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纪元:六合归一 第6章 鹰扬北疆

作者:日月圣宋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4 15:4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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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牢内,暗紫色的烟雾如同凝固的毒瘴,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惑心草的甜腥、铁锈般的兽血腐败气、以及石壁上符文被激活后散发出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阴冷气息,混合成一种足以摧毁灵魂的诡异氛围。云湛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角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肩臂上那道被淬毒匕首划开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乌紫色,麻痒感如同万千只细小的毒虫在啃噬,正缓慢而坚定地沿着手臂向躯干蔓延。更可怕的是精神层面的撕裂感,兀术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尖锐咒语声,穿透厚重的石壁,持续不断地轰击着他的意识。眼前是疯狂旋转的青铜齿轮碎片,耳边是地宫甬道墙壁上扭曲人脸的尖啸,阿诺大叔死不瞑目的双眼与那玄黑背影混沌的漩涡面孔交替闪现……他死死咬住下唇,鲜血的咸腥味混合着汗水的苦涩,成了他维系最后一丝清明的唯一锚点。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到足以撼动地脉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猛地从石牢厚重的石门方向传来!整个石牢顶部的尘土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刺耳至极的金属溶解声!“滋滋滋——!”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又像无数毒蛇在同时嘶鸣!一股浓烈的、带着硫磺和金属腥气的黄绿色烟雾,如同活物般从石门厚重的门缝中疯狂涌入!

“呃啊——!”门外传来守卫金狼卫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随即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是蚀金水!”云湛心头剧震,瞬间明白了这可怕声响的来源!秦人黑冰台竟然拥有如此歹毒、能腐蚀精铁门栓的强酸!他们来了!目标明确——就是他!

“砰!!!”

又是一次更猛烈的爆炸!并非火药,而是某种精巧的定向爆破装置,精准地作用于被蚀金水严重腐蚀的门栓和铰链部位!碎石飞溅,烟尘弥漫!沉重的、包裹着厚铁皮的巨大石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声中,轰然向内倒塌!

呛人的烟尘尚未散去,几道如鬼魅般迅捷、身着漆黑皮甲的身影,已然如同索命的毒蛇,撕裂烟幕冲了进来!冰冷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为首者,正是代号“黑鹫”的秘卫头领!他那双只露出冰冷瞳孔的双眼,如同寒潭般锁定在靠着石壁、因毒伤和咒文冲击而显得精神萎靡的云湛身上!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废话!“黑鹫”手臂抬起,手臂上那具精巧的连发手弩瞬间激发!

“咻!咻!咻!”

三支闪烁着幽蓝色寒芒的弩箭,呈品字形,撕裂空气,带着死神的狞笑,直取云湛的咽喉和心脏!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扼住了云湛的喉咙!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迫在眉睫!

“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被极致死亡威胁彻底点燃的狂暴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云湛体内轰然爆发!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毒伤的麻痒,压倒了咒文的精神撕裂,甚至压倒了那无边无际的恐怖幻象!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低吼!被铁链锁在石壁上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和力量!没有试图后退(身后是冰冷的石壁,无处可退),而是猛地向侧面、迎着左侧一名扑来的秘卫狠狠翻滚!

“哗啦啦——!”

沉重的精铁锁链被他这狂暴的翻滚动作带起,如同一条狂怒的铁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左侧那名秘卫的腰腹!

那名秘卫显然没料到云湛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爆发出如此迅猛的反击,仓促间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格挡!

“咔嚓!”

“呃啊——!”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响起!秘卫的手臂被沉重的铁链硬生生砸断,整个人惨叫着被扫飞出去,重重撞在对面的石壁上!

而云湛在翻滚的同时,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入怀中!那枚由月轮侍女传递进来的、被他视作最后希望的坚硬兽骨针,此刻正冰冷地躺在他手心!针尖那细微的锯齿,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救赎!

翻滚!再翻滚!身体在地面摩擦,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被他完全无视!他的左手腕(被锁链锁住的那只)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右手紧握着那枚短小的骨针,凭借着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精准手感,凭借着巴图尔大叔曾教过他的、关于锁具簧片结构的模糊记忆,在剧烈的翻滚和身体晃动中,将骨针狠狠捅进手腕铁锁那狭窄的锁孔!

角度!力度!感觉!

