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兮这丫头平时对别人总是一副泼辣蛮横的性格，但到了老人面前反倒成了乖巧懂事的好女孩，聊了没几句，就惹得老太太一阵怜爱。
一直到两人准备离开时，老太太还紧紧挽着她的胳膊，就好像在挽自己亲孙女一样，面带不舍地说了句：“有空常来啊，奶奶给你们炖肉吃。”
这简单的一句话，又把气氛弄得像是过完年离家的小两口，又要重新回到外地打拼似的，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见她久久不愿撒开手，钱程没办法，只好帮忙解围道：“奶奶，等事情办完，我们再带着安靖一起，买点东西来看您。”
“欸，好，那我等你们好消息。”
老太太这才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把徐可兮往钱程怀里推了一把：“去吧去吧，别让男朋友等急了。”
“奶奶，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徐可兮赶忙解释道。
她转过头，想让钱程也帮忙说两句，但发现他已经自顾自地走下楼梯去，只好跟老太太鞠个躬，快步地追了上去。
抵达302时，门口已经不见了社会大哥的身影，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正抬手敲着房门。
“您好，我们是接到报案的民警，请开一下门。”
但302的防盗门仍旧静悄悄地毫无反应。
见到两人下了楼梯，其中一名年长些的老警察转过身子：“是你们报的警？”
“嗯，让我来敲门吧。”钱程点点头。
老警察便拍拍同事的肩膀，两人在狭窄的楼道里侧过身子，留出了一条通路。
咚咚！
钱程轻轻叩门，然后换上温和的声音说道：“安靖，是我，开门吧。”
在短暂的几秒等待后，防盗门才终于敞开一条小缝，探出一个梨花带雨的小脸蛋。
经过一番盘问，简单了解过情况后，警察给出的说辞与钱程预想的基本相同。
上门讨债是对方的正常诉求，在没有进行真正的暴力威胁或是人身伤害之前，民警最多只能对他们进行口头警告。
至于被切断的电闸和电话线，这老旧的板楼里连个监控都没有，几乎不可能找到相关的证据。
“难道非要等到安靖出了事，你们才管吗！”徐可兮皱着眉头，大声争辩道。
钱程笑着把她挡在身后，向两位警察道谢过后，亲自把他们送到楼道，从兜里摸出一盒华子递了过去。
老警察面色严肃地摇摇头：“有规定。”
收起香烟，钱程的目的也达到了，便又压低声音说道：“曹队长，您不接烟，我都不好意思向您反映情况了。”
“你这是什么话！”
一旁的小警察立刻开口训斥道：“有困难就找我们民警，只要诉求合理我们都会管的。”
见时机成熟，钱程便切入了正题：“小区东边有个‘黑胖子棋牌室’，棋牌室的地下有两个包厢，每天晚上一过7点就有人在那聚众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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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警察，钱程回到房间中，就看见两个女生紧紧地依偎在沙发上。
安靖在悄悄掉着眼泪，哭得眼圈和脸颊上都是红红的泪痕，看得人一阵心疼。
再一看徐可兮，这丫头居然哭得比安靖还凶，而且是丝毫不在乎形象的嚎啕大哭。
“闺女，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被抓到山里，给村民生孩子了！”
这莫名其妙的切入点，反而把安靖逗得破涕为笑，温柔地抚摸起小老虎的脑袋：“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吗？”
一时间还真看不出谁才是被人堵门追债的那个。
钱程清清嗓子，随手从房间里扯过把椅子坐下，老旧的木质椅腿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似的。
说实话，这里反而比老太太那更像是独居老人的房子，破旧又不配套的家具，朴素的装修，连家用电器都见不到几样。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少了股生活的气息，多了股孤独的味道。
“电闸帮你合上了，不过电话线被切断了，得联系修理工上门。”
“钱程，谢谢你...”
安靖的嗓子有些发哑，脸上用力地挤出个笑容来。
“你确实得好好谢谢我。”
钱程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可是丢下了网站上线最关键的节点，还差点被这傻了吧唧的矮子拖后腿，让社会大哥毒打一顿...”
“你说谁傻呢！”徐可兮抱怨一句，但声音从嘴里冒出来，却都变成了呜呜的哭声，根本听不清几个字。
刚刚的事情让她的神经过于紧绷，这么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便会进入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宣泄中。
“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钱程看着安靖的眼睛，语气严肃起来。
由安靖本人讲述的故事，和老太太的口径基本相同。
父亲安德龙是三年前的某一天消失的，在离开的那天，他还带走了家里的大半积蓄、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安靖生母的几张照片。
当时的继母段晓韵没有和安靖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上了高中就要好好学习，以后她们母女俩就只剩彼此可以依靠了。
但父亲留给她们的伤害，却远不止情感那么简单。
自那以后过了一个月，有个干瘦的男人找上了门，亮出白纸黑字的借款合同，要求母女俩归还安德龙欠下的10万高利贷。
当时的段晓韵在一家私人餐厅做后勤，每个月的工资有2500块，刨去生活开支后，连还清当月的利息都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于是欠款的数额便逐渐水涨船高，到现在已经是一笔接近30万元的巨款了。
高利贷就是这样，一旦沾上就等于落进深不见底的陷坑，只能绝望地向下、向下，一直坠落下去，永远失去重见天日的机会。
就连重生一次的钱程听到这里都觉得嘴唇发干，胸口逐渐喘不上气来。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嗯...我现在考上了大学，每天也能兼职赚到些钱，等大学毕业以后...”
“不及格。”
钱程冷冷地打断了她：“我那天都白教你了是不是？”
两人视线相交，安靖低垂下脑袋，把双眸藏到刘海里不再回话，房间里的气氛冰冷地吓人。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还是徐可兮抽抽鼻子走到钱程身边，小拳头捶在他的手臂上，软绵绵地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钱程，你不许欺负安靖。”
她泪眼汪汪的，说起话来还是很含糊：“她还不了，我就帮她一起还，那两个坏人再来，我就把他们打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可...”
安靖站起身把徐可兮搂到怀里，任由她将鼻涕眼泪抹在自己的胸口上。
等到她的哭声逐渐弱下去了，安靖的眼神才逐渐变得清晰，抬起头来看向钱程：“你说过自己赚五百万只需要六年，但是我却需要二十多年对不对？”
“嗯，我是这么说过。”钱程点头。
“这笔钱如果继续留在别人手中，每年都会上涨，等我赚到钱，一切都晚了。”
“没错，继续说。”
安靖松开徐可兮，转身跑进自己房间里，没一会就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回到钱程面前。
“这是欠你的500万，现在我认下这笔债务。”
她把纸条强硬地塞进钱程手里，继续说道：“高利贷的利息每个季度10%，而且会利滚利，但你的欠款没有利息只要我想还总有一天能还清。”
钱程的嘴角逐渐勾起，他发现自家的傻白甜校花，居然逐渐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运作模式。
“所以我要同时欠你们两边的钱。”
安靖吸吸鼻子，楚楚可怜的脸蛋上却挂着她那坚强又倔强的盛世美颜：“你如果想让我还钱，就要想办法帮我解决这笔欠款，不然你就一辈子都等不到我还钱的机会了。”
“好，及格了！”钱程打个响指，脸上堆起了欣慰的笑容。