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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这话一出,徐大叔那张老脸瞬间就垮了,布满了不敢置信,声音都打着颤:“自……自己走丢的?陈小郎,您……您没看错吧?芸娘那孩子,打小就懂事,从来不给我们添麻烦,怎么会自己乱跑呢?”

徐大婶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起来:“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家芸娘最是听话,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怎么会自己走丢呢?定是哪个天杀的鬼物把她给迷了心窍,给叼走了啊!陈巡狩,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周围的村民们也是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

“就是啊,这铁牛村巴掌大的地方,一眼就能望到头,芸娘那丫头能跑到哪儿去?”

“可不是嘛,这天眼瞅着就要黑了,再不家去,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上点啥不干净的东西,那可就……”

“陈巡狩,您再给仔细瞅瞅?会不会是那鬼物藏得太深,您一时没察觉?”

赵大叔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陈小郎,你……你真确定是自己走丢的?没别的可能了?”

“嗨,我说各位叔伯婶子,你们这是信不过我陈某人的眼力还是怎地?”陈曦双手一摊,故作无奈地说道,“我这鼻子虽然没狗灵,但这方圆几里内有没有鬼气,我还是能闻出来的。屋里屋外,连耗子洞我都瞅了,真没半点鬼魅作祟的痕迹!”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依旧是将信将疑的模样,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朗声道:“这样吧,既然大伙儿都不信,那咱们就去求求咱村的守护神——树仙娘娘!娘娘她老人家神通广大,火眼金睛,芸娘是人是鬼,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拐了,她老人家肯定一清二楚!”

“对对对!还是陈巡狩有办法!”

“求树仙娘娘!娘娘肯定知道!”

村民们一听这话,顿时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连连点头称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哪有本事跟鬼物直接对话?更别提树仙娘娘这种级别的“大鬼”了,平时躲还来不及呢,哪敢主动凑上去?这事儿,还得靠陈曦这位专业的猎灵人出马。

陈曦得意一笑,迈着四方步就往村中心的祭坛走去。来到那歪脖子老槐树下的青石祭坛前,他先是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然后才朗声喊道:“树仙娘娘,小子陈曦有事请教!村里的芸娘妹子不见了踪影,徐家上下心急如焚,还请娘娘慈悲,指点迷津,告知我等芸娘的去向。”

话音刚落,祭坛上青烟一起,那宫装面具女子便悄无声息地飘了出来,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也不说话,只是那双灰败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陈曦的左胳膊,眼神里充满了……嗯,陈曦觉得那是“渴望”,或者说是“饥饿”更贴切。

“得,又来了。”陈曦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娘娘,您瞧,这大晚上的,找人要紧。您先给指个方向,等事儿办妥了,小子我保证让您吸个痛快,管饱!怎么样?”他现在是真怕了这位姑奶奶,吸起精气来跟抽水泵似的,毫不留情。

宫装女子闻言,那双死鱼眼似的眸子动了动,似乎在权衡利弊。片刻之后,她才不情不愿地伸出那截白玉般的蛇尾,朝着村子东边的方向遥遥一指。

“娘娘,谢了您嘞!”陈曦赶紧又问,“那芸娘她是自个儿跑的,还是被人给拐走了?”

宫装女子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往上扯了扯,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但她显然是懒得再跟陈曦废话,身形一晃,又消失在了祭坛之中。

“嘿,这娘们儿,脾气还真大!”陈曦撇撇嘴,心里嘀咕。不过他也习惯了这位树仙娘娘的任性,能指个方向已经算给面子了。

他摇摇头,转身回到翘首以盼的村民们面前。

“陈巡狩,怎么样?树仙娘娘怎么说?”

“芸娘那丫头到底去哪儿了?”

村民们呼啦一下又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陈曦清了清嗓子,微微抬高了下巴,学着说书先生的派头,朗声道:“诸位乡亲,娘娘已经显灵!据娘娘法旨,芸娘那丫头,是自个儿离开的,一路往东去了!”

