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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金属闸门带着碾碎骨头的呻吟,在身后轰然合拢。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光线——那种铅灰色的、浸透了死亡尘埃和幽蓝毒雾的微光——被彻底切断。隔绝的不仅是致命的空气,更是那炼狱般的废墟,是雷烈自爆留下的焦土,是医生被毒液吞噬的扭曲残骸,是血与火、背叛与牺牲交织成的、令人窒息的地狱图景。

“岩缝”避难所内部的光线昏暗而恒定,只有墙壁高处几盏老旧的应急灯管散发着惨白冰冷的光。空气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陈年的铁锈、潮湿岩石和霉菌混合的沉闷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铁屑。死寂。比通道外毒雾翻滚的死寂更深沉。只有我们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踉跄的脚步在空旷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

“呃…”老七被小心地平放在一张铺着陈旧帆布的金属台子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他依旧昏迷,皮肤下那幽蓝的光芒并未完全消失,像蛰伏的毒蛇,微弱却顽固地搏动着,提醒着那深入骨髓的威胁。苏宛白和林晚晴几乎是被瘦猴和小五架进来的,她们的身体软得像棉花,脸颊凹陷,嘴唇干裂灰败,失血过多的虚弱让她们连站立的力气都已耗尽,眼神空洞地望着冰冷的岩石穹顶。

老炮最后一个走进来。他没有看任何人,布满血污和黑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块被风霜侵蚀了千年的顽石。他佝偻着背,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废土的重量。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样东西——雷烈那把在自爆中扭曲变形、枪管断裂、沾满焦黑血肉碎末和幽蓝色荧光残留的霰弹枪残骸。那早已不是武器,而是一块扭曲的、散发着硝烟与死亡气息的金属墓碑。

他走到避难所中央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金属控制台前。控制台布满划痕和锈迹,屏幕碎裂,按键脱落大半,如同被遗弃的巨兽骸骨。老炮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冰冷的台面,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他如同进行某种古老而沉重的仪式,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虔诚,将怀中那块滚烫的、属于雷烈的最后遗物,轻轻放在了控制台的正中央。

扭曲的金属枪骸与冰冷的控制台接触,发出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

死寂再次笼罩。

老炮抬起头,布满沟壑的脸上,浑浊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昏迷的老七,虚弱的苏宛白和林晚晴,惊魂未定的瘦猴和小五,沉默如山的刀疤,正在检查老七状况的艾莉森,还有…站在阴影边缘的我。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脸上。那双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被绝望和剧痛反复淬炼后、沉淀下来的、近乎实质的冰冷与沉重。

“铁穹的血…”老炮的声音响了起来,嘶哑、干涩,像生锈的轴承在布满砂砾的轨道上艰难转动,每一个字都摩擦着所有人的耳膜,“流干了。”

他停顿了一下,巨大的、骨节粗大的手掌猛地抬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重重按在了控制台上,按在了雷烈那把残骸旁边!掌心尚未完全凝固的伤口被挤压,暗红的血珠瞬间渗出,顺着冰冷的金属纹路和扭曲的枪管凹槽,蜿蜒而下,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泣血的红蛇。

“但兄弟…”老炮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盯着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岩石的、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还在!”

“还在!”刀疤低吼一声,如同受伤孤狼的回应。他一步上前,布满老茧、同样带着伤口的手掌,带着破开空气的沉闷风声,狠狠拍在老炮的手掌旁边!更多的血珠迸溅、交融!

“还在!”瘦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他挤开小五,瘦小的手掌覆盖上去。

“还在!”小五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他推了推碎裂的眼镜,略显苍白的手按了上去。

艾莉森从老七身边直起身,她的眼神疲惫却锐利如初。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到控制台前,沾着血污和手术器械冰冷气息的手,稳稳地按在了那片染血的手掌之上。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控制台上,六只手掌——粗粝的、带伤的、苍白的、沾着油污的、颤抖的、坚定的——如同六块燃烧的炭火,紧紧压在一起。暗红的血珠从指缝间渗出,汇聚、流淌,浸润了冰冷的金属,浸润了雷烈那把扭曲的枪骸,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遗物重新焐热,赋予它新的生命。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地底的霉味和每个人身上散发的硝烟、汗水与绝望的气息,形成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氛围。

兄弟还在。

这四个字像滚烫的烙印,烫在心头,也像沉重的枷锁,压在肩上。铁穹毁了,雷烈没了,医生留下的毒瘤还在每个人血肉里潜伏…但我们还在。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这以血起誓的兄弟情,就不能散!就不能灭!

