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为何要犹豫，此身犹如朝露，转瞬即逝，你…不想获得漫长的寿命吗？”
耳边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朦胧而隐约。
云阳抬头看去，却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了到处都是迷雾，以及夹在雾气当中的笑声，如能蛊惑心智。
云阳强打精神，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苏打豆汁。
一饮而尽。
妈的，没想到买吃食送饮料，作为附赠品的苏打豆汁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云阳苦着脸，口腔中的异味让他几欲想吐，但好在脑袋被这么一冲，总算清醒了点。
他强撑着淡定道：“我只是在思考…当初模拟宇宙·人间喜剧中以丰饶为主命途的方程都有哪些来着？”
“……？”
雾气沉默一瞬，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云阳一手按着画轴，另一只手则缩在袖袍中。
“好在仙舟也有记录……你知道吗，绝大多数命途行者并不只踏足一条命途，目的、手段、出身、种族都会影响命途的倾向，自然不可能像星神那么纯粹。
星神需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地贯彻自己的命途，可命途行者却不会如此。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命途行者的纯度太低了。”
“呵…呵呵……看来你并不像五弟说的那般纯粹，既如此，我就帮你一把好了。”
话音未落，那画轴竟然自行展开，云阳急忙将其按住，这一刻，似乎有人正在和他角力。
云阳虽然不清楚他是怎么操控将那两个人变作近似于傀儡一样的东西的，但画轴在其中想必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这没打开画轴就已经受到精神污染了，打开了那还能得了。
“别着急。”
云阳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豆汁，随后喝掉一半，剩下一半全都吐在了画轴上了。
“什么狗屁圣物……”
“你竟敢——！”
“闭嘴。”
云阳继续搓着飞剑，一边拖延时间道：“让我想想，如果没猜错的话，听这笑声还有画轴上的异状，除了丰饶，能想出这种点子并且隐瞒耳目，你还和欢愉有关？”
“……”
“让我想想，你是「向死狂人」？还是「谏语医师」？难道是「漂流马戏团」……更不对了，人家起码还是个正面形象。”
“呵…呵呵，告诉你也无妨，人们通常这么称呼我们——「奇谈怪医」。”
“原来如此……”
云阳低头，手臂上不知何时自行长出了肉条，形似树丫，肉芽簌簌颤抖，畅饮着血肉，满是喜悦。
内心也骤然间涌起如要狂笑般的喜悦，每一个器官都隐约在放声大笑。
这就是奇谈怪医，永远对人类情感戏谑，对生命存在本质持否定态度，而他们本身却不自知。
将痛苦转化为荒诞表演，通过肉体的改变统一每个人的情感表达，如同被编程好的喜悦机器。
“加入我们又如何？我等意欲行遍千百星辰，为生命带来平等的喜悦，哪怕情感上再恐惧，也依然能露出笑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因喜悦而治愈、因治愈而喜悦，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力量吗？”
“得了吧，你既不丰饶，也不欢愉，顶多是一个只懂得欺瞒的蠹虫。”
云阳笑出了声，有无法自抑的原因，也有他真想笑出声的缘故。
这话似乎激怒了中年男人，下一刻，从无边的烟雾中突然探出一只手臂，蛆腐不堪。
云阳正想躲避，却发现那手臂却又倏然不见了。