“往东?”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还是赵大叔反应快,一拍大腿,恍然道:“往东……她,她不会是想回秀瑶县老家吧?!”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大伙儿都知道,芸娘原本是秀瑶县的人,打小家里遭了变故,才被徐大叔收养。这十几年下来,徐家待她跟亲闺女似的,吃穿用度从没亏待过。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想起回老家了?

“可是……这天都快黑透了,她一个姑娘家,能走到秀瑶县吗?那可得大半天的路呢!”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话像是往滚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荒郊野岭的夜晚有多可怕,他们这些常年跟土地打交道的庄稼人,比谁都清楚!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可不是吃素的!

“我的芸娘啊——!”徐大婶一听这话,两眼一翻,当场就哭昏了过去。

徐大叔也是如遭雷击,愣了好半晌,才“噗通”一声跪在了陈曦面前,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地磕头,那脑门子磕在地上,“咚咚咚”直响,听着就让人心疼。

周围的村民们都沉默了,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心里都明白,徐家这是急疯了,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陈曦身上了。

陈曦一看这架势,头皮都麻了。他本不想趟这浑水,这大晚上的,跑去荒郊野外找人?这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屎)嘛!他一个刚入行半年的菜鸟猎灵人,晚上能护住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有余力去救别人?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徐家那两个半大小子,一个瞧着十五六,一个才刚十岁出头,也跟着他们爹跪了下来,学着徐大叔的样子,闷着头就是一通猛磕。

这父子三人,都是属闷葫芦的,嘴笨得很,不会求饶,也不会说好话,就只会用这种最原始、也最让人心酸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恳求。

“咚咚咚!”

“咚咚咚!”

磕头声不绝于耳,很快,父子三人的额头上都见了红,鲜血混着泥土,糊了一脸,看着好不凄惨。

周围的村民们依旧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人出声劝阻,也没有人指责徐家的行为。因为他们都清楚,徐家这是在用命来求陈曦。救人心切,情有可原。而陈巡狩,帮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谁也怨不得。

陈曦看着眼前这三个血葫芦似的男人,心里那叫一个纠结。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心软了:“唉,罢了罢了!徐大叔,您三位快起来吧!我……我这就去追!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把芸娘安全带回来,我可不敢打包票。这大晚上的,外面不太平,一切都得看天意!”

“多谢陈巡狩!多谢陈巡狩救命大恩!”徐老头一听这话,激动得老泪纵横,也不磕头了,赶紧爬起来,对着旁边还躺在地上装死的婆娘就是一脚,“死婆娘,别挺尸了!还不赶紧把咱家那头宝贝毛驴牵出来,给陈巡狩代步!”

……

陈曦骑着徐家那头瘦骨嶙峋的小毛驴,慢悠悠地行走在漆黑的乡间小道上。

说实话,这小毛驴跑得还没他自个儿两条腿快。但没办法,为了节省体力,也为了万一真找到了芸娘,能有个代步工具把人驮回来,他也只能将就了。

徐家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这头小毛驴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大家当,平时拉磨、驮货,宝贝得跟亲儿子似的。现在为了找芸娘,连这驴都舍出来了,可见他们是真把芸娘当亲闺女疼。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压顶,连月亮星星都躲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周围静得吓人,只有夜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和小毛驴蹄子踩在土路上发出的“哒哒”声。

陈曦心里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鬼地方的夜晚,可从来都不是善茬。

小毛驴又往前颠簸了一阵,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给蒙了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寂静的四周,突然间就“活”了过来!无数细碎的、男女老少都有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潮水一般,瞬间就将陈曦给淹没了!

道路两旁,仿佛站满了看不见的“人”,它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用一种贪婪而戏谑的目光,注视着陈曦这个不速之客。

虽然每一个声音都很小,但成千上万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嘈杂!

紧接着,更鬼异的事情发生了!陈曦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是幻听一般。

“陈曦,是我啊,王尚!咱们多久没一起开黑了?来啊,五缺一,就等你了!”