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空气灼烧着肺部。我抬起手,那只同样沾满血污、指关节破裂的手掌,带着三年来在废土上磨砺出的全部力量和责任,重重地、缓慢地,覆盖在最上面!

七只手掌!

七个人的温度、力量、意志,通过滚烫的血液和冰冷的金属,死死地、不容置疑地连接在一起!如同七根被命运强行扭在一起的钢筋,支撑起这片摇摇欲坠的天空!

“兄弟…还在!”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沉雷滚过岩缝,带着血誓的重量,在死寂的空间里轰然回荡!

无声的誓言在血腥中凝固。短暂的、近乎悲壮的力量感,像回光返照般支撑着每个人疲惫到极点的神经。

“艾莉森…”我看向她,声音嘶哑,“刀疤那里…还有老七…不能再拖了。”雷烈的自爆和老七的意外喷发暂时解除了危机,但那嵌入血肉的芯片和潜伏的毒素,如同定时炸弹,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艾莉森点点头,眼神凝重。她快速清理出一张相对干净的操作台,从她那个如同百宝箱般的工具包里拿出消毒器械、简易无影灯、还有几样闪着金属冷光的精密工具。“刀疤,过来。”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刀疤沉默地走到操作台前,动作有些僵硬。他再次撕开胸前刚刚拉上的衣襟,露出了那个已经不再搏动、如同丑陋金属疤痕般的芯片凸起。在无影灯惨白冰冷的光线下,那金属表面残留的幽蓝色荧光显得更加诡异,与周围暗红色的皮肤组织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苏宛白挣扎着想坐起来帮忙,被林晚晴轻轻按住。瘦猴和小五紧张地围在旁边,老炮则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抱着手臂站在稍远处,目光死死盯着刀疤的胸口,仿佛那里随时会跳出恶魔。

艾莉森戴上无菌手套(条件所限,只能尽量消毒),动作精准而稳定。锋利的手术刀尖闪烁着寒芒,稳稳地抵在芯片边缘的皮肤上。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得如同狙击手在瞄准。

“忍着点。”她低声道,没有看刀疤的眼睛。

刀疤喉结滚动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头顶冰冷的岩石穹顶,牙关紧咬,腮帮的肌肉绷紧如铁。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哼,算是回应。

刀尖刺破皮肤。

暗红的血珠瞬间沁出。

艾莉森的手指稳如磐石,刀锋沿着芯片嵌入的边缘,精准而快速地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切口。皮肤翻开,露出下面更深层的肌肉组织和脂肪层。那枚硬币大小的金属芯片,就深深地嵌在胸大肌的筋膜上!边缘与周围的组织紧密粘连,甚至能看到几根极其细微的、如同神经束般的蓝色半透明丝线,从芯片边缘延伸出来,深深扎进周围的肌肉纤维里!这些丝线此刻黯淡无光,但结构清晰可见!

“嘶…”瘦猴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小五脸色发白,推了推眼镜。

艾莉森眉头紧锁,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放下手术刀,拿起一把细长的、带钩的精密镊子,小心翼翼地去剥离那些缠绕在芯片边缘、与肌肉组织粘连的蓝色丝线。她的动作轻柔到了极致,仿佛在拆解一枚微型的炸弹。每剥离一根,刀疤的身体就难以抑制地抽搐一下,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东西…处于深度休眠状态。”艾莉森一边操作,一边低声快速说道,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静,“没有主动信号发射…但…”她的镊子尖端轻轻触碰了一下芯片冰冷的金属表面,“它的被动接收模块…是激活的。它在‘听’。”她抬起沾着血污的脸,眼神锐利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听我们的声音…听我们的心跳…甚至…可能感知我们强烈的情绪波动。就像…一个埋在肉里的窃听器和情绪传感器。”

“听?”老炮的声音像闷雷,“听什么?”