然而那只腐蛆丛生的手臂却从另一侧隐现，如鬼似魅。
云阳肩头骤沉，那五指如铁钳般扣入骨缝，痛彻心扉。
他闷哼一声，袖中寒光乍现——新铸的脉冲枪迸发幽蓝电芒，将那只鬼手齐腕轰碎。
好家伙…声东击西……
“你看，又急…一点也不欢愉啊。”
云阳拭去额间冷汗，枪口忽转，对着案上画轴开了一枪，却见那画轴仅泛起焦痕。
而后，诡谲笑声自四面八方涌来：
“呵呵……圣物能为凡铁可伤？岂是那般脆弱不堪？倒是没想到，明明早已探查过你的身体，竟没能发现你身藏武器，想必你早就起疑心了吧。”
“废话。”
这是他刚造出来的，当然没被发现。
云阳正欲收卷画轴，忽觉虚空中有无形丝线纠缠，画轴竟似生了根般纹丝不动。
“等的就是你。”
云阳声音突然一厉，袖中一道寒芒飞起，一闪而逝，忽有清越剑鸣响彻这座庭院——浮游飞剑如白虹贯日，在身前划出新月般的弧光。
——真气操作浮游攻击单元。
瞬间，在飞剑扫过身前的一片空无时，云阳骤然听见了中年男人的惊痛声。
“这是…不可能，进来时你这飞剑根本无从藏身！”
“呵，懒说配听。”
虽然他最多能控制两柄，再多一柄就得靠外置义体了，但光是制造武器就耗费了些心力，再加上画轴和雾气对他精神的扰乱，目前只能操纵一柄，而这还是他控制了好一会儿才能驾驭。
像彦卿那种一息之间就能瞬间分神御使六柄飞剑并收放自如的完全就是妖孽。
飞剑在空中迂旋一圈后并未回到云阳身前，而是继续斩向另一侧。
恰在此时，左侧帷帐无风自动。一道乌光破空而来，有条九节钢鞭撕开烟雾，鞭梢如毒蛇吐信，直取云阳咽喉。
右侧也忽起一声脆响。云阳眼角余光瞥见书店店主正呵呵笑着半跪于地，手中磁轨枪已对准自己心口。
电光石火间，他左手脉冲枪凌空点射，剑影继续压制鞭卫。
云阳没有躲。
他的左腕上，护盾发生器瞬间激活，一层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在身前展开。磁轨手枪发射的超高速弹丸撞击在护盾上，爆出一片刺目的电浆火花，但屏障纹丝不动。
店主仍旧呵呵而笑，观其状，似乎被操控时神智全无。
云阳的右手指尖一划，飞剑已经击飞了九节鞭，也不知是不是被操控时脑子也混沌不清了，持鞭护卫被磕飞之后，也不知躲避，只是身形踉跄，连连后退。
但那剑光恰似附骨之疽，如影随形，转瞬间便掠过其脖颈。
与此同时，云阳左手抬起，脉冲枪的蓝光一闪，店主的左半身体炸裂，鲜血四散飞溅。
自穿越至这片宇宙，云阳自幼便见惯生死，这种场景对他而言，不过稀松平常。
见两人皆倒地不起，云阳顺势赶紧收起了画轴。
眼前顿时一亮，浓雾消散，天地倒悬的感觉也随烟雾一同散去。
正当云阳持枪使剑，准备找那中年男人时，却赫然发现他已倒在了墙角。
男人瘫坐在不远处，双眼翻白，嘴角溢出黑血，很快便瘫软倒地，彻底失去意识。
云阳愣了愣，难道是反噬？
而不远处半边身子炸裂的店主此刻也才回神，但紧接着便被巨大的痛苦裹挟，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见庭院内这一副凄惨之状，云阳愣神片刻，突然一拍脑袋。
“靠，我原本的计划是这么来的吗？”
……这要怎么和地衡司解释？
……
庭院外，天风君挥了挥衣袍，仿佛什么都没做一般。
“倒是看了一出…还算有趣的戏码。”
“哦？是吗，我倒觉得远不如赤狐戏园的戏班子演的好啊。”
月御啧声道：“精气神不错，可惜技巧简直不忍直视，几近于无。不过，真是意外…我原以为还真是药王秘传死灰复燃了呢。哎呀，若是有一天他来了军队，可要好好操练一番……”
“不要再扰我视听了，月御，你我心知肚明，他刚才所展现出的手段……”
月御眯眼笑道：“好啦好啦，这事我会好好处理的，回头请你喝酒。”
“……”
天风沉默，狐人天生都会这样吗？
类似的神情无论是月御还是她那位随军医师，一旦展现出来就定会有人遭殃。
月御笑了笑，回头看了看那处庭院，少年正头疼该怎么处理现场，以及该怎么把自己的存在弱化。
话说……模拟宇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