戳!挑!拨!拧!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汗水、血水混合着灰尘糊满了云湛的脸颊,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那小小的锁孔和指尖传来的细微震动上!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外界喧嚣淹没的、如同天籁般的机括弹响!

手腕上那禁锢了他多日的沉重铁锁,应声弹开!

自由!

云湛的身体在翻滚的惯性中猛地一蹬地面,如同猎豹般弹起!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距离最近的一名倒毙金狼卫尸体旁——那里掉落着一柄北陆制式的厚重弯刀!

他扑了过去!冰冷的刀柄入手,一股熟悉的力量感瞬间涌遍全身!这是草原的武器,是生存的依仗!

“找死!”另一名秘卫怒吼着扑至,淬毒的“墨牙”匕首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云湛后心!

云湛甚至没有回头!身体如同陀螺般猛地旋转,沉重的弯刀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旋转的离心力,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后发先至!

“铛——噗嗤!”

弯刀精准地格开了毒匕,刀锋余势未消,狠狠斩入了那名秘卫的颈侧!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了云湛一脸!秘卫眼中的凶光瞬间凝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软软倒下!

云湛背靠冰冷的石壁,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风箱般喘息。他手中弯刀斜指地面,刀尖滴落着粘稠的鲜血。左臂的毒伤乌紫蔓延,带来阵阵麻痹感。他浑身浴血,眼神却如同受伤后更加凶戾的孤狼,死死盯着剩下的秘卫,尤其是那个气息最危险的“黑鹫”。狭窄的石牢限制了对方的人数优势,却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包围圈。秘卫们短暂的震惊后,眼中杀意更盛,呈扇形缓缓逼近,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潮。

“垂死挣扎!”“黑鹫”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武器——不是“墨牙”,而是一柄造型古朴奇特、通体泛着幽暗青铜光泽的短剑!剑身布满细密的云雷纹,剑格处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诡异宝石。一股比淬毒匕首更加阴冷、更加沉重的凶戾之气弥漫开来!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云湛!安答——!!!”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充满了无尽狂怒与担忧的咆哮,猛地从石牢破碎的入口处炸响!那声音是如此熟悉,如此震人心魄!

铁木格!是他!

只见铁木格那魁梧如巨熊的身影,如同战神般撞开弥漫的烟尘和散落的碎石,第一个冲了进来!他浑身浴血,皮甲破碎,裸露的胸膛和手臂上布满了刀伤和血痕,左肩昨夜为救云湛留下的伤口更是崩裂开来,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但他的气势却如同燃烧的火山,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只有对兄弟的担忧和对敌人的滔天怒火!

在他身后,三道同样浑身带伤、却战意冲天的身影紧随而入!

“巴图在此!杂碎们,纳命来!”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巴图,挥舞着一柄沉重的双刃战斧,如同人形凶兽,发出震天的怒吼!

“哲别在此!”沉默寡言的哲别,手中一张硬弓已然拉满如月,冰冷的箭簇如同毒蛇之眼,瞬间锁定了一名秘卫的咽喉!箭矢离弦,发出刺耳的尖啸!

“苏合在此!安答挺住!”机敏的苏合则手持两柄锋利的弯刀,身形灵动,如同草原上的灵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寻找着切入的角度!

援军!在最绝望的时刻,他的安答带着生死兄弟,如同神兵天降!

“杀光这些秦狗!”铁木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手持青铜短剑、气息最危险的“黑鹫”!没有任何废话,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战吼,沉重的弯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如同开山巨斧般,朝着“黑鹫”当头劈下!这一刀,蕴含着他所有的力量、愤怒和对兄弟的守护意志!

“哼!不自量力!”“黑鹫”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手中那柄造型奇特的青铜短剑却不敢怠慢,幽光一闪,带着一种刁钻诡异的弧度,精准地迎向铁木格势大力沉的劈砍!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狭窄的石牢内炸开,如同洪钟大吕!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溅!铁木格只觉一股极其阴冷、极具穿透力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几乎崩裂!那青铜短剑的材质和其上蕴含的力量,远超寻常兵刃!“黑鹫”也被铁木格这含怒一击蕴含的恐怖蛮力震得后退半步,眼中首次露出一丝凝重。

两人瞬间战成一团!铁木格的刀法大开大合,充满了草原的狂野与力量,每一刀都带着风雷之势,势要将敌人劈成两半!而“黑鹫”的青铜短剑则如同附骨之疽,招式阴狠毒辣,剑走偏锋,专攻关节、穴位等要害,剑身上那暗红宝石不时闪过微光,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仿佛能冻结血液。刀光剑影闪烁,碰撞声不绝于耳,每一次交锋都凶险万分!

