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这就去见杨公公!”
郑泌昌立即起身,面向躺着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胡宗宪。
同为严党,政见不合,势同水火。
他知道马宁远在胡宗宪手里,新安江河堤上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何茂才更不惊讶,他一直负责拦截马宁远的书信,直到郑泌昌让他回来。
这刚放松两日,就被喊了过来。
“以河道失修的罪名上奏,李玄也该治罪。”
何茂才直视胡宗宪,忘了被拿捏的退缩,补充道。
只是,换做一般人,看到马宁远走出来,至少要尴尬一番。
数日前,他们还在竭力劝马宁远。
如今,他们张嘴就把他给卖了。
可他们像是没见到马宁远,毫不在乎。
一个已经确定要死的人,一个弃子,不值得他们关注。
“三件事,义仓粮食,立马运往灾区。改稻为桑,暂缓施行。杨公公、你们署名,我再领衔上奏。”
胡宗宪说完,伸手去抓马宁远,被他扶起来,拿着乌纱帽,走出书房。
走出书房前,胡宗宪还特别提醒,暂缓改稻为桑的事情,一定要在奏疏中写明。
郑泌昌和何茂才对视一眼,走出书房,直奔江南织造局。
同样的江南织造局,六日之前。
马车尚未停稳,一个紫衣小太监就从车上跳下来。
雨水如注,青石板上覆盖一层浅水。
脚下打滑,整个人扑在江南织造局大门口。
他顾不得身上雨水,敲开大门,直奔干爹卧室。
“干爹,干爹,不好了,不好了!”
李玄听到手下来报,新安江大堤溃口,立马带人查看。
洪水肆意涌入,冲毁稻田。
同样冲毁的,还有他的前程。
完了,全完了!
测试通不过,还要搭上自己的小命!
一想到这里,他连夜赶回,跪倒在杨金水面前。
杨金水被吵醒,他伸出双臂,两位藕臂少女,给他披上丝绸睡袍。
“慌什么?”
杨金水冷静的声音传来,如烟为他系上腰带,走出幔帐。
“干爹,新安江溃堤了,九处哇,堵都堵不上!”
李玄早已吓得骨软筋麻,跪倒在大厅之中。
地上铺着的昂贵丝绸,很快便湿了一大片。
杨金水端起盖碗茶,茶水温热,于是喝了一口。
“我知道了。”
杨金水专心于扩建织厂的事情,毁堤淹田的事情,也没有和他提前商量。
这事啊,他准备坐山观虎斗。
“干爹知道?”
李玄担忧道。
“我知道什么?”
杨金水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干爹知道什么!”
李玄咽了口唾沫,咸咸的雨水,不能解渴。
“不知道,就是对你最大的保护。”
杨金水又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说道。
“我会给老祖宗去封信,这几日,你那也不要去。”
杨金水见李玄哆哆嗦嗦的样子,便让他回去换衣服。
为了安抚他的心,还让他不要担心。
他们头顶的天是吕芳,一切由他顶着。
从干爹这里得了定心丸,李玄跪着告退。
此时,芸娘和如烟姑娘已经穿着整齐,从杨金水的床上走出来,添茶递水。
李玄刚死里逃生,胆子大了不少,上下打量着芸娘和如烟姑娘。
前者更对他的胃口,后者二一添作五,也不可放过。
这一切,都被杨金水看在眼里。
哼,一个被净身的阉人,竟然对女色感兴趣。
他还真是一个蠢笨之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敢跑回来。
若是换做杨金水,立马收拾金银细软,直接投奔海盗去了。
杨金水猜到了李玄的结局,也对他充满失望。
改稻为桑的国策,本就是一步死棋。
想要将之盘活,见招拆招是不够的。
唯有通盘考虑,或可杀出一条生路来。
看不清大局的蠢货,不值得杨金水继续培养,该寻找下一个接班人了。
接下来数日,风平浪静。
杨金水派人四处打听,得益于何茂才大嗓门,他也掌握了一些信息。
原来,郑泌昌和何茂才以生丝不足为由,让马宁远毁堤淹田。
接着,胡宗宪赶到,带人堵上了溃堤。
如今,他们应该已经交涉完毕,想来也达成了一个统一意见。
作为局外人,他们浙江官场怎么闹,也闹不到他头上。
果如杨金水所料,郑泌昌和何茂才刚离开总督府,转头就直奔织造局。
三人寒暄落座,何茂才也不卖关子,将前因后果说清后,请求杨公公斩了李玄。
“哦,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斩李玄?”
杨金水划拉盖碗茶,冷嘲热讽道。
浙江官场做出的丑事,为何要让他的人做替死鬼。
他们之间的事情,让他们狗咬狗去。
“杨公公,此事确因织造局而起,我们需要同舟共济呀。”
郑泌昌本想回去思考一番,再来找杨金水。
可何茂才等不及,拽着他的脖子,就赶过来了。
前脚刚说服完胡宗宪,后脚直面杨金水。
前者是官场老油条,见改稻为桑事不可为,早早溜到台州大营。
后者是宫里钱袋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强推织厂建设。
“到底是河堤失修,还是毁堤淹田,你们回去想清楚,给我一个准话。”
杨金水端茶,何茂才还要嚷嚷几句,却被郑泌昌拦住,行礼告退。
“我们这么干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推行国策!”
何茂才愤愤不平,杨公公不理解他们,真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此事没有和杨公公提前商量,这是我们的失误。”
郑泌昌无奈道。
实际上,这件事也轮不到和杨金水商量。
改稻为桑推行顺利,郑泌昌担心的是生丝太多。
即便商量,也不是毁堤淹田,让更多人改稻为桑。
而是希望杨金水多多建造织厂,否则生丝消耗不完。
再怎么着,这件事也轮不到杨金水的头上。
而杨金水做出保下李玄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可......”
何茂才还要说什么,却被郑泌昌拦了下来。
“今日到此吧,我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也将痕迹扫干净。”
郑泌昌揉着脑袋,说道。
与一个大嗓门做搭档,容易被吵得脑仁疼。
何茂才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
只是,两个轿子刚抬起来,何茂才又追了上来。
“你,能行么?”
何茂才担忧道。
“事在人为。”
郑泌昌气泡音夹杂着浓浓的疲惫。
何茂才放下轿帘,摇摇晃晃地走了。
安慰了何茂才,郑泌昌回到家中书房,让钱禄立马把郑兆安喊来。
傍晚时分,云收雨歇,郑兆安正在扎马步。
小雨手里拿着一条细竹枝,不断调整郑兆安的扎马步状态。
和陈教头的温柔相比,她下手狠辣。
又是啪一声,细竹枝打在郑兆安身上,衣服下立马出现一道淤青。
春桃心疼不已,可她却不敢说什么。
小雨吃了两粒丹丸后,突然提出,要监督郑兆安扎马步。
郑兆安想要试一试她的水准,于是欣然答应。
只是,她的方法特别,让郑兆安痛苦不已。
见到自家少爷挨打,春桃当场就不干了,拦在二少爷面前。
可郑兆安却感到小腹出现一股暖流,身体发汗的速度加快。
于是,他命令春桃让开,继续按照小雨的方法扎马步。
“这样能提速多少?”
郑兆安疑问道。
“一个月,你的小腿便可热起来。”
小雨画大饼。
“会比现在更苦吧?”
郑兆安明知故问。
“想要你三年龙精虎猛,沉疴需用猛药。”
小雨点点头。
“来吧!”
郑兆安决定接受。
他这边刚完成训练任务,钱禄满头大汗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