“听…我们什么时候会再次‘燃烧’。”艾莉森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就像医生说的…我们的愤怒、恐惧、绝望…这些强烈的负面情绪,就是它最好的燃料。一旦达到某个阈值…或者接收到特定的唤醒信号…”她的目光扫过昏迷的老七,“它就可能被再次激活…成为新的…引信。”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岩缝。每个人看向自己胸口的目光都充满了惊疑和恐惧。这恶毒的造物,不仅嵌入血肉,更像一颗寄生在灵魂深处的毒瘤,时刻窥伺着人性的弱点!

艾莉森的镊子终于成功剥离了最后一根粘连的蓝色丝线。她屏住呼吸,镊尖稳稳夹住芯片冰冷的外壳,手腕极其稳定地、缓慢地向上提起…

“啵…”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拔掉瓶塞的声响。

那枚沾满血污、边缘带着些许肌肉组织的金属芯片,被完整地取了出来!在无影灯的照射下,它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银色,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的电路蚀刻纹路,核心处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凹陷,似乎是某种能量核心或感应区。此刻,它静静躺在艾莉森的镊子上,没有任何光芒,死寂冰冷。

刀疤胸口留下了一个硬币大小的、血肉模糊的创口,暗红的血液缓缓渗出。他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如同虚脱般晃了一下,被旁边的瘦猴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枚被取出的芯片,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被挖走了一块灵魂。

“处理掉它!”我盯着那枚芯片,如同盯着一条毒蛇。

艾莉森点点头,迅速将芯片放入一个特制的、带有屏蔽层的铅合金小盒子里,咔哒一声合上盖子。隔绝了它可能存在的任何信号辐射。

就在铅盒合拢的瞬间——

“嗡…”

避难所中央,那张被七只染血手掌覆盖、摆放着雷烈枪骸的破旧控制台,其碎裂的屏幕中心,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红光!

那红光如同凝固的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刺眼!

紧接着,红光闪烁了几下,如同濒死的心脏在跳动。屏幕上碎裂的纹路扭曲着,一行歪歪扭扭、如同用鲜血书写的、冰冷的电子字体,无声地、诡异地浮现出来,占据了整个破碎的屏幕:

“喜欢我的礼物吗?”

字迹猩红,带着一种刻骨的嘲弄。

短暂的停顿,仿佛恶魔在欣赏猎物瞬间凝固的惊恐表情。

第二行字,如同滴落的血珠,缓缓浮现:

“血誓的余烬…”

屏幕闪烁,红光刺目。

最后两个字,带着一种焚烧一切的恶意,重重砸落:

“…烧得可旺?”

死寂!

比金属门合拢时更深的死寂,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空气仿佛被抽干,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砸在胸腔!

医生!是医生的口吻!是他那优雅包裹着剧毒的腔调!他竟然…竟然能侵入“岩缝”的系统?!这个只有我们核心成员才知道的、深埋地下的备用避难所?!

巨大的惊骇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脊椎!刚刚因取出芯片而获得的一丝喘息,被这无声的、来自地狱的问候彻底碾碎!

“不可能!他明明…”瘦猴的声音带着哭腔,惊恐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岩壁上。

“岩缝…暴露了?”小五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他下意识地看向入口的金属闸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恶魔破门而入。

老炮的拳头瞬间攥紧,骨节发出爆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行血红的字,如同要喷出火来!刀疤刚因取出芯片而松懈的身体再次绷紧,手猛地按在了腰间的砍刀上,眼神重新被冰冷的杀意填满!苏宛白和林晚晴抱在一起,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眼中只剩下绝望。

艾莉森手中的铅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控制台屏幕,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信号明明被屏蔽了!医生的意识载体明明被摧毁了!这行字…是怎么出现的?

我死死盯着那行猩红的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视网膜上,烫在灵魂深处。血誓的余烬…烧得可旺?他在嘲笑!嘲笑雷烈的自爆!嘲笑我们的挣扎!嘲笑这用血与火勉强维系的兄弟情!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中沸腾、咆哮!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艾莉森的话如同冰水浇头——强烈的情绪波动,就是芯片最好的燃料!

“冷静!”我猛地低吼,声音因强行压制怒火而嘶哑变形,“他在激怒我们!他在找新的‘燃料’!”

