹了口气道。
不是休亲自动手拦他,效果相对会差上一些。
差上一些也比没有好,罗伯特悄然丢出一枚欺瞒符咒,给房间里再附加一份欺瞒领域,确保真神以下观测不到房间内的景象。
“二王子殿下,你说我遇到了麻烦,到底是什么麻烦……祂,国王陛下祂是一位天使?!!”休说着,琥珀般的眼眸中涌入了难以遏制的惊恐,她理解了罗伯特所说的危险何在。
国王陛下是一位天使,还是一位有着国王身份的天使,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捏死她和佛尔思,和捏死两只虫子没什么区别。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我的父亲之所以没有出手收拾你和你的小女友,只是因为祂暂时腾不出空闲,现在祂的布置已经接近完成了,等祂计划成功。有了空闲,休你和小女友自然跑不掉。”罗伯特说着,毫不见外的用主人家的饮具,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我们不过是中低序列的非凡者,国王陛下的层次那么高,怎么可能把我们这些小人物记在心里。”佛尔思僵笑着回应。
“我的父亲被叛国罪处死,失去了所有荣誉,我们一家也已经改易了姓氏,都到了这一步,国王陛下总是满意了吧,”休面色紧绷,盯着罗伯特眼睛发问。
休没有提斯特福德子爵的死亡,她已经回过神来,认识到此前挽留罗伯特的行为让她处于不利境地。
“休,最朴素的正义观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同态复仇的通行标准。如果当初迪尔叔叔向三大教会举报成功,那么今天我也就不会在这里喝你的咖啡。”
罗伯特饮了一口劣质咖啡,当即便感到几分苦涩,这咖啡劣质让他此时养尊处优的身体难以下咽。
强忍不适,他面色如常道:“我们一家会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里吊上绞刑架,王位会交给我的叔叔,甚至是多年不见一面的王室旁支。按照以牙还牙的标准,你觉得你们一家所遭受的这些,满足同态复仇的标准吗?”
罗伯特可以确定,休的父亲前宫廷伯爵梅森·迪尔是不清楚乔治三世详细计划,如果他窥探了全貌,怕是做不出向三大教会举报的决定。
他坚信正义,但也同样忠心王室。目视乔治三世进行计划有违他的正义,可送国王全家上绞刑台的事情,他脑抽了也做不出来。
说完这些,罗伯特瞥了眼面色变化,已然如临大敌的佛尔思,以及面沉如水的休,他不慌不忙的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你还是斯特福德子爵死亡案件的主凶,这又是一次泄密,父女两代人都险些让祂全家上绞刑台。你觉得,我的父亲会轻轻揭过?”
事实上,如果不是被梅森·迪尔发现的事情需要保密,为了不被三大教会发现端倪,对休和她家人的牵连,绝对不会仅限于剥夺荣誉。
“哈哈,后果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我们不过是暗地里执行正义而已。”佛尔思考虑到罗伯特的身份,尴尬的圆场。她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罗伯特此番前来的目的,只能做出简单的应对。
“后果严不严重,不由你们决定,而是由现实决定。”罗伯特再度饮了口劣质咖啡,适应着低质咖啡的苦涩。
图铎家族、特伦索斯特家族、艾格斯家族、所罗门家族……族中真神陨落的真神家族,哪个不是在正神教会们的围剿下艰难存活。
哪怕守屏障守了上千年的战神,在祂陨落后,战神后裔不也被黑夜教会圈禁,变成摄取非凡材料的活体战利品。
剧情里乔治三世陨落的时候,全面战争已经爆发,鲁恩王国三大正神教会为了获得王室的支持,才没清算乔治三世一家,还允许乔三的儿子当国王。
但凡乔治三世是死在全面战争爆发的前夜,祂的儿子、女儿们怕是就会伤心过度,不到一个晚上就去陪他们的父亲了。