“陈曦,我是柳如烟……那天我塞在你课本里的情书,你……你为什么不看啊?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小曦子!饭我给你打回来了,放你桌上了!赶紧的,叫声义父,这学期的保护费就给你免了……”

这些声音,有的是他前世同学朋友的,有的是他暗恋过的女孩的,甚至还有大学时那个喜欢占他便宜的室友的!它们就像是魔音灌耳一般,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脑海,试图勾起他内心深处的记忆和情感。

“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陈曦勒停了小毛驴,在黑暗中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失落,低声喃喃道:“说实话,我还真挺想回去的……这操蛋的世界,谁爱待谁待,小爷我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多留!”

可惜啊,回不去了。

又听了一会儿,陈曦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些鬼魅的呓语,已经开始影响他的心神了!

他当即不再犹豫,右手紧紧握住腰间那块温润的白玉牌,将体内的血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

“嗡——”

随着血气的涌入,白玉牌上骤然亮起一团柔和却不容侵犯的红光,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陈曦和小毛驴都笼罩在内。

说也奇怪,那红光一亮,周围那些嘈杂刺耳的鬼魅呓语声,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呼……总算是清净了。”陈曦长出了一口气,振作精神,拍了拍小毛驴的屁股,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路。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女人的浪笑声,那声音又嗲又媚,听着就让人骨头发酥。而且,这声音还有点耳熟,仔细一听,可不就是芸娘那丫头的动静嘛!

“嘿,这小妮子,还真跟野男人勾搭上了?”陈曦心里嘀咕,赶紧又往白玉牌里注入了更多的血气。白玉牌上的红光顿时又明亮了几分,将周围的黑暗驱散得更远了一些。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借着玉牌的红光,陈曦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只见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正背对着他,坐在路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发也有些散乱,但依旧能看出几分姿色。此刻,她正依偎在一个看不见的“人”怀里,扭动着腰肢,发出阵阵痴笑,时不时还伸出舌头,在空气中舔来舔去,那模样,简直骚浪得没边了。

“哎呦,我的杨郎啊,你可真是我的好情郎!”芸娘一边浪笑,一边摇晃着身体,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臭味?不,不对,更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臭味,混杂着一股子廉价的脂粉香,闻着就让人反胃。

“你对我可真好啊!这绫罗绸缎穿在身上,就是比那粗布麻衣舒服!还有这金银首饰,戴着就是气派!杨郎,你放心,我芸娘……哦不,我何若芸,定会好好伺候你,给你生一大堆白白胖胖的小子,让我们杨家开枝散叶,香火不绝!”

“嘿嘿嘿,美人儿,你的嘴可真甜,滑溜溜的,让本大爷好好尝尝,看看到底有多甜!”一个粗犷豪放的男声突然响起,充满了淫邪的意味。但诡异的是,陈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狗男女!”陈曦看得直皱眉头,心里暗骂一声。他当即催动小毛驴,几步就走上前去,将那还在跟空气“打情骂俏”的芸娘,一把拉进了白玉牌红光的笼罩范围之内。

“啊——!”

那个粗犷的男声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般,随后便戛然而止,彻底没了动静。

而被拉进红光范围的芸娘,身子猛地一抖,脸上的浪笑和痴迷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惊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片刻之后,她像是疯了一般,猛地从石头上跳了起来,在原地疯狂地转着圈子,四处寻找着什么,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

“杨郎!杨郎!你在哪里?你到哪里去了?你别吓我啊!”

“我的绫罗绸缎呢?我的金银首饰呢?我的……我的新家呢?!”

“来人啊!快来人啊!把我的凤冠霞帔拿来!本小姐要梳妆打扮,要跟我的杨郎拜堂成亲啦!快点!快点啊!”

陈曦骑在小毛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已经彻底疯癫了的女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小妮子,八成是被那男鬼给迷了心窍,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芸娘,别嚎了!也别装疯卖傻了!”陈曦冷哼一声,沉声喝道,“你那点小把戏,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陈曦的眼睛!我看得出来,你压根就没疯!赶紧的,跟我回去!再晚了,咱们俩都得折在这儿!”

芸娘那疯疯癫癫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下子就定住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一双原本还算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怨毒和恨意,死死地盯着毛驴背上的陈曦。

“我何若芸的事情,不用你这个外人管!”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要刺破陈曦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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