我的目光如同刀子,扫过每一个人惊魂未定的脸,最后落在角落的阴影里。

瘦猴蜷缩在那里,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身体缩成一团,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的双手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扭曲!指甲甚至深深抠进了胸前的皮肉里,暗红的血丝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脏污的衣襟!他低着头,整张脸埋在臂弯的阴影里,只有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溪流般顺着他蜡黄的额角、脖颈疯狂地滚落,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后背!

他不是在害怕医生的留言!

他是在…恐惧自己!

“瘦猴?”我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

瘦猴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捂在胸口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指甲抠得更深,仿佛想把自己的心脏硬生生挖出来!他没有抬头,只是从臂弯的阴影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痛苦和…绝望的自责!

一股比看到医生留言更冰冷、更沉重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难道…

“瘦猴!!”老炮也察觉到了异常,一步跨到他面前,巨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声音带着惊怒和难以置信,“你…你他妈…”

瘦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捂在胸口的双手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更多了。他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那张平时总是带着几分滑溜、几分狡黠的瘦削脸庞,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汗水、泪水、还有指甲抠破皮肤流下的血水混合在一起,糊满了整张脸。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球上布满了惊恐绝望的血丝!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目光甚至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是死死地、如同被催眠般,盯着自己那双沾满自己鲜血、死死捂在胸口的手!

那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说明了一切!

恐惧!对自己身体的恐惧!对那可能潜伏在血肉之下的恶魔引信的恐惧!对可能因自己的恐惧而点燃兄弟、点燃整个“岩缝”的…滔天罪责的恐惧!

“不…不是我…我控制不住…它…它在跳…它在听…”瘦猴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极致的崩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撕扯出来的,“我怕…我真的好怕…雷子…雷子他…”

他提到了雷烈!那个用自爆为他们撕开生路的兄弟!那个体内同样埋着引信、最终被引爆的兄弟!

巨大的恐惧如同瘟疫,瞬间在死寂的岩缝里蔓延开来!小五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远离了瘦猴。老炮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盯着瘦猴的眼神充满了暴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刀疤的眼神则更加冰冷空洞,仿佛早已预料。

艾莉森迅速捡起地上的铅盒,又拿出一个便携式的生物信号探测仪,快步走向瘦猴。探测仪的屏幕在靠近瘦猴胸口时,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一个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脉冲信号波形,正在屏幕上疯狂跳动!信号的强度,甚至远超之前刀疤身上那枚!

“高频被动信号!情绪波动…极端恐惧…是它最好的‘食物’!”艾莉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在…苏醒!”

“别过来!别靠近我!”瘦猴看到艾莉森靠近,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魔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猛地向后蜷缩,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双手更加疯狂地抠挖着自己的胸口!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它会炸的!它会像雷子一样炸的!会害死大家的!啊——!!!”

他彻底崩溃了!极端的恐惧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最后一丝理智!探测仪屏幕上的信号波形瞬间飙升到峰值!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压制他!快!”我嘶吼着扑上去!必须阻止他!阻止这自我毁灭的恐惧循环!

老炮和刀疤也同时动了!如同两道暴怒的闪电!

“瘦猴!冷静!”老炮的巨掌带着风声抓向瘦猴的肩膀!

“找死!”刀疤的刀柄狠狠砸向瘦猴的手臂,试图阻止他自残!

就在我们的手即将触及瘦猴身体的刹那——

“嘀——嘀——嘀——!”

刺耳的、代表生命急速流逝的警报声,猛地从老七躺着的金属台方向传来!声音尖锐得如同钢针扎进大脑!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惊骇欲绝地扭头望去!

只见连接着老七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屏幕上,那原本趋于平缓的幽蓝色毒素波形,如同被注入了一针狂暴的兴奋剂,猛地向上窜起!瞬间突破了之前的所有峰值!代表生命体征的红色波形则如同断崖般疯狂下跌!发出濒死的警报!

老七的身体在台子上剧烈地抽搐、弓起!皮肤下那蛰伏的幽蓝光芒如同被点燃的汽油,轰然爆发!瞬间透体而出!将他的身体映照得如同一个蓝色的、即将爆炸的光茧!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被撕裂的恐怖声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致命!