石牢内瞬间陷入一片更加惨烈的混战!

巴图挥舞着沉重的战斧,如同旋风般冲向一名秘卫!秘卫试图用“墨牙”毒匕格挡,却被战斧上恐怖的力量连人带匕砸飞出去,撞在石壁上,筋断骨折!哲别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箭无虚发,一支支利箭如同索命的毒蛇,精准地射向秘卫的要害,为同伴提供致命的掩护。苏合则凭借灵巧的身法,在战团中穿插游走,双刀翻飞,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出手都刁钻狠辣,在秘卫身上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云湛压力骤减,精神大振!他强忍着左臂毒伤的麻痹和剧痛,将巴图尔教导的搏杀技巧和在亡命途中磨砺出的狠辣发挥到极致!他的弯刀不再是草原的刀法,而是融合了亡命徒的凶悍与求生者的狡黠,每一刀都直奔要害,快、准、狠!刀光闪烁间,又一名试图偷袭他的秘卫捂着被割开的喉咙倒下!

然而,黑冰台秘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非易于之辈。短暂的混乱后,他们迅速调整,结成战阵,利用人数优势和淬毒兵器,稳住了阵脚。哲别的一支冷箭被一名秘卫用臂甲险险格开,巴图被两名秘卫缠住,沉重的战斧在狭小空间难以完全施展。苏合也被一名身手敏捷的秘卫逼得连连后退。铁木格与“黑鹫”的激战更是凶险万分,“黑鹫”的青铜短剑如同毒蛇,几次都险险擦过铁木格的要害,留下一道道血痕。云湛的左臂麻痹感越来越强,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在一次格挡后,被一名秘卫抓住机会,锋利的“墨牙”毒匕在他肋下又添了一道不深却火辣辣的伤口!

几人身上不断增添着新的伤痕,鲜血浸透了衣衫。狭窄的石牢成了血腥的角斗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汗水的咸腥。秘卫们如同跗骨之蛆,步步紧逼,将伤痕累累的几人渐渐逼向角落!死亡的阴影,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

就在云湛被铁木格和“黑鹫”激烈搏杀迸溅的火星吸引了刹那注意力的瞬间!一名如同阴影般潜伏在侧、一直未曾出手的秘卫,眼中寒光爆射!他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石牢入口处的阴影中弹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手中淬毒的“墨牙”匕首,带着一道致命的幽光,无声无息地刺向云湛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击,时机、角度、速度都妙到毫巅!阴险、狠毒、致命!云湛正全神贯注应对前方的压力,肋下的新伤和左臂的剧毒麻痹让他的感知下降,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安答小心!”铁木格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目眦欲裂,想要回身救援,却被“黑鹫”阴险毒辣的一剑死死缠住,只能发出绝望的怒吼!

冰冷的死亡触感,已然触及云湛的后背皮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猛然从云湛的胸口爆发开来!源头,正是那枚被兀术研究后、为了观察其与宿主联系而暂时放回他怀中、贴身藏着的青铜虎符!

这一次,不再是祭祀时的灼热嗡鸣,而是——

空间凝滞!

整个石牢内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不再是虚无,而是瞬间变得如同亿万载玄冰般粘稠、沉重、凝固!所有正在激烈搏杀的人,铁木格挥出的弯刀,“黑鹫”刺出的青铜短剑,巴图抡起的战斧,哲别搭在弦上的箭矢,苏合格挡的弯刀,扑向云湛的秘卫身影,飞溅的血珠,甚至空气中弥漫的烟尘……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凝固!唯有思维还在运转,却充满了无边的惊骇!

紧接着,是爆发!

一股无形的、肉眼无法捕捉、却如同实质海啸般的斥力,以云湛的胸口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狂暴地推开!

砰!!!

那柄刺向云湛后心的“墨牙”毒匕,首当其冲!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精钢打造的锋利匕身,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扭曲!变形!最终化为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反向激射出去!

