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师在金族有着极高的声望,有他的担保,张小凡——如今化名陆沉舟——很快便融入其中,与其他金族人毫无隔阂。
至于小白,嗯。。。凭她那惊人的酒量,在金族人眼中地位几乎要赶上族长麻图骨了。
这日清晨,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透过竹楼的缝隙洒落在张小凡盘坐的身影上。
他双目微闭,眉头紧锁,体内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三条怒龙在体内奔腾冲撞。
佛门的金光、道家的清气、魔教的幽芒在他周身时隐时现,将整个竹楼映照得忽明忽暗。
“已经一个月了...”张小凡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他内视体内,大梵般若、太极玄清道、鬼王宗功法各自占据一方,彼此排斥却又诡异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的目光转向神魂深处那块散发着朦胧光晕的碎玉——造化玉蝶的碎片。
这枚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碎玉静静悬浮。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一种超越时空的亘古苍茫气息。
每一道裂纹都并非缺损,反而像是天然形成的玄奥道痕,蜿蜒流转,仿佛铭刻着宇宙初开、万物衍化的至理。
正是这枚造化玉蝶的碎片,撕裂虚空,将他带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在他濒临绝境时赋予新生。
它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微弱的暖流,如同最精纯的琼浆,滋养着他受损的神魂,淬炼着他的体魄筋骨。
短短几年,从懵懂少年到如今修为深厚、力压同侪的境界,这碎玉居功至伟。
“穿梭万界,推演万法...”张小凡轻抚胸口,沉吟道
这些年来,他通过碎玉穿梭数个世界,虽然都是些低武世界,但获得的武学经过碎玉推演后,都化作了威力惊人的神通。只是...
“终究只是护道之法,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张小凡长叹一声,推开吱呀作响的竹门,清晨带着凉意的山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露水和竹叶的清新气息,让他胸中积郁的烦闷稍稍散去些许。院前的空地上,晨露在草叶上滚动,折射着阳光,晶莹剔透。
站定,深吸一口气。
山间的清气涌入肺腑,张小凡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他需要发泄,也需要用这熟悉的方式,来检验那脆弱的平衡。
双手缓缓抬起,十根手指以一种超越凡俗理解的韵律屈伸、扣结。动作古朴、凝重,每一个细微的转折都蕴含着沛然大力与无上禅意。
仿佛千手佛陀在拈花微笑,又似罗汉伏虎降龙。
随着他低沉的诵念在晨风中荡开:“般若——龙象——大手印!”
霎时间,庄严浩大的金色佛光自他体内喷薄而出!
空气中响起沉闷的雷音,那不是真正的雷霆,而是纯粹力量高速摩擦挤压空气发出的轰鸣。
张小凡的每一掌推出,都带着碾压山岳、撕裂大地的磅礴气势。掌风所过之处,无形的气浪排空,震得四周的翠竹疯狂摇曳,竹叶如雨般簌簌坠落。
在他身后,光影扭曲,宏大的虚影渐渐凝聚成形。
蜿蜒盘旋的金色巨龙威严神圣,仰天无声咆哮;厚重如山岳的巨象垂鼻踏足,每一步都撼动大地。
龙象交缠盘绕,将张小凡拱卫其中,他周身沐浴在纯正的佛光里,皮肤泛起金属般的淡金色泽,肌肉骨骼在佛力的反复冲刷锤炼下,发出密集如炒豆般的噼啪脆响。
龙啸象鸣之声随着他的掌势激荡四野,仿佛有千百罗汉在诵经加持。
“轰隆!”
最后一掌,并非击向地面或竹林,而是朝天穹猛地推出!
凝聚到极致的龙象虚影缠绕着冲霄而起,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如同一轮佛光凝聚的金色骄阳瞬息绽放,强大的冲击波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层层叠叠地扩散开来,将低空的薄云瞬间撕碎,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
金光收敛,张小凡收掌而立。他周身毛孔中有淡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渗出,奇异的是,这些雾气并未消散,而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于他身后凝实——最终化作了十二尊清晰无比、神态各异的龙象虚影!
它们或怒目,或低眉,或踏地,或昂首,充满了佛门护法金刚的威仪与力量感。
这正是他以佛门至高炼体法门《龙象般若功》为筋骨,融合密宗无上降魔大手印精髓,在造化玉蝶碎片推演下创出的独门绝技——般若龙象大手印!
淡淡的檀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张小凡皮肤上的金色缓缓褪去,却留下了一层坚韧内敛、若有若无的琉璃宝光,仿佛通体被佛力浸润成了半玉质的状态。
气息尚未完全平复,张小凡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
方才那庄严浩大、慈悲中蕴含金刚怒目的佛门气象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斩断一切的极致锋芒与深不见底的幽冥寒意。
他右手五指并拢,化作一柄无形的手刀。眼神深邃得如同最幽暗的深渊,目光所及,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
没有怒吼,只有一声斩钉截铁的轻叱,如同九幽寒风吹过白骨荒原:“神——刀——斩!”
他手臂挥动,轨迹玄奥莫测。
初时,刀光乍现,竟是繁复到了极致!
肉眼难以捕捉的轨迹瞬间分化出成百上千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带着不同的刀意——或劈、或撩、或削、或刺……如同万千寒月同时升起,绽放出冷冽凄绝的死亡光华,将身前三丈的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然而,这繁复到令人绝望的变化,在刹那的极致之后,骤然向内塌缩、融合!万千刀影仿佛被无形的黑洞吞噬归一,最终凝练为一轮!
一轮完美无瑕、皎洁孤高的圆月!
那月亮虚悬在他指尖前方,散发着清冷、寂灭、斩断一切的极致刀意。没有风声,没有破空之响,只有一种万物归于死寂的绝对宁静。
“唰!”