“不!!”苏宛白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信号!是瘦猴的恐惧信号!刺激了老七体内的毒素接收器!”艾莉森看着手中探测仪上瘦猴胸口那飙升到顶点的脉冲信号,又看看老七身上爆发的毁灭性能量,瞬间明白了这残酷的连锁反应!“它们在共鸣!快!压制瘦猴!切断信号!否则老七马上要爆!”

瘦猴的崩溃恐惧,成了点燃老七这枚人肉炸弹的最后引信!

“啊——!!!”瘦猴自己也看到了老七身上爆发的恐怖蓝光,听到了那死亡的警报!他眼中的恐惧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毁灭性的绝望和疯狂所取代!“是我!是我害的!是我害了老七!害了大家!”他发出不似人声的狂嚎,被老炮和刀疤按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挣扎着,竟一头狠狠撞向旁边坚硬的岩石墙壁!

“砰!”

沉闷的撞击声!鲜血飞溅!

瘦猴的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额头上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鲜血汩汩涌出。他眼中的疯狂和绝望凝固了,探测仪上他胸口那狂飙的信号,如同被掐断电源,瞬间变成了一条绝望的直线!

信号…中断了!

“瘦猴——!!!”小五发出凄厉的哭喊,扑了过去。

几乎在瘦猴信号消失的同时!

老七身上那疯狂爆发、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幽蓝光芒,如同失去了燃料的火焰,猛地一滞!剧烈搏动的势头骤然减弱!虽然依旧明亮,但那股毁灭性的、即将爆炸的狂暴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狂泻的红色波形也猛地一顿,在濒死的边缘艰难地、微弱地重新开始了起伏!

警报声依旧尖锐,但不再是死亡的倒计时!

瘦猴…用最惨烈、最绝望的方式…用自己生命的熄灭…强行切断了那点燃引信的恐惧信号!用他的血…暂时浇灭了老七身上即将爆发的毒火!

代价…是他自己的命!

“噗通…”

瘦猴瘫软的身体倒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额头的血洞还在汩汩冒着温热的血,迅速在他身下汇成一滩刺目的猩红。他瘦小的身体蜷缩着,那双平时总是滴溜溜转、闪烁着精明或怯懦光芒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倒映着岩缝顶部惨白的灯光,也倒映着我们所有人瞬间被冻结的、难以置信的惊恐脸庞。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老七身上依旧闪烁的幽蓝光芒和生命监测仪尖锐的警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残忍地提醒着刚刚发生的、电光火石般的惨剧。

小五扑在瘦猴身上,双手徒劳地捂住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恐怖伤口,温热的液体瞬间染红了他苍白的手掌和破碎的镜片。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黑灰和血污,冲出道道浑浊的痕迹。

“猴子…猴子你醒醒!你他妈醒醒啊!”小五的声音终于爆发出来,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哭腔和无法接受的绝望,“你撞墙干什么!你傻啊!!”他用力摇晃着瘦猴软绵绵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滑溜怕死却又总能在关键时刻递来半块压缩饼干、在废墟里找到逃生通道的兄弟摇醒。

苏宛白和林晚晴紧紧抱在一起,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老炮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巨大的身躯僵硬地立在原地,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血迹,又缓缓移到瘦猴那张凝固着恐惧与绝望的脸上。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腮帮咬紧的肌肉块块隆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那只刚刚还按在控制台上、沾染着兄弟血誓的手,此刻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刀疤站在稍远处,脸上的那道旧疤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扭曲。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定,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空洞、冰冷。他看着瘦猴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刚刚被切开、还在渗血的创口——那里曾经也埋着一颗同样的“引信”。一种兔死狐悲的冰冷死寂,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的灵魂。他默默地、极其缓慢地将刚刚为了压制瘦猴而拔出的砍刀,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金属摩擦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艾莉森手中的探测仪屏幕上,代表瘦猴生命体征的信号已经彻底消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她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鲜血,又看向金属台上虽然暂时稳定但依旧被蓝光笼罩、警报声不断的老七,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神里充满了疲惫、痛苦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她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瘦猴的颈动脉,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又死了一个。

不是死在敌人的枪口下,不是死在凶残的变异兽爪牙下,而是死在了自己无法控制的、被恶魔植入的恐惧之下!死在了为了不牵连兄弟、不成为下一个引爆点的…绝望自戕之下!