让梅森和休这一对父女,两度把全家逼入危局,乔治三世就算是圣母在世,也绝对忍不住。
罗伯特对休和佛尔思所说的这些,并没有夸大。
“可……”佛尔思还想说些什么,已经收拾好思绪的休打断道:“二王子殿下,我们确实罪孽深重,哪怕是被抓去军情九处审判也不会错。可我们还是希望能卑劣的活下去,还望二王子殿下伸出援手。”
休没有开口质问,而是干脆表达了臣服讨好之意。在东区混迹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了解过一些,帮派老大腐化收服监管者为下属的伎俩。
向罗伯特表示臣服,让她这位公正“仲裁人”觉得自己尊严在遭到践踏,可想到天使的可怕,想起她的母亲和弟弟,她终于还是低下傲气的头颅。
“休?”佛尔思看着脸上带着讨好笑容的休,只觉得自己这位好朋友此时是如此的陌生。
见到休如此果断的表决,罗伯特倒是有几分惊讶。他沉下声音,故作惊讶的发问道:“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和迪尔叔叔可是连着两次,让我们一家陷入死亡阴影里了。我的父亲,我们的国王陛下,是绝对不可能宽恕你们的。”
“我相信殿下,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休咬牙说道。
“是啊,殿下你一定有办法的。”佛尔思也跟着附和。
她们两个的生态位此时截然相反,平时都是佛尔思出主意,鲁莽的休动手执行。现在是休出主意,佛尔思只能应和。
“哪怕那个办法需要你出卖鲁恩,需要让因蒂斯的炮火越过霍纳奇斯山脉,需要让普利兹港被弗萨克舰队烧成废墟?”罗伯特冷声质问。
要想逃避乔治三世这位天使的威胁,躲开鲁恩王国的追杀,最简单的自然是带着足够的筹码逃向他国。不论是因蒂斯、弗萨克、还是费内波特,只要付得起筹码,他们就能为休和佛尔思顶住压力。
现在这个时局,最值钱的筹码自然是军事情报。休作为军情九处的成员,平时的工作有机会和大量有价值的情报接触。获取军事情报的作为叛逃筹码,可行性自是有的。
可军事情报的泄露,自然会让鲁恩王国损失极大。因蒂斯炮火越过霍纳奇斯山脉,普利兹港被弗萨克舰队袭击,将不会仅限于罗伯特的假设。
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平时她如果遇到这种卖国贼,肯定是直接一拳打过去,用生命捍卫鲁恩王国的利益。可现在,听罗伯特的话,是她要成为这样一个出卖鲁恩的卖国贼,成为自己最瞧不起的人,这让她怎么接受。
“殿下……”佛尔思面色急切,却不知从何说起。
开口制止休接受出卖鲁恩的自救办法?不行,这可是挽救休和休一家的办法。劝说休接受这种自救办法?不行,佛尔思接受不了,她也不觉得休能接受。
“殿下,我做不到。”休攥紧的拳头颓然松开,她流着眼泪。
弟弟洛克斯那发奋要振兴家族的斗志,父亲横遭不测时,母亲温柔的安慰。以及燃烧的普利兹港,霍纳奇斯山脉里死难平民的惨叫声。这些画面在休的脑海中混作一团,让她一时间没了办法。
“不要叫我殿下!”罗伯特厉声强调。
休和佛尔思齐齐噤声,安静的看着罗伯特。
见这一对闺蜜二人组如此乖巧,罗伯特心中暗自点头。
不枉他一番口舌,又是恐吓,又是卖关子,终于在她们的心中树立起了一个具备威严的形象。
“叫我罗伯特就好。”罗伯特扶额无奈道。
威严已经有了,现在就可以接地气了。
“罗伯特,你有办法的吧。”佛尔思像是捕捉到了灵感,小声问道。
闻言,罗伯特点了点头,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不想死,也不想叛逃国外,那就只有抢先下手了。”
宫廷政变指南守则:想要制造一场宫廷政变,过程中必须使用忠心于自己的嫡系力量,拉拢在原政治格局里重要却不受重视的边缘势力。
休的父亲,前任宫廷伯爵梅森·迪尔,他本身宫廷伯爵职位便代表了极重要的一支宫廷势力,可梅森·迪尔被判处了叛国罪处死,他的手下自然就变成了职位重要,但相对不受重视的边缘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