月光一闪而逝。
三丈之外,一株碗口粗细、生机盎然的翠竹,毫无征兆地从根部到梢头,瞬间裂开了八瓣!
每一瓣都大小均匀,切口处平整光滑,如同被最精密的玉石工匠打磨过,反射着冷冽的光泽。
更为诡异的景象发生了——这被完美切割成八瓣的竹子,并未如常理般散落地,而是诡异地、违背物理规则地悬浮在原处!
仿佛时间在那道月光掠过的瞬间被彻底冻结,空间的结构也随之凝固。一股无形却令人心悸的寂灭刀意萦绕不散。
张小凡缓缓放下手刀。体内躁动的鬼王宗法力如同饥饿的黑龙,顺着特定的脉络贪婪地吞噬着施展这绝世魔刀时激发的凶戾魔意,将其重新镇压下去。
随着魔意的收敛,那凝固的空间仿佛才被解冻。
“噗噗噗……”
八瓣竹段这才轰然坠地,砸起一圈细密的尘土,打破了那死寂的宁静。
“呼——”一口悠长而略带冰寒的浊气从张小凡口中吐出,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短暂的白练。他身上的锋芒与寒意如潮水般退去。
紧接着,张小凡的气息开始了第三次,也是最为平和内敛的转变。
他双足微分,不丁不八,摆出一个看似简单随意,却隐隐暗合天地运行轨迹的起手式。
周身再无佛光普照的庄严,也无魔气森然的凌厉,只剩下一种“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般的浩瀚中正意境。
这意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仿佛他自身已化作天地间的一缕风,一片云,一块沉默的山石。
“太——极——拳。”
他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如同在粘稠的液体中挥动双臂。
双手划出的轨迹圆融无暇,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却又在缓慢中蕴含着足以移山填海的深沉力量与玄奥莫测的天地至理。
时而如仙鹤引颈,轻灵舒展(白鹤亮翅);时而如怀抱混沌宇宙,浑厚包容(如封似闭);时而如拨转日月星河,阴阳流转(云手);时而如水流无间,随曲就伸(捋挤按采)。
随着他的动作,体内沉寂的太极玄清道法力被彻底唤醒,如同沉睡的巨龙开始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这股清正醇和的力量仿佛带着天生的疗愈与调和属性。
它所过之处,那些因佛魔之力激烈冲突而在经脉内壁上留下的细微裂痕、在被反复撕裂又强行愈合的肌肉筋骨深处积累的暗伤,都在这股清气的浸润下,得到了温和而持续的滋养、修补与弥合。
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绵绵春雨。
院落中的气流开始随着他的动作旋转、聚合、分散。
地上的落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打着旋儿汇聚到他周身三尺之内,形成一个小小的、生机勃勃的漩涡,无声地演绎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生灭循环。
“阴阳互根,刚柔相济,动静相生”张小凡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这博大精深的拳意之中。
体内的太极玄清道法力前所未有的活跃,那清正的气息如同最高明的斡旋者,介入佛光与魔气的战场。
原本如同水火不容、时刻准备爆发的佛魔之力,在这股浩瀚、包容、中正平和的力量抚慰与调和下,竟奇迹般地平息了狂暴的姿态。
金色的佛光下沉,如同甘霖滋养大地;清冽的道家清气上升,化作薄云笼罩山巅;深邃的幽芒则如同盘踞深渊的潜龙,不再狂暴冲撞,而是变得深沉内敛,在清气与佛光交织的边缘缓缓游动。三者之间,第一次呈现出一种近乎和谐的“稳态”,虽然那平衡依旧脆弱如履薄冰,却足以让张小凡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松快。
就在这玄妙的平衡状态攀升至顶峰,张小凡神意与天地交感,仿佛触摸到那冥冥中“道”的边缘时——
一道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赞叹,更多是妩媚入骨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从旁边的竹楼高处传来:
“啧啧啧,陆小哥儿,你这身本事,说是‘以武入道’,怕是都不为过了呢。”
张小凡缓缓收势,双手虚按丹田。那环绕周身的落叶漩涡失去了力量牵引,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旋即纷纷扬扬,飘然落地,铺了一层金黄。
他这才惊觉,额角鬓边渗出细密的汗珠,更奇异的是,皮肤表面竟覆盖着一层微不可察的、油腻发黑的杂质,那是长期淤积在体内的细微损伤和能量冲突留下的残渣,竟在刚才那番深沉的太极拳意中被缓缓逼出了些许。
他循声抬头。
只见隔壁竹楼的二层栏杆上,小白正斜斜倚靠着,姿态慵懒如一只晒太阳的灵狐。一袭白衣在晨风中微微飘动,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正举起一个硕大的朱红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清冽的酒液顺着她雪白的下颌滑落,在晨光中闪着诱人的光。
“准确说这些都是护道之法,对于消除我体内的隐患,用处不大。”
张小凡摇摇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
叶子在他指尖无声地碎成粉末。
小白轻盈地跃过栏杆,落在张小凡面前。她绕着张小凡转了一圈,鼻翼微动:“前两个说是护道之法尚可,只是你这最后演练的拳法“她顿了顿,“看似平平无奇,只能养生,但每次看你施展,却让我有种面对浩瀚天地的错觉。”
张小凡嘴角微扬:“这拳法不全,只能养生,待补全了,有没有威力,日后你自会知晓。“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我最近要闭关一段时间,金族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小白晃了晃酒葫芦,挑眉道:“需要我给你送饭吗?“
张小凡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竹楼。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隐约可见那影子中似乎有龙象盘亘,有圆月高悬,更有阴阳二气流转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