那名偷袭的秘卫,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愕和恐惧!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就像被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砸中!胸口的漆黑皮甲连同内嵌的青铜丝线瞬间塌陷、碎裂!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坚硬的石壁上!

“噗——!”

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他的身体在石壁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才如同破麻袋般软软滑落在地,胸口一片血肉模糊,眼看是不活了!

这恐怖的一幕,如同神迹,又如同噩梦!

凝固的空间瞬间恢复!但那股沛然莫御的斥力冲击波并未停止!

轰!!!

如同平地惊雷!

距离云湛稍近的几名秘卫,包括正在围攻巴图、苏合的两人,如同被狂暴的飓风卷起,惨叫着被狠狠抛飞出去,撞在石壁或同伴身上,筋断骨折,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连实力最强的“黑鹫”,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震得气血翻涌,踉跄后退数步,手中那柄诡异的青铜短剑嗡嗡作响,暗红宝石的光芒急剧闪烁!

铁木格、巴图、苏合、哲别四人,虽然未被斥力直接针对,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空间震荡和恐怖气浪掀得站立不稳,头晕目眩,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和茫然!他们呆呆地看着场中唯一还站立着的、如同风暴中心的云湛!

云湛自己也处于巨大的震撼和眩晕之中!虎符爆发力量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强行抽离了身体,眼前不再是石牢,而是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巨大的青铜齿轮在无垠星空中缓缓咬合,发出贯穿宇宙的轰鸣;幽深的地宫甬道尽头,那扇顶天立地的青铜巨门似乎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透出无尽苍凉与神秘的光芒;而那个身着玄黑冕服、顶天立地的背影,袍袖似乎微微拂动了一下,袍角处,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图案一闪而逝——那似乎是一枚……振翅欲飞的玄鸟图腾?但这些画面快如闪电,瞬间消失!

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强烈的眩晕感和虚脱感瞬间袭来!云湛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生与死,就在这一瞬!

“快走!安答——!!!”

铁木格第一个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到了云湛的虚弱,看到了秘卫头领“黑鹫”眼中重新燃起的、更加疯狂的杀意和贪婪!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悲怆怒吼,猛地将手中的弯刀掷向试图稳住身形追击的“黑鹫”,同时张开双臂,如同最坚实的壁垒,用自己伤痕累累的魁梧身躯,朝着剩余的秘卫和“黑鹫”狠狠扑了过去!

“拦住他们!为安答开路!”巴图、苏合、哲别也瞬间明白了铁木格的决绝!没有任何犹豫!三人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挥动武器,紧随铁木格之后,死死地扑向了敌人!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云湛撕开一条生路!

“滚开!”“黑鹫”挥动青铜短剑格开铁木格掷来的弯刀,眼中凶光大盛!他绝不能放走云湛和那件圣物!秘卫们也悍不畏死地迎上!

石牢门口瞬间爆发了最惨烈、最混乱的白刃战!刀剑入肉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濒死的惨嚎、愤怒的咆哮……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铁木格身上瞬间又添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狂涌,但他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原地,用肩膀撞,用拳头砸,甚至用牙齿咬!巴图的战斧砍翻了一名秘卫,自己也被毒匕划破了大腿!苏合的双刀舞成一片光幕,身上却不断飙出血箭!哲别放弃了弓箭,拔出腰间的短刀,如同疯虎般扑入战团!

云湛看着眼前这为他浴血奋战、以命相搏的兄弟,心如刀绞,眼眶瞬间赤红!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他想冲上去,与他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走啊——!!”铁木格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期望!活下去!为我们报仇!

云湛的牙齿深深嵌入下唇,几乎咬碎!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惨烈的修罗场!活下去!为了朔方部!为了阿诺!为了眼前这些为他舍命的兄弟!他必须活下去!

他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破碎的石牢入口!浓重的烟尘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冲出石牢的刹那,外面王庭的景象映入眼帘——西北方马厩的冲天大火依旧在燃烧,将半边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红!混乱的声浪如同海啸,无数人影在火光中奔走呼喊,救火的,拦马的,一片狼藉!近处,萨满祭坛区域,仍有零星的卫兵被这边的打斗和刚才虎符爆发的异象惊动,正惊疑不定地望过来,试图集结!

往哪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云湛面对混乱的王庭和即将合围的守卫,不知该冲向何方时!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扫向石牢入口侧后方,靠近一片堆放祭祀杂物毡房的阴影处!