“嗬…嗬嗬…”老七喉咙里再次发出痛苦的呜咽,皮肤下的蓝光随着他微弱的心跳明灭不定,仿佛在回应着地上那滩尚未冷却的兄弟热血。

“医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铁,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仿佛是从牙缝里、从灵魂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控制台上,那行猩红的字依旧无声地凝固在碎裂的屏幕上:

“喜欢我的礼物吗?血誓的余烬…烧得可旺?”

瘦猴的血,老七的毒,雷烈的枪骸,刀疤胸口的伤…还有此刻地上这具温热的尸体…这一切,都是对那行字最血腥、最残酷的注脚!

“清理…伤口…处理…瘦猴…”我强迫自己从无边的愤怒和剧痛中抽离,声音因强行压抑而微微颤抖,“艾莉森…集中精力…稳住老七!其他人…警戒!”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只要还有一个兄弟在挣扎,我们就不能倒下!

艾莉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波澜,迅速回到老七身边,手指飞快地在生命监测仪上操作,同时拿出强效镇静剂注射进老七的静脉。小五瘫坐在瘦猴的尸体旁,失魂落魄,被林晚晴和苏宛白艰难地搀扶起来,拉到一边。苏宛白强忍着悲痛和虚弱,拿出急救包,开始处理小五被鲜血染红的手和破碎的眼镜。老炮如同沉默的雕像,走到瘦猴的尸体旁,脱下自己同样沾满血污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了那张扭曲凝固的脸上。刀疤则默默地走到岩缝入口的金属闸门旁,背对着所有人,手按在刀柄上,如同一尊冰冷的门神,只有肩膀微微的起伏,泄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压抑的哭泣声、仪器冰冷的警报声、还有老七痛苦的微弱呻吟,在惨白的灯光下交织。

就在这时——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声,毫无预兆地从避难所深处、一条被巨大通风管道阴影笼罩的狭窄岔道里传来!

那声音…像是某种精密的电子仪器启动的蜂鸣!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刚刚经历瘦猴惨死、老七濒危的惊魂时刻,这突如其来的、隐藏在岩缝深处的异响,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穿了所有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什么声音?!”老炮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射向那条幽暗的岔道!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刀疤按在刀柄上的手骤然握紧,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来源。

艾莉森操作仪器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侧耳倾听,眉头紧锁。

小五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惊恐地望向岔道深处。

苏宛白和林晚晴抱在一起,身体再次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我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岩缝…这个最后的避难所…难道也早已被医生的阴影渗透?这声音…是新的陷阱?还是…

“嗡…嗡…”

震动声持续着,带着一种恒定的、令人心悸的频率。

艾莉森放下手中的注射器,迅速从工具包里拿出另一个更精密的探测装置——一个带有定向拾音和频谱分析功能的探测器。她将探测器对准那条幽暗的岔道,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滑动,调校着参数。

探测器的屏幕上,复杂的声波频谱快速滚动、分析。艾莉森紧盯着屏幕,脸色越来越凝重。

“不是生物信号…是机械运转…带有高频加密载波…”她低声快速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频率…很特殊…和之前芯片的信号残留…有部分重叠…但又不完全相同…”

她的目光猛地从屏幕上抬起,看向岔道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眼神锐利如电,仿佛要穿透那黑暗。

“这声音…指向里面…很深的地方。”她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岩缝…我们以为安全的最后堡垒…下面…还有东西!”

“而且…它刚刚…被激活了!”

“被什么激活的?”老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被瘦猴的死?还是被医生的那行鬼字?”

艾莉森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看了看探测器屏幕上捕捉到的、那微弱震动声的频谱图,又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控制台上那行依旧猩红的、医生留下的嘲讽文字,扫过地上瘦猴被外套覆盖的尸体,扫过金属台上被蓝光笼罩、生死未卜的老七,最后,落在了自己刚刚用来取出刀疤芯片的那个铅合金小盒子上。

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她的思绪。

医生的留言…瘦猴的崩溃死亡…老七毒素的剧烈反应…还有这深藏地底、突然被激活的未知机械…

这一切…难道…都只是…

“引信…”艾莉森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种洞穿阴谋的冰冷和绝望,“引爆我们…只是第一步…”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岔道深处那片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指尖微微颤抖。

“他真正要引爆的…是埋在这岩缝地底深处的…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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