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21世纪的现代地球人。
林小鹿不难猜出，杀人，是李常印训练自己的一个考验。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对方说过，不会认真教自己，现在却为何要如此培养自己。
功法、药浴、再到杀人……
这都得是关门大弟子的待遇了吧。
用飞鱼服的衣袖擦干净刀，收入刀鞘。
林小鹿失魂落魄的走出监牢，稚嫩的脸蛋上满是刺眼的嫣红，脑海中，那些犯人临死前的绝望眼神无论如何都挥散不掉。
“第一次杀人，感觉如何？”
感受到李常印温暖的大手抚在肩膀，林小鹿低着头，用袖子胡乱擦了下脸上的血。
那是白刃入心，从犯人心口溅射出来的。
“感觉有点恶心，不知李督主为何如此待我。”
“自然是赏识你。”
抬起头，林小鹿看着嘴角含笑的李常印，随后突然腿脚一软，腹中痉挛抽搐，倚在墙边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李常印则笑眯眯看着他吐。
“来都来了，吐干净点，杀完最后一波，就带你去吃饭。”
“呕……怎么……怎么还有……呕……”
看着墙边疯狂呕吐的小小锦衣卫，陪同的公公们纷纷发出笑声，李常印也同样笑容满面。
“本来想留些世面让林小爷明天再见，不过你林小爷小小年纪，便有一身虎胆，确实出乎了本督主意料，则索性提前了。”
待林小鹿吐干净了，他继续牵着林小鹿的手，前行至下一层，而下一层的监牢，却是令刚刚吐干净的林小鹿眼珠一瞪，彻底懵逼。
因为里头关押的犯人，再也无法令他拔刀。
“这些是……”
“这些都是被诛九族抄家之人的家眷。”
“一直养在此地，用来训练我东厂的暗探们。”
李常印抚着他的肩膀轻笑：
“本督主特意给你留了批好的，老弱妇孺，应有尽有，来，林小爷请，杀完就带你吃饭。”
“……”
“饭我不吃了，让我走。”
“哎哟～林小爷莫要手软啊。”吴公公上前按住要走的林小鹿，脸上满是哄孩子的笑容。
“这些人的主家，个个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平日里恶事做尽，手中更是人命无数，林小爷现在是在为民除害。”
“切莫辜负了督主好意。”
“我说了，让我走！”
牢房内，握着匕首的林小鹿突然发飙怒喊，整个人瞪着眼睛彻底不干了，小小的身体直接和李常印相对。
在他周围，无数老弱妇孺的求饶哭喊回荡，一道道声音犹如魔音灌耳，直逼的他眼睛充血发红。
而看到忽然急眼的林小鹿，一直笑呵呵的吴公公也是僵了僵脸色，其他公公们更完全不敢吱声，皆是沉默不言，只有李常印居高临下看着他。
火光摇曳的寂静中，李常印的五官忽明忽暗，衣着上的紫色蟒纹也被映的不断摇动。
林小鹿背对一众老弱妇孺，咬牙切齿的哆嗦着，胸膛颤抖，通红的眼圈内闪烁着晶莹泪光。
“你不敢杀人？”
“是！”
“为何？”
“我下不去手！”
面无表情的李常印笑了，缓缓脱下肩上的银白披风，展露出修长的身影。
他蹲下身，细细打量面前眼含倔强泪光的孩子，握住对方持刀的小手。
“既然下不去……”
“本督主便帮你下。”
“李常印你干什么！”
“你放开我！”
“李常印！你个疯子！你松开你爹！”
“不要！不要！你松开！”
“别害怕，来，你看，本督主教你，这个位置刺下去，血会往这里喷，来，睁眼学着。”
“李常印！这就是个小孩儿！你不是人啊！”
“不要！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
“噗嗤……”
“啊！！！啊！！！畜生！！！”
……
……
柔软的床榻上，林小鹿骤然从噩梦中惊醒，刚一睁开，便被窗外刺眼的阳光闪到。
呆滞的看着窗帐天花板，良久，他从床榻上坐起，望向镂空木窗外照进来的早间晨阳，脑海中回闪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无法消散，且感到恍如隔世。
他甚至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昨晚是否真的杀了人，感觉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一样，毫无征兆的发生在普普通通的自己身上。