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阿史那·月轮!

她没有穿着华丽的公主服饰,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只露出一双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寒星般璀璨而冷静的眼眸。她似乎早就在那里,如同一个无声的旁观者,见证了石牢内发生的一切。

就在云湛的目光与她接触的瞬间!

月轮动了!她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只是极其隐蔽、却又无比坚定地抬起了右手。她的食指,如同指向命运罗盘的指针,越过混乱的人群和冲天的火光,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指向了王庭的西侧!

那里,靠近外围庞大的畜栏区域!火光相对稀疏,只有零星的救火人员跑过,大部分守卫显然都被西北方马厩那场惊天大火和祭坛核心区的混乱吸引了过去!更重要的是,那边似乎有一条通往王庭外围的、相对隐蔽的路径!那是混乱中唯一的生门!

无声的指引!清晰!致命!

云湛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敲击!月轮!又是她!这神秘的公主,到底意欲何为?是援手?还是更深的算计?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此刻,他没有时间思考!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在石牢门口那血肉磨坊中浴血奋战、几乎被秘卫刀光淹没的铁木格那染血的魁梧背影!那背影如同烙印,瞬间刻入他的灵魂最深处!他又看了一眼阴影中月轮那双冷静的眼眸,将这份沉甸甸的、交织着兄弟热血与未解谜团的复杂情谊,死死地烙印在心底!

不再犹豫!不再回头!

“呃啊——!”云湛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悲愤与决绝的低吼,身体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猛地释放!他伏低身体,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如同贴地疾驰的猎豹,朝着月轮指引的西方畜栏方向猛冲而去!

途中,一名被混乱冲昏了头、试图阻拦他的王庭卫兵迎面撞来!云湛眼中寒光一闪,身体猛地一侧,避开对方刺来的长矛,左手如同铁钳般抓住对方持矛的手腕,右手手肘带着全身的冲势和力量,狠狠撞在对方的下颌!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翻着白眼软倒在地!

云湛毫不停留,顺势夺过对方腰间的弯刀,插在自己腰间!他目光如电,扫视着混乱的畜栏区!受惊的牛羊在圈内疯狂冲撞嘶鸣!而在靠近外围栅栏的地方,一匹浑身毛色漆黑如缎、唯有四蹄雪白、体型异常神骏高大的战马,正暴躁不安地刨着蹄子,试图挣脱并不牢固的缰绳!它显然也被大火和混乱惊吓,但眼神依旧锐利,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

“就是你了!”云湛瞬间做出判断!他如同旋风般冲到那匹黑马旁,手中刚夺来的弯刀寒光一闪!

刷!

缰绳应声而断!

黑马受惊,猛地扬起前蹄,发出嘹亮的长嘶!

云湛没有丝毫迟疑!他左手抓住飞扬的马鬃,右脚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同轻盈的飞燕般腾空而起!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光溜溜的马背之上!

“驾——!!!”

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身体紧紧伏低,几乎贴在马背上!云湛口中发出一声如同孤狼啸月般的厉喝!

“唏律律——!!!”

那匹神骏的黑马感受到了背上骑手那决绝的意志和无畏的气势,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灵魂!它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激昂嘶鸣,四蹄如同踏着风雷,猛地发力!

轰!

碗口大的铁蹄狠狠踏碎地面!黑色的身影如同离弦的黑色闪电,瞬间启动!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拦住他!”

“放箭!放箭!”

几名反应过来的守卫发出惊恐的呼喊,零星的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来!

但太迟了!

黑色的闪电已然冲至畜栏边缘那并不算特别坚固的木栅栏前!云湛甚至没有减速,只是再次伏低身体,口中发出更加急促的呼喝!

“跃——!”

黑马仿佛通灵,后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巨大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腾空而起!

轰隆——!

脆弱的木栅栏如同纸糊般被撞得粉碎!木屑纷飞!

黑色的战马载着背上同样如同墨染的身影,如同挣脱牢笼的洪荒巨兽,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冲出了金帐王庭最后一道有形和无形的束缚!冲进了外面那深沉无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茫茫草原夜色之中!

