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县？
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沈琢跟沈山两人同时愣了愣。
倒不是说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就是距离临江，至少也有六百多里地，而这女子连游魂都算不上，就算是死了，很快就会消散在天地间，怎么会出现在清溪村附近？
“哼，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沈山冷哼一声。
显然是不相信这女鬼的话。
在她身上。
至少缠绕着数十，乃至更多的执念，有多重心智也尚未可知。
见沈山发怒。
女鬼当即以头抢地，连声哭诉，“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女子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若是诓骗二位，我，我天打五雷轰，从此灰飞烟灭！”
严格说起来。
以她现在的状态，不能算是阴魂，也不能算鬼。
更像是那些缠绕在身上的执念，共同交融所造就的生灵。
可即便是这样。
如此誓言别说是她，对沈琢来说，都能算是血誓了。
毕竟因果在上。
若敢胡言乱语，冥冥中迟早有果报降临在身上。
“好了，你不用吓唬她了。”
“或许她说的未必是假。”
沈琢阻止了沈山接下来的逼问。
扭头看向那女子问道，“你方才所说的红光，能不能再描述的详细一点？”
听见红光两个字。
沈山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不由自主便想到了方才清溪村小院中的场景。
这女子听到沈琢的话。
先是抬头看了看沈山，见他虽然还阴沉着脸，却态度恭敬的站在那年轻人身边。
然后低头沉思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想不起来了。”
“只依稀记得，是接近傍晚时分，那天的黄昏格外好看，赤霞千里，就跟火烧云似的……”
听她说到这里。
沈琢跟沈山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段时日。
天气一直都阴沉的厉害。
纷纷洒洒的大雪，把清溪村对外的山路都给封得严严实实。
哪里会有什么赤霞跟火烧云？
即便靖远县在数百里开外，也不可能出现东边日出西边雨才对。
并没有注意到两人面上异常的表情。
女子跪在地上，继续努力回忆，“我，我还记得，当时正跟爹爹在院子里观云，可就在这个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话题讲到此处。
女子好似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双手紧紧抱着脑袋。
浑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说话都带着浓浓的哭腔，“太阳，太阳就仿佛从天边掉下来了一样。”
“热……好热……我亲眼看着爹爹跟下人，还没来得及逃回到屋子里，就被火红的阳光晒的骨肉分离，我，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死，死了……”
女人深埋的脑袋疯狂颤栗。
声音陡然一变。
如同是个大汉在嘶吼，“死了，都死了，整个靖远县城的人全部都死了，太阳掉下来了！”
紧接着又变成了个小女孩的哭嚎，“我好害怕，我找不到家，也找不到亲人，就像是个风筝，一直飘啊飘！”
随后又变得苍老无比，“我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这个庙里有很香很香的味道，然后我就进来了，直到……”
说到最后。
女子猛然抬头，一双瞳孔尽是漆黑，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直到遇见了这位仙长，将我从混沌之中给拉扯了回来。”
话音落下。
她好似被抽走了身体里的全部力气。
整个人瘫软的跪坐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诡异一幕，沈山彻底懵了。
一时间。
也分辨不出这女子，究竟是装的还是另有变故。
只得茫然的看向沈琢。
后者稍稍犹豫了片刻，“你方才是不是说咱们城隍庙人手不足？”
沈山怔了怔。
眼角一抽，脱口而出道，“少爷，您不是想……”
沈琢微微颔首，“试试吧，我感觉此女应该还知道一点什么，她遭遇的这些如果为真，或许跟程家的背后黑手脱不开干系。”
听完了这女子的话。
他的第一反应，就感觉那并不是什么晚霞，所谓的太阳掉落下来，更像是一种秘法。
沈山心头一凛，“少爷，您的意思是说……”
“靖远县被人给，给屠了？”
当这话说出口。
他自己都被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自从大乾建国以来。
无论是人、神、妖，还未听说过谁敢做出屠城，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如今天下大乱，朝廷早就顾不上我们这边。”
“各路妖魔鬼怪纷纷出世，未必没有胆子大的，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
沈琢眼中精光闪烁。
程家。
血池。
血日。
屠城。
状态诡谲的女子。
加上今日发现的那层蒙蒙红雾。
沈琢在心底飞快的盘算，总觉得这些东西之间，似乎在隐约中有种极深的关系。
但一时半会却又很难将其完整的串联起来。
苦思无果。
沈琢念头转动。
《山河图》旋即铺陈开来。
当一道金光照射在了那女子的身上，她渐渐停下了颤抖，漆黑的双瞳中满是迷茫。
但仅仅几息之后。
她的眸子就变得干净澄澈，缠绕周身的各种执念，相互交杂，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没入到了她的眉心之中。
“沈山，从即日起，此女便为你麾下部众。”
按照《山河图》所示。
沈琢这清溪城隍的座下，除了正副庙祝和左右灵官之外，还另设了七十二部众。
随着那女子的一道精魄，被《山河图》所摄。
她的哪怕一个细小的谎言，都瞒不过沈琢的探查。
沈山闻言。
赶紧恭敬应下。
看着自己神像下，凭空多出了一个巴掌大小，姿态婀娜的女子神像。
他才沉声问道，“少爷心善，将你收留在城隍庙中。”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麾下部众，你再仔细回想回想，是否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女子的神智也是清醒了不少。
低头仔细沉思了半晌，摇头道，“回禀城隍大老爷，右灵官老爷，我，我记不起自己的姓名了，但我很清楚，确定是来自靖远县。”
沈山不敢擅断。
安静的站在旁边。
沈琢稍作思量，望了眼窗外仍旧漆黑的夜色，“天色将明未明，破晓之前，夜晚好似无穷无尽。”
“那你以后便叫未央，日后若能恢复记忆再改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