自己一个普通牛马大学生，怎么会杀人呢？这不是应该发生在电影主角身上的事吗？不是应该发生在影视剧里吗？
这种事应该离自己很远才对，怎么就……
“吱～”
声音响起，房门从外面打开，吴公公端着早饭进入房间。
“哟？林小爷醒了？昨夜睡的可还安稳？”
林小鹿不说话，只是坐在床边，呆望着木窗外的阳光。
大清早，阳光明媚。
吴公公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儿，将米粥、馒头，以及一碟碟小咸菜摆到桌上。
“昨儿晚啊，林小爷杀完那些人便喊昏了，也没填填五脏庙。”
“下午练功那么久，泡药浴啊，又受了罪，第一次杀人，也吃了苦，这一夜没吃的，还不得给我们林小爷饿出个好歹来。”
整齐摆放完饭菜，吴公公看向床边一动不动的男孩儿，看着他稚嫩的小脸被阳光耀的泛光。
见状，吴公公的笑容更显欢愉。
“还别说，咱们林小爷长的是真俊，像个瓷娃娃似的，快吃饭吧林小爷，一会儿饭菜再凉了，吃完还得给神龛里的仙家上香。”
“督主今天公务繁忙，由老奴伺候您。”
“林小爷？”
见林小鹿依旧是呆呆的不说话，吴公公脸上露出要多假有多假的关心。
“哎哟，可怜的娃娃，受了苦了，老奴来喂您哈。”
端着米粥和咸菜来到林小鹿面前，大太监舀了一勺热乎粥，刚递到林小鹿口中，就发现一滴眼泪先落到了碗里。
“林小爷？您这是……”
在太监的疑惑目光中，林小鹿抽泣着将鼻涕眼泪吸回，端起热粥，仰头便往口中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
明明自己是个成年人，还是个男人。
而且昨晚杀的也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但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掉。
同时他也觉得很丢人。
以前在地球，和同学同事看一些血肉横飞的电影，或者看一些末世丧尸之类的片子，甚至玩血腥的电玩游戏，自己总是可以夸夸其谈，说里面的主角不够杀伐果断，太过圣母。
并觉得电影动漫里那种杀一个陌生人没什么难的，最多第一次杀完人会恶心一下就是了。
但林小鹿没想到，自己昨晚居然会如此失态。
更没想到，一夜过后，自己仍旧会崩溃的哭出来。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八岁大的男孩儿一口气喝完热粥，接着下床光脚走到桌边，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一边塞眼泪一边掉，似乎是想用吃饭来转移注意力，好忘记昨夜那些人临死前的眼神。
房间内，吴公公看着男孩儿大口塞馒头，边塞边落泪的场景，越看，笑容越是欢喜。
“林小爷，督主确实没看错人，您呐，是个狠角色。”
“却还是个有良心底线的狠角色。”
端着米粥“咕嘟咕嘟”往嗓子里咽，喝完“咣当！”一声将碗放下。
“有良心？”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想培养一个没良心没底线的杀手出来吗？！”
流泪瞪着眼前的宦官，林小鹿狠狠塞了口馒头，目中满是野兽般的愤慨。
“恨不得把我培养成一个嗜血的疯子！”
“哎哟～林小爷，您这哪儿跟哪儿呀，这您可就误会老奴和督主咯。”
“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怎么能把您培养成那般模样，再者说，您可是林指挥使的独子，我们督主，可是最敬佩他老人家的。”
“呵儿～！”
冰冷一笑，重重放下碗筷，林小鹿一撸嘴角米汤，声音森然：
“我吃饱了，接下来要逼我杀谁？”
“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死了丈夫的妇人？还是比我年纪还小的婴儿！”
面前，吴公公笑眯眯的，脸上的皱纹一挤，脂粉直落。
“林小爷多虑了，这大白天的哪能杀人呐，等晚上的，等晚上的。”
林小鹿：……
最终，崩溃的男孩儿一把将满桌的碗筷拂到地上，在清脆的碎裂声中对着太监破口大骂——“我去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