只留下身后那片火光冲天、杀声震天、如同炼狱般的王庭,以及几支徒劳地钉在破碎栅栏上的箭羽,兀自颤抖不休。

(云湛视角)冰冷的夜风如同亿万把淬了寒冰的锋利小刀,狠狠刮在脸上,瞬间带走了皮肤表面的热量,留下刺骨的寒意和细微的割裂感。每一次呼吸,凛冽的空气都如同冰渣灌入肺腑,带来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怀中的青铜虎符,那刚刚爆发出毁天灭地力量的源头,此刻滚烫褪尽,只余下熟悉的冰冷与坚硬,如同心脏般紧贴着他的胸膛,每一次心跳都似乎能感受到它沉重而坚硬的轮廓。这冰冷,不再仅仅是金属的感,而是沉甸甸的宿命,是无尽力量的冰冷容器,更是血海深仇的冰冷烙印。

他伏在狂奔的马背上,如同与这匹神骏的黑马融为一体。身体的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左臂毒伤的麻痹刺痛和肋下新添伤口的火辣。他艰难地侧过头,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那片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如同地狱般的王庭轮廓。

冲天的烈焰扭曲着夜空,浓烟如同狰狞的巨蟒翻滚升腾。凄厉的呼喊、战马的悲鸣、兵器的碰撞……那混乱而绝望的声浪,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如同无形的针,狠狠刺入他的耳膜,扎进他的心脏。那片火光中,有为他浴血奋战、生死未卜的安答铁木格,此刻是否还站立着?还是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有那神秘莫测、在关键时刻伸出冰冷援手的月轮,她的身影是否还隐于阴影?有冷酷囚禁他、觊觎虎符力量的咄吉可汗和兀术萨满,此刻是震怒还是惊惧?更有那带来朔方部灭族之恨、如影随形的秦人黑冰台爪牙,他们的毒刃是否还在滴落兄弟的鲜血?

担忧如同毒藤缠绕心脏!疑惑如同浓雾遮蔽前路!愤恨如同岩浆在血脉中奔涌!刻骨的仇恨则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柔软!

种种激烈到极致的情绪在他眼中翻腾、碰撞、燃烧!最终,所有的火焰都被那彻骨的仇恨和无边的黑暗吞噬、冻结,化为一片广袤无垠、死寂无声却又在冰层下涌动着毁灭岩浆的——燃烧的冰原!

他猛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用力抹过脸颊。掌心传来粘腻温热的触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抑或是混合着血与汗的泪水。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这血,是烙印,是誓言,是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

(远景)胯下的黑马四蹄翻飞,如同踏着黑色的旋风,将金帐王庭的炼狱景象迅速抛向身后。前方,无垠的草原在沉沉的夜色中铺展开去,如同墨绿色的海洋,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而在那墨绿海洋的南方边缘,连绵起伏的群山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下,勾勒出模糊、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巍峨轮廓。山脊的线条坚硬而沉默,峰顶似乎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反射着月华,如同巨兽冰冷的鳞甲。

那是他从未踏足的土地,是养父巴图尔临终前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指向的方向——“去南方…找…真相!”那嘶哑而充满不甘的吼声,此刻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息!妹妹阿诺苍白如纸的小脸和那只染满鲜血、无力垂落的小手,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心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剜割着他的灵魂!

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皮肤下的骨节惨白凸起,仿佛要将这掌控命运的绳索嵌入掌心!目光如同淬炼了千年的玄冰利箭,穿透沉沉的夜幕,死死钉向南方那片未知的、象征着复仇与真相漩涡的黑暗群山!一股混杂着无尽悲怆、滔天恨意与孤注一掷决绝的低沉嘶吼,如同受伤孤狼对月发出的最后长嗥,从他喉咙深处,裹挟着血沫和脏腑的震颤,狂猛地迸发出来:

“驾——!!!”

黑色的骏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焚尽一切的意志,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激昂长嘶,四蹄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腾空而起!载着背上那背负着如山血仇与冰冷宿命的少年,如同劈开黑暗的雷霆,向着南方的群山,向着复仇的深渊与真相的炼狱,绝尘而去!马蹄卷起的烟尘,在清冷的月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如同伤疤般的印记,烙印在苍茫的北疆草原之上。

(王庭视角)金帐王庭的混乱,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被逐渐扑灭的马厩余烬和强行弹压的卫队所平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惶恐气息。

兀术大萨满并未参与救火或追捕。他独自一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像,静静伫立在祭坛区域的最高处——那座刻满古老星图的观星台上。手中紧握着那根顶端镶嵌着“通幽之骨”的骨杖,杖尖的暗青宝石在清冷的月光下,依旧闪烁着微弱却执着的幽光。夜风吹拂着他深紫色的萨满袍,猎猎作响。他那布满深深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洞悉命运轨迹后的、令人心悸的复杂与沉重。浑浊的目光穿透遥远的距离,死死锁定着西方——云湛消失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匹黑色骏马踏破夜色的轨迹。

许久,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声如同夜风呜咽般低沉、唯有近旁呼啸的夜风才能听清的呢喃:

“天倾之子…青铜之钥…命运的齿轮…已被那狂暴的力量…撬动了第一环……”

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骨杖上冰冷的符文,声音带着宿命般的苍凉。

“自今夜始…席卷草原的烽烟…吞噬天下的风暴…再也…无人能挡了……”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呜咽的风中,带着无尽的萧索与预言成真的沉重。

金帐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阿史那·咄吉可汗端坐在汗位上,脸色铁青得如同锅底。他面前,负责萨满祭坛守卫的始毕叶护单膝跪地,头盔歪斜,身上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和未干的血污,正声音嘶哑地汇报着石牢区域的惨烈损失和云湛逃脱的经过。

“…金狼卫折损二十七人…重伤十九…秘卫留下五具尸体,其头领重伤遁走…铁木格…重伤昏迷,生死难料…巴图、苏合重伤…哲别阵亡…”每报出一个数字,阿史那·咄吉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当他听到“青铜虎符展现神异力量”、“云湛夺马西逃”时,虬髯下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废物!一群废物!”阿史那·咄吉猛地一掌拍在紫檀木扶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帐内火盆的火苗都为之摇曳!他猛地站起身,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眼中燃烧着狂暴的怒火和一丝被深深冒犯的屈辱!

“追!给本汗追!”他的咆哮声震得整个金帐嗡嗡作响,“封锁所有通往南方的隘口!通知各部!封锁所有水源地!派出所有鹰骑!搜遍每一寸草皮,翻遍每一座山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件圣物!必须给本汗找回来!!”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然而,在他那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容之下,在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眸最深处,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更深沉的忌惮与凝重。忌惮那件能引发天地异象、爆发出神鬼莫测力量的青铜虎符,最终会落入谁手?更忌惮南方那些如同跗骨之蛆、手段狠毒莫测的秦人!云湛的逃脱,如同在他心头插了一根刺,这根刺连接着南方未知的恐怖巨兽,让他寝食难安。

祭坛石牢入口处,一片狼藉,血迹尚未干涸。几名同样伤痕累累的斥候小队成员,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魁梧如山、却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的身影从血泊中搀扶起来。是铁木格。他脸色惨白如金纸,胸膛微弱地起伏着,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左臂更是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越过搀扶他的兄弟,越过混乱的祭坛,死死地投向王庭之外、西方那沉沉的、仿佛吞噬了一切的黑暗草原。那目光中,没有对自身伤势的恐惧,只有如同海啸般汹涌的、对兄弟安危的深切担忧,以及在那担忧深处,一抹如同星火般顽强燃烧的、最真挚的祝福。

‘安答…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在王庭深处,一顶并不起眼却异常整洁的白色毡房旁。阿史那·月轮静静地伫立在门帘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夜风吹拂着她额前几缕散落的青丝,拂过她白皙而沉静的脸颊。她身上那件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已经换下,重新披上了一件素雅的月白色袍子,仿佛刚才那个在阴影中指引生路的幽灵从未存在过。

她远眺着南方沉沉的、群山的轮廓在月色下勾勒出的、如同巨兽脊背般遥远而模糊的剪影。那双如同寒星般璀璨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古潭,平静无波,倒映着清冷的月光和远山的轮廓。无人能窥见那平静的潭水之下,翻涌的究竟是棋手落子后对局势走向的精密推演,是对一枚重要棋子脱离掌控的淡淡遗憾,还是在那冰冷理智的最深处,对那只挣脱樊笼、毅然扑向南方未知风暴的孤鹰,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牵念的涟漪?只有那紧握在袖中、微微有些发凉的指尖,无声地泄